【真是一个难捱的夜晚。】指路鬼躺在教堂顶的阁楼里，低头看着已经包扎完毕所以看起来居然很整齐的自己，默默地感叹。

指路鬼无疑是聪明人，所以他敏锐地察觉了一些东西，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消失”了。

对上位者来说，很多东西，不管它是真是假，上位者都是要一开始就把它认定为是假的。

比如一个女子的情意。

还是对上位者来说，他的工具必须时刻保持在最好的状态。至于保养这种事，那是不存在的。反正工具多的是，重新买一把新的总比修旧的好。

至于那些旧的，自然是要丢弃掉，或者拿来和新的做比较，比如指路鬼。

【她，大概是死了……说起来，我这样的还不如死了算了。天下之大，我如今却哪都不想去啊。】

他又想起昨晚上遇到的那个醉鬼。

指路鬼认得他的，捕头王嘛。

半夜三更都已经过去了许久的那种不妙的时间点，还是大雨滂沱之中，指路鬼迎头就撞上了他！

指路鬼认为，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心里有鬼，看他人，皆是鬼！

指路鬼率先发动了攻击……然后被压制着变着花样收拾。

伶仃大醉、毫无技巧、招式里破绽颇多、意志里满是迷茫……和暴虐！

完全就是在撒酒疯！

【幸好……】如果不是撒酒疯的话，指路鬼身上现在至少该有三处致命伤，然后倒在那个巷子里。

【雨还在下……】指路鬼透过抬头看看教堂琉璃的顶。【这种小雨天气，适合杀人。】

刘小良抚手拨开面前的水雾，但重新有水雾聚拢过来。

【入秋了。】

前方的屋子里有呵斥声传来。

呵斥的人是文仲苟手下的幡子头目，刘小良知道他们昨晚上好像干了什么事，只是做得很失败。

“噗！”弩矢穿透窗纸，扎进了那头目的太阳穴。头目朝一边栽倒，栽倒的过程中扑倒了把他的影子投映在窗户上的那支蜡烛。

“啊！”尖叫声，而且是男声。

“啊！”怒喝声。

“咵！”窗户破碎声。

窗前的那颗老槐树下，有个小小的黑影正在溜走。

“在那里！”

“追！”

“弟兄们上啊！为当家的报仇！”

但喊叫声离刘小良越来越远。

确实是个好天气。

雨水冲刷，血迹和血腥味会散尽；道路泥泞，虽然会留下脚印，但正是如此更容易把追击者引导到哪里去；水雾弥漫，只要相隔超过二十步，基本就等于失去了目标。

“砂~”刘小良用一枚弩矢在卷轴上直直地划上一道，于是刚刚死掉的那人的画像就从卷轴上脱离，掉在泥泞中。

刘小良踩上去，碾了碾。

……

白日宣淫不是什么好说法。

但有人就喜欢和大众对着干，毫无由头。

正在屋子里干那事的那个正在哭泣尖叫的女人是屋子的女主人，男主人……男主人在刘小良脚边，大睁着眼死不瞑目，脖子上涓涓地留着血，手上的尖刀干干净净。

“呲！”尖刀从正在欢欣正在舒爽正在享受正在张狂的男人的后背刺进，刺穿了他那快活地跳动着的心脏，再从他的前胸突出。

男人现在的眼睛就和地上那男主人的眼睛一模一样了。

刘小良把刀子搅动一下，抽出，夹带大量的血液，然后松开了捂着男人嘴的那只左手。

于是男人一头扎进了他最初看中的那两个温柔中。

女人安静了，她以一种出乎刘小良意料的速度接受了这一切，然后把男人的头用力拥在自己怀里。

“谢谢。”

刘小良认真地看了妇人一眼，转身就走，随手要把尖刀扔在地上……他回头。

妇人在看他手上的尖刀。

于是刘小良把尖刀拿走了。

卷轴又少了一截，刘小良把割下来的那截卷轴和用来割卷轴的尖刀一齐投进了河里。

尖刀入水的声音丝毫没有惊到桥下的赌徒，他们那因为长久没有眨眼而通红的双眼没有离开赌桌一丝一毫。

庄家倒是抬头看了一眼，但没看清楚是什么，低头又要继续……

他看清了的！

刀子先入的水，庄家听到动静抬头，正巧能看到飘扬着落下的纸张。

【刚刚那张纸上画的！是文公公的侄子！】

庄家猛地抬头，瞪大眼睛去看河面。

靠岸边齐腰的河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站着一个半大少年模样的蒙面人，蒙面人手上甩动着一根细长的东西。

他将那细长的东西指向庄家，然后那根细长的东西好像变长了……变长的什么东西从庄家的眼睛刺进了庄家的脑袋。

细长的东西是投石索，没有什么变长，也不是刺进而是射进，射进这位赌桌庄家皆账房先生脑袋的，是一颗铅丸。

陆明德是玩投石索的大家，刘小良一个小孩子又完全没有任何顾虑。在指路鬼还因为一些细枝末节纠结和因此放走了贾振翼三人而懊恼的时候，刘小良从来没有给过自己纠结和懊恼的机会。

刘小良一头扎进了河里，河水隔绝了赌徒们的高呼和狂笑和打斗声。

庄家死了，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其它，而是赶紧抢钱。

刘小良顺河水而下，爬上岸之后打了个寒颤。

感染了伤寒可不好，抓些药备着吧。

药房掌柜正一只手撑着脑袋在假寐，但刘小良稍微趔趄了两下，脚步声重了点，他就睁开了眼睛。

“掌柜的！掌柜的！我娘生病了，我来抓些药……诶？掌柜的呢？你是谁啊。”刘小良直接扑在了柜台上，飞溅的水珠使得药方掌柜不由自主地往后仰了仰。

药房掌柜的面皮抽动了一下，而且略微有点尴尬。

“呃，咳。王掌柜家中有事回去了，这几天托我照顾一下店面……嗯……你说抓药，那可有药方？”药房掌柜这么解释。

“没……没有，以前都是掌柜的帮我包的药，不要药方。”

“呃……这个……”

“但是我记得是哪些药材，店里的很多药材还是我帮着从山上采回来的呢。啊！对了！掌柜的他把一些常用的药方都记在账簿的背面了！”刘小良做出一副突然想起的模样。

“哦，哦！”药房掌柜的赶紧低头去找账簿。

【还好还好，没有露馅……】这么想着的药房掌柜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刘小良从药房掌柜的后颈上拔出匕首，一脸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嘴里嘟囔：“猪鼻子插葱，装什么象啊真是……”

转身要走，但突然看见药房里可以熬药……

四周又没有什么人来……

“药方……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清楚，板蓝根、大青叶、野菊花、金银花、贯众……但用多少呢？”

“算了，直接姜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