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晴柔心都快碎了,连声安慰了她一番,赵如秀才算逐渐冷静下来。
杨蒋氏吩咐人去取了一身衣裳来,交给蒋晴柔:“大夫就要来了,你给秀儿换身衣裙,坐在边上,先别出去了。”
门口那么多人,众目睽睽,赵如秀要是从这里走出去,那还得了?
蒋晴柔接了衣服,扶着赵如秀去了屏风后,换衣裳去了。
“夫人,大夫来了。”婢女引着一个须发斑白的大夫进了门。
“郑大夫。”
雍王妃心中焦灼,见大夫来了,忙迎了上去。
这大夫在帝京是有名的,除了宫里的太医,也就属他医术高明了。
所以,帝京很多人家都愿意请他看诊。
“王妃娘娘。”
郑大夫见了她,忙跪下磕头。
后头一个年轻的学徒,手中提着药箱,也跟着跪了下来。
“快些请起,有劳郑大夫快给我弟弟瞧一瞧。”雍王妃对他还是挺客气的。
郑大夫不仅医术好,还有医德,出门看诊,在后宅里见了什么事,出去从来都不提半个字。
这也是这些大户人家愿意请他的另一个缘故。
“这是罗少爷?”郑大夫瞧见罗士谋的情形,也吃了一惊:“是哪里受伤了?”
地上到处都是血迹,罗士谋脸色黄如金纸,双目紧闭,人事不醒。
“大夫……”黄宝莲又哭起来,掀开了盖在罗士谋身上的衣裳。
赵嫤一直没瞧见罗士谋伤口,这会儿特意瞧了一眼,瞳孔不由缩了缩,好家伙,聆风出手可真够狠的。
她说连着一点,真就只连着点皮肉啊?
都快掉下来了,这肯定是没用了,看着都疼。
罗士谋这辈子可别想再人道了。
说起来,罗士谋好像还有个嫡出的哥哥,已经娶妻生子了。
那罗士谋废了,定国公府没绝后,也还不错。
“这……”郑大夫一瞧,脸色都变了。
“大夫,这还能治吗?”黄宝莲擦着眼泪问。
“恐怕……”郑大夫为难地摇头,都不敢将话说的太绝了:“要不然,我先将血止住,诸位贵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这齐根斩断,都快要掉了,就算是华佗在世,也医不了啊。
事关重大,他担不起这个责任。
“郑大夫,你别害怕,该怎么治就怎么治,你的医术不输太医,我一向是信得过你的。”雍王妃还算冷静:“你先给他止血,看看能不能缝合。
就算是治不了,我们也不会怪罪你的。”
“是。”郑大夫听了这话放了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凑过去仔细查看。
学徒在后头开了药箱,帮忙接接拿拿。
“血算是止住了。”
半晌,郑大夫站起身。
学徒给他擦汗。
郑大夫欠着身子,欲言又止。
雍王妃道:“大夫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
“那我就说了。”郑大夫低着头:“我方才清理伤口,已经仔细看过了。
整个一块只剩下一点皮肉连着,是保不住了。
若还一直强行留着,会发烂生溃,妨碍性命。
要想性命无忧,得……得……”
他实在说不出口,但意思已经很明了了。
得割了。
“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雍王妃焦急地问。
“是。”郑大夫低下头。
“那就割了,性命要紧。”雍王妃拿了主意。
“不行啊,姐姐!”黄宝莲急了,跪着哭道:“若真是那样,夫君醒了,岂不是……岂不是生不如死吗?”
“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他死?”雍王妃呵斥了一句,吩咐郑大夫:“动手吧。”
郑大夫得了她的准信,这才敢动手。
他的徒弟将罗士谋那话儿用白纱布包了,递给黄宝莲。
赵嫤默默看着,忍着笑意,这玩意儿虽然用处了,但还得收好了,以后可是要跟着罗士谋入土的呢。
郑大夫处理了一阵之后开了药方:“照着方子吃,性命应该无忧。”
其他的,他就不多说了。
“将士谋挪到床上。”雍王妃吩咐了一句。
立刻有人上前照做。
“淮安侯夫人,也别在屏风后头躲着了,将四姑娘带出来吧。”雍王妃朝着屏风后说话:“把事情说清楚。”
赵如秀一直躲在蒋晴柔怀中默默啜泣,听闻雍王妃的话,吓得立刻抱紧了她。
“别怕,别怕。”蒋晴柔小声宽慰她:“你没有做错事,咱们就是出去把事情说清楚,你别害怕,有娘在呢。”
赵如秀已经清醒了不少,闻言乖乖随着她出了屏风。
雍王妃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王妃气势展露无疑。
赵嫤挽着杨谱锦站到边上去了,这会儿想走也走不了,不如看看热闹。
今儿个这戏,有意思啊,这不比西园唱得好?
且看着这些算计着要害她的人落到这样的下场,心里头真是痛快的很呢。
赵如秀哭着被蒋晴柔搀扶了出来。
杨蒋氏冷静地道:“你也别哭,你是女儿家,终归是吃亏的,将事情说清楚便好。”
其实,她心里也没底。
罗士谋废得彻底,罗家倒也不是多么可怕,不过是仗着家中出了个雍王妃。
此事,要看雍王想不想管。
雍王妃闻言,看了她一眼:“淮安侯夫人是想说,这都是我家弟弟的过错么?”
“王妃娘娘。”杨蒋氏起身,行了一礼:“此处是深宅内院,寻常来说,男客是不能到这里来的。
倘若罗少爷年幼,也就罢了,但他已经娶妻了,不会不懂这里面的规矩。”
这一会儿,她便想明白了,据理力争会成仇,坦然认下此事,也会成仇。
还不如据理力争。
罗士谋是什么样的人,帝京谁不知道?
蒋晴柔见她帮忙说话,也松了口气。
她心里愤恨,恨不得也给罗士谋来上一刀,脑子里却清醒,罗士谋是雍王妃的弟弟,此事恐怕不能善了。
“先说说怎么回事吧。”雍王妃靠在了椅背上,看着赵如秀。
赵如秀靠在蒋晴柔怀中啜泣。
蒋晴柔小声问她:“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赵如秀哭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扭头指着赵嫤:“是赵嫤,我是跟着赵嫤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