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彧闷哼了一声,动作微重的将她抵在花墙上,嗓音带着暗哑:“我想你了,还要几日?”
头顶的蔷薇花瓣扑簌簌的往下落,几瓣烟粉落在赵嫤的发髻上,为她鸦青发丝添上了几抹亮色。
她轻笑了一声:“一共七日,你自己算。”
周彧问的事葵水走的日子。
“姑娘,有人来了。”聆风朝着这处提醒。
赵嫤推开周彧,拔腿便走。
周彧握住了她手腕。
赵嫤回眸:“还有事?”
周彧抬手,细致的为她摘去那些花瓣:“仔细些。”
“你这样,我都快以为你是真疼我了。”赵嫤调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转身去了。
“前面可是大少夫人?”提着灯笼的小厮询问。
“什么事?”赵嫤缓步行了过去。
“淮安侯府来人,说找大少夫人有急事。”那小厮行礼:“请大少夫人回去一趟。”
“人在何处?”赵嫤随意折了一片花叶儿在手中把玩,慢悠悠地问了一句。
“等在大门处。”小厮低着头回。
“我不得空回去,惜雨跟着到门口去说一声吧。”赵嫤随手将花叶儿抛到地上,绣鞋自上头踏了过去。
淮安侯府来人,不消说,定然是赵如秀将手上的伤都算在了她头上。
她那个好爹爹请她回去,是要为他心爱的小女儿出气呢。
可惜,她早不是从前了,也不会逆来顺受了。
一路行到昭阳门口,守门的婢女便迎了上来,小声禀报:“姑娘,大夫人来了。”
赵嫤黛眉微皱,抬步进了院子,屋门洞开。
她举目望去,灯笼在廊下轻摇,蒋王氏果然正在她屋子里坐着。
“婆母。”赵嫤进了屋子,勾起唇角唤了一声。
“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蒋王氏端坐于主位,通身当家主母的威严,眉宇间有几分不满。
“长夜漫漫,这么早也睡不着啊。”赵嫤眉目含笑:“在园子里转了转,打发打发时辰。”
“后日秋分,乐陶长公主办新稻宴,给你下帖子了。”蒋王氏取出一封精致的请帖,搁在桌上。
秋分割新稻是习俗,皇亲贵胄们虽不种地,一年到头却也不少借着这些由头宴客。
赵嫤瞥了一眼,含笑不语。
“你是辅国公府刚过门的儿媳妇,一言一行都是我辅国公府的脸面,到那一日庄重些,不要让外头的人看了笑话。”蒋王氏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清茶,训着话儿。
她一看赵嫤这副德性便来气,更是半分不想带她去赴宴。
奈何赵嫤如今名义上是她的儿媳妇,是辅国公府的新妇,有这样的宴会若是不带她出去,是会叫外头的人诟病的。
如辅国公府这样的高门大户,最要紧的就是脸面了,她执掌中馈多年,从无错漏,怎能留下这样明显的话柄遭人非议呢?
“是。”赵嫤眉眼弯弯,点头应下。
蒋王氏起身:“先随我去,给祖母请个安,她老人家预备了晚饭。”
“我在集市上用过晚饭了,婆母自去吧。”赵嫤说着话儿,径直进了里间。
“赵嫤。”蒋王氏跟了进来,很是不悦:“你嫁过来这么久,还是成亲那一日拜过祖母一回。
照理说本该早晚问安的,如今祖母备了晚饭请你过去,你也不去,是何道理?
这就是你淮安侯府的家教吗?”
赵嫤慢条斯理的抬手掀开床幔,正欲坐下。
一抬眸便瞧见周彧靠在床头,手中握着本书。
显然,她没进来之前,周彧正靠在床头看书,这床幔应当也是才放下来的。
赵嫤手下一顿,若无其事的丢下床幔,转身看向蒋王氏,笑吟吟的轻语:“婆母要说礼,我也略懂一些。
我嫁进来这么久,怀赋也不曾同我行过敦伦之礼,我的委屈又同谁说去?
这要是细算起来,我还算不上是辅国公府的人呢,就别讲那么许多规矩了。”
“你!”蒋王氏恪守妇道大半辈子,从未有人敢在她跟前说这样的话,真真是气得不轻:“还不是因为你名声太坏了,吓得他不敢进昭阳院?”
“新婚之夜,他不曾来我这处吗?”赵嫤单手伸进床幔内,勾住了周彧的手在手中把玩,外头则朝着蒋王氏慢言细语:“我给过他机会的,可惜,他不中用啊。”
蒋王氏想叫她去老夫人那里做什么,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看蒋王氏的脸色,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了,她只管拒绝便成。
蒋王氏脸色铁青:“你当真不去?”
“不去。”赵嫤踢开绣鞋:“我乏了,要沐浴了,婆母请吧。”
“岂有此理!”蒋王氏克制住叫人绑走她的冲动,拂袖而去。
“你今晚又住这儿?”赵嫤勾起床幔,询问周彧。
“嗯。”周彧应了一声,拉过她左手查看:“怎么拆了纱布?”
“皮外伤罢了。”赵嫤不以为意:“已经结痂了。”
“我给你沐浴?”周彧抬起澹清的眸子看她。
“小伤罢了,你当我是残废了?”赵嫤笑了一声,起身招呼惜雨打热水进来。
周彧听着屏风后的水声翻了一页书,神思却早已不知飘到何处去了。
赵嫤不信任他,或者说不信任任何人。
她就像一只受尽伤害的小兽,用张扬的笑,用嚣张霸道的行事方式,给自己筑出了一层厚厚的铠甲。
赵嫤沐浴过后,倚在软榻上,惜时端了安神药进来,她一气饮了。
而后披散着一头湿漉漉的发丝,任由惜雨替她擦拭。
周彧默默下了床,接过惜雨手中的长巾,坐在她身后,动作温柔细致,恰到好处。
“蒋士柯贪墨赈灾银子,陛下派去的人已经查到了头绪。”周彧嗓音清冽,缓声开口:“蒋王氏急着叫你去老夫人那处,想是商议了想从你手中先拿出银子来。”
蒋士柯便是辅国公。
“做梦。”赵嫤笑了一声,她觉得舒坦,小猫儿似的枕在了他腿上。
周彧动作更轻柔了些。
“你和赵月华的亲事,什么时候定下来?”赵嫤杏眸微阖,软软的语调中有了朦胧的睡意。
“怎么?”周彧手中动作一顿,垂眸望着她,冷白修长的手指蜷起,骨节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