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光看头的话,你和日本人长得也差不多嘛,死得也不冤。”刘小良把壮汉的人头栓挂在现做的那个拐杖上,还对着他念叨了两句,然后拄拐回望車城的方向。
表情很是为难,但再为难,也得走啊。
伤筋动骨一百天,受了那么重的伤,刘小良是不可能瞒得过去的。那干脆摆一副无赖的嘴脸,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拿“匪人”的人头回去邀功,说不定还能蒙混一下。
说辞编起来也相当容易。
“我忧心国事,难以入眠,遂上房观月,以慰藉心伤。却不想,郎朗乾坤青天白昼,居然有贼人作歹!路见不平一声吼啊……嘶!”
玩过头,人头撞到了伤腿,疼得刘小良一阵龇牙咧嘴。
【懒得编了,如实说吧……】
但心不甘情不愿,还有点小怕。
刘小良大体也到了那个年纪,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自己的屁股自己擦,不愿意让人给自己处理烂摊子,同时也不愿意被像个小孩那样责备。
只是,现在他拐杖上的人头,无疑是个烂摊子。
离車城越来越近了,刘小良心情越是纠结,不经意间一抬头……
得,烂摊子已经找上门来了。
两伙洋人外加一伙矮子堵在車城门口,在高声吵闹什么。六王爷还没有出面,但刘果粱的声音已经能听出嘶哑的痕迹。
“诸位!诸位!不要着急!不要着急!请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答案的。”
然后三种不同国家的语言继续吵嚷。
突然,那群矮子嘴里冒出一段英语。
刘果粱的脸色猛地变黑了,而洋人们一愣,突然沉默下来。
他们想要走了!
【不能让他们走!】刘小良虽然什么都不知道,话也根本听不清,但也看得出来,如果这些洋人今天就这么摆着那张臭脸走了,等过几天再来时,恐怕就不会像今天这么“和气”了。
【还有那群死矮子!】
突然,刘小良脑中灵光一闪!计上心来!
“将军!”刘小良当时就大喊出声了,右手提了人头高举,左手拄着拐杖急匆匆地赶过去,边走还边喊:“将军!将军!刘将军!”
城门口的众人闻声而转头,见一个奇形怪状的家伙正朝这么靠近,手上还举着个东西。
距离太远,看不清楚,所以大家都眯了眼伸长了脖子去看……
“噢!”
“法克!”
“八嘎!”
“噢迈高!”
……
只见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满脸喜色,一瘸一拐地奔过来。他手上举着一个人头,却好像是举着一串腊肉。
刘果粱看着眼前好像是刚刚被泼了一盆冷水的火炭一样的人群,再看看刘小良那兴高采烈的脸,再看看刘小良手上那个没有鼻子的头颅,默默用第四种语言补充了一句:“日。”
【这喜气洋洋的感觉,你是要来拜年啊还是咋滴?老子不收这种礼啊混蛋,会折寿的啊混蛋!老子这么大岁数了禁不起吓啊混蛋!】
“将军!”刘小良终于挪到了城门前,轻浮地一扬手把人头往刘果粱脚下一扔。
“噢!”
“法克!”
“八嘎雅鹿!”
“噢迈高!”
人群纷纷后退。
……
“日!”刘果粱黑着脸再补充了一次。
刘小良把拐杖往地上一杵,顺着拐杖就单膝跪下了,双手抱拳朝刘果粱禀报:“末将!幸不辱命!经连夜追击,现已将昨夜杀害两位外国友人的凶手之一,缉拿归案!请将军和捕头大人发落!”
……
“嗒,咕噜噜。”捕头王从后面挤过来,用脚尖踢了那个人头一下。
“巴嘎雅鹿!”矮子们当场就激动了。
“哦?”捕头王转头看过去。“诸位,认识这个……凶手?哎呀,这么一看的话,这死相,倒是还真的挺像呢。”
这话不好接,而且刚刚矮子们的行为已经有失妥当,有不打自招的嫌疑,所以他们互相看了几眼之后,就没有再做声。
“你这叫本官如何处置啊?”捕头王又看向刘小良。“嗯,既然人……头,是你抓回来的,那你说说,该如何处置他呢?嗯……既然只剩一个头了,那干脆就交给你处置好了。你说,你要怎么做?”
说完,还朝着刘小良一挤眼睛,又朝矮子们示意一下。
刘小良好像突然发了恐水症一般,龇牙咧嘴面目狰狞地看着地上那个人头,又转头瞪了那群矮子一眼。
“蓬!”他突然抡起拐杖往那人头上敲了一记狠的。
“八嘎!”
“噢买糕!”
“法克!”
人群离得更远了。
刘小良恶狠狠地说:“他用枪打断了我的腿,我已经吃了他的腿了,可惜没能煮熟,所以吃起来味道不是很好。既然大人愿意把它交由下官发落,那下官此番,必定精心烹制一番,细细品尝才是,嘿嘿嘿嘿嘿……”
“呕!”有几个洋人当场就转身跑开吐去了。
而也有几个矮子还想说什么,但刘小良突然转头又看向了他们,并……慢慢咧嘴一笑。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矮子们甚至“看见”了刘小良牙齿缝隙里的血迹和肉丝!
……
刘果粱:“日。”
经刘小良来了这么一出,那些洋人的心情起起落落了一番,内心由衷地感到疲累。所以,当刘果粱提议一起去六王爷面前详叙的时候,又惊又怕却总算降了火恢复了冷静发现了诸多疑点的他们,立刻就答应了,并快速离开了刘小良的视线。
刘小良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微笑目送着他们远去,慢慢地站起……然后猛地一拐杖抽飞了那个人头。
“啪!”他因为用力过度而立足不稳摔到了地上。
“噎!”他用力搓着自己的两条胳膊连续打了好几个冷颤!
“呕!”他趴在地上一阵干呕,奈何一晚上都没吃东西,只呕出一滩胃液。
“嗝。”捕头王捏着自己的咽喉揉两下,吐出一口憋了老久的气,脸上的皮子一个劲地抽。
他等刘小良吐完了,走过去扶起刘小良,逃也似的离开了城门。
走到一半他又回身喊了两句:“来个人!把那个人头收拾一下,送到山上去找个寺庙供奉起来,请大师给他好好诵经超度!”
喊完了,他又去看刘小良。
刘小良正好也在看他,两人四目相对……
“噫!”两人齐齐打了一个大冷颤。
“你这伤,该!这次落我爹手里,看他怎么收拾你。忌武忌武,真亏了立意这么好的表字!”
“诶,说到伤,你能不能去我家帮我拿两条裤子来。”刘小良顺着捕头王自然无比地转移话题。
“你怎么了?”
“对招的时候太痛了,实在没憋住……嗷!”刘小良惨嚎一声一蹦三丈高,猛地一拳朝捕头王挥过去。
捕头王轻松躲过了刘小良的拳头,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扶住了刘小良。
“嘿,现在,你这裤子脱不脱得下来都还是个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