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晴柔进了定国公府的门,便被婢女引着,进偏厅吃茶了。
起先,看婢女态度恭敬,她倒也不曾着急。
可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也不曾瞧见赵如秀出来。
而且,定国公府也没有任何人出来招待她。
她便有些坐不住了。
“你们家国公夫人呢?”她忍不住站起身,看向一旁候着的婢女。
“国公夫人说,请侯夫人稍坐,她等会便来了。”
那婢女低着头,回了一句。
“我进门的时候,你就是这样说的。”蒋晴柔耐着性子:“这都过了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是这句话?
国公夫人若实在繁忙,我可以不见她,劳烦你引路,带我去见见我的女儿。”
“侯夫人见谅。”那婢女行了一礼,依旧低着头:“国公夫人只吩咐奴婢在这里伺候侯夫人,不曾说旁的。
侯夫人还是再耐心等等吧。”
蒋晴柔深吸了一口气,掩下心头的怒火,又重新坐了下来,吃了一口茶。
她从前其实是很沉得住气的。
最近这些日子,遇到了各种各样的事情,都不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便逐渐有些失控了。
尤其是大女儿去世之后,她也越发的沉不住气了。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想要赵嫤的命,就必须找回从前的冷静,才能成事。
好在没过多大会儿,门口就传来了婢女行礼的声音。
“见过国公夫人。”
蒋晴柔闻声,连忙放下了茶盏,扭头朝外望去。
就瞧见定国公夫人罗周氏扶着赵如秀,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秀儿!”蒋晴柔顾不得与罗周氏寒暄,便喊出了声。
她起身迎了上去。
赵如秀走得很慢,面上化着浓妆,看不出脸色,穿着一身海棠红的衣裙,远看着很是喜庆。
蒋晴柔心里,却怎么也喜不起来。
“亲家母,你来怎么不早点说一声。”罗周氏笑着开口:“儿媳妇身子不适,起身可耽搁了许久。”
“有劳国公夫人了。”蒋晴柔回了一句,便扶着赵如秀坐下了,小声询问她:“秀儿,你哪里不适?可曾请了大夫?”
“娘,我没事。”赵如秀抬眼看她,眼底泛着泪花:“已经请过大夫了,养几日就好了,娘不必担心。”
她说话时,眼神瞟着罗周氏,小心翼翼的样子,胆怯中带着一点试探,完全没有平日的活泼伶俐。
陈嬷嬷在一旁看着,心中十分难受,说个难听,四姑娘这样简直宛如丧家之犬一般,实在是太可怜了。
“亲家母,有什么话坐下说吧。”罗周氏招呼蒋晴柔。
“国公夫人。”蒋晴柔转身朝着罗周氏正色道:“我想和我女儿单独说一会儿话,能否请国公夫人回避一下?”
陈嬷嬷都能看出赵如秀的害怕。
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捧在手心里宠大的女儿,才进了定国公府几天,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她心里好恨,该有任何表现。
淮安侯府离了和宁侯府与辅国公府的支撑,如今势单力薄,甚至可以说是风雨飘摇。
赵文俊也不管她们母女的死活,她在这里闹起来,没有人撑腰,也只能吃亏。
何况,她来的时候就已经做了决定,她要利用定国公府,来收拾赵嫤。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的?”罗周氏露出笑意,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国公夫人这里若是不方便,我就将秀儿带回去,就当是回门了。”蒋晴柔态度十分坚定。
“这天都要黑了,秀儿可不能出门了。”罗周氏看了看外头。
依着大渊习俗,新嫁娘在未曾满月之前,日落之后是不能出门的。
“那我们就去马车上。”蒋晴柔说着牵起赵如秀便要往外走。
“行了,亲家母。”罗周氏妥协了:“你们母女要说话,那就说话吧,我去外头叫人预备晚饭。”
她说着,看了一眼赵如秀:“秀儿,你好好和你母亲说话,让你母亲知道,你在咱们家过得很好。”
“是。”赵如秀低头应了。
罗周氏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出去了。
赵如秀低着头,一滴泪水落在她的手背上。
“秀儿!”蒋晴柔心疼极了,忙上前抱住她。
“奴婢去关门。”陈嬷嬷很有眼力劲,立刻上前去关上了门。
赵如秀转头看了一眼,瞧见门的的确确合上了,周围也没有其他的人了,这才扑在蒋晴柔怀中哭出声来:“娘……救救我……”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给娘听!”蒋晴柔心都要碎了,眼睛一下就红了。
她却没有哭出来。
赵月华去世的这些日子,她眼泪几乎都哭干了,这个时候,当然不是哭的时候。
赵如秀靠在她怀中泣不成声,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别哭了!”蒋晴柔狠狠心,一把推开她:“有什么事,你快点说给娘听。
罗周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进来了,到时候你想说也没有机会。”
赵如秀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又伸手去拉她:“娘……”
泪水冲淡了她面上的脂粉,露出了原本的苍白。
“你不说,娘怎么帮你?”蒋晴柔顺手替她擦眼泪:“哭没有用,你大姐姐不在了,咱们俩俩相依为命,靠眼泪永远都不会翻身,你懂不懂?”
“嗯……”赵如秀点头,眼泪顺着小脸往下滚。
“说吧,别哭了。”蒋晴柔再次给她擦了眼泪。
赵如秀的眼泪却是止不住的,一边说着罗士谋对她非人的折磨,一边流着眼泪。
“你是说,用鳝鱼?”蒋晴柔大为震惊。
“是……”赵如秀又哭起来:“鳝鱼包在薄羊皮内,放进去……
后来,又放在后面,娘,我疼得差点死过去……”
“这个畜生!”蒋晴柔听着这闻所未闻的折腾人的法子,又恼又羞地骂了一句。
赵如秀只是捂着脸哭。
“所以,你就下红不止了?”蒋晴柔深吸了几口气,才平息下来。
“是……”赵如秀又哭着告状:“他还打我……”
从那次疼的要命之后,她就一直流血,虽然流得不多,但血没停过。
“他怎么打你?”蒋晴柔皱着眉头问。
赵如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他专门往……见不得人的地方打……呜呜……”
她说着,伸手扯开领口,拉着给蒋晴柔瞧。
蒋晴柔低头看,陈嬷嬷也凑过去看了一眼,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赵如秀雪白的肌肤上,是一道一道的鞭痕,看着可怖得很。
“畜生,罗士谋这个畜生!”蒋晴柔气得大骂:“你从前在家里不是挺厉害的吗?你那泼辣劲都哪去了?怎么到了人家这里,就像小绵羊一样!”
赵如秀只会“呜呜”的哭,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只不过是个骄纵的小姑娘,从前在家里无法无天的,也就是仗着父母宠爱。
如今到了定国公府这个狼窝,哪里由得她?
“夫人,您别责怪姑娘,姑娘多可怜啊!”陈嬷嬷看不下去了,开口相劝:“您倒是给姑娘出个法子啊!”
蒋晴柔深吸了一口,拉住赵如秀的手:“秀儿,别哭了,记好娘接下来说得每一句话,娘能帮你脱离苦海。”
赵如秀闻言,总算止住了哭泣,抬起脸来看她:“真的?
娘真的能帮我离开这里?”
“嗯。”蒋晴柔点头:“你要记住我说的话,并且按照我说的去做。”
“我一定听娘的!”赵如秀连忙点头。
“下一次,罗士谋再折磨你,你就跟她说,他我不是想要赵嫤吗?
你有办法把赵嫤弄过来给他玩,求她对你手下留情。”蒋晴柔低声教她。
“啊?”赵如秀惊了一下,看着她道:“我听罗士谋上次骂过,说可惜赵嫤是小王爷的人,不然怎么也弄来玩一玩……
娘,赵嫤她攀上小王爷了,罗士谋一定不敢对她动手的……”
“小王爷怎么可能看上她?是那贱人使了什么障眼法,你别怕,娘有法子揭穿她,你只管照着娘说的去做就是了……”
她说着,俯身在赵如秀耳边细细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