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器试验场,潘林陪着沈重和曹化淳视察火器,枪炮声、爆炸声不绝于耳,看得曹化淳胆战心惊。
潘林指着一排试射的弗朗机说道:“大人,铁模铸炮的技术已经成熟,可以批量制造,只是须弥岛温差太大,春冬两季最受影响。”
沈重点点头,弯腰用手摸着弗朗机炮弹仔细观察着。
潘林笑道:“这些都是实心铁弹,如今以手雷和红夷大炮的开花弹为样本,适合弗朗机的霰弹也造出来了,只是射程只有二百步,大人要不要看看。”
沈重笑着点头,潘林一声招呼,几个炮兵士卒就装弹准备,瞄着远处一百余步之外的草扎人群。
只见一个炮兵瞄准后,抓住后方的一个手柄快速一板,轰然一声,一道黑影就从炮口飞了出去,在草人头顶爆炸碎裂,一片黑雨将草人横扫一空。
曹化淳张着嘴吧不能合拢,沈重却是看向那个手柄,对潘林笑道:“这是皇太孙的设计?”
潘林竖着大拇指赞道:“难怪是天家子孙,真是聪明无比。皇太孙学了西洋人钟表的法子,扳机联动铁齿轮快速转动,摩擦火药池口的火石,直接擦出火星点火,再是方便不过。”
沈重笑道:“这是他的强项,牛刀小试,自不用说。如今看着倒是好用,你别光拍马屁,可有什么不足?”
潘林叹道:“一是要经常复位火石,否则空转不打火。二是不能太小,否则难以转动,无法用在火铳上,只可用于火炮和小炮上。”
沈重笑道:“这就足够了,咱定边军不要鸟铳那垃圾火器,只要弗朗机和小炮,威力既大,容易移动,再是适合不过。”
潘林皱眉说道:“大人,有了铁模铸炮,弗朗机、小炮制造都没有问题,威力虽十倍百倍于鸟铳,只是太耗铁料,怕是成本过高。”
沈重不以为意说道:“有朝鲜茂山的铁矿,分文不花,就是出点粮食,何必担心。”
潘林摇头道:“朝鲜如今十分抵触,最近两批铁矿和煤炭都少了三成,又已是十天没有船来,怕是不肯再免费白送。”
正说着,蒋海山兴高采烈、满面春风哼着小曲而来,见沈重一挥手,如狗腿子一般跑了过来,殷勤给沈重拍拍尘土,猥琐笑道:“大人有何指示,尽管吩咐,末将一定掏心掏肺给您办到。”
沈重笑道:“早知道一个朝鲜女人就能满足你,我何必苦心想着给你日后的富贵,要不今后的赏赐都照此办理,你也得意,我也省钱。”
蒋海山哀怨地说道:“别介啊,大人,末将为了咱定边军的将来,连清白都不要了,每日里劳损精力,苦啊,还是用真金白银犒劳一二才是。”
潘林和曹化淳都是鄙夷地吐了口唾沫,不去看他猥琐的样子。
沈重笑道:“赵大人走了?”
蒋海山笑道:“带着七八个白嫩嫩的大活人飘着走的,说是替登州威海卫的各位同袍,感谢沈大人厚赐,日后但有需要,吩咐一声就行。一百艘四百料的炮船以及八百水军都留下归末将指挥,只要一成好处,其它的请沈大人供奉天子以及自用就是。”
沈重笑道:“还算知实务,否则让曹公公回去打个招呼,直接换人了事。如今省了曹公公的事,也不能让小曹清闲,你带着水师和曹公公走一趟朝鲜,发兵平壤,问问朝鲜君臣,何日还咱大明替他们抗倭复国的军费。”
蒋海山吓得一缩头,说道:“大人,太祖定律,朝鲜乃不征之国,咱们打朝鲜不太和规矩吧。”
曹化淳拱手一笑,说道:“沈大人的意思可不是打仗,而是要铁矿煤炭吧?杂家不敢推辞,只是有什么不落埋怨的章程没有,可不能给皇太孙和五皇子惹事。”
沈重笑道:“直接出兵占了清津码头,等朝鲜官员来了,你不发一言,趾高气扬就是。蒋海山,不怕惹事,只管拿出上国将军、强盗恶霸的嘴脸,给我使劲儿搜刮。铁矿和煤炭再加一倍,皇太孙、五皇子和诸位公公的礼金给我翻着花样要。还有我堂堂辽东监军,你们这些总兵、指挥使大爷们,总不能没有美婢伺候吧。给我可劲儿要,不给就抢,咱大明朝千万两军费,几万战死的同袍帮他们抗倭复国,这是他们欠咱们的。”
蒋海山听得眼冒金光,曹化淳笑得浑身直抖,两人一齐向沈重施礼道别,勾肩搭背,挥着菜刀跑了。
沈重也不理潘林呆若木鸡的发傻,直接走向小炮和手雷区,拿起来一一查看。一旁的炮兵偷偷扯了扯潘林,清醒过来的潘林连忙跟了过去。
潘林看着沈重拿起手雷,便解释道:“辽阳会战用得都是将作监的手雷,如今都按照刘大江的配方和法子重新制造,威力大了两三倍。”
沈重点头,问道:“那小炮呢?”
潘林伏身抱起一门小炮,笑道:“这小炮外形如放大的鸟铳,整个炮管和弗朗机一样,皆是铁模铸造。全重二十斤,尺寸定制,前方装药,燧发点火两用。铁质弹丸,核桃大小,定制火药,五百步射程。二百步可杀人,一百步可穿透重甲,十分犀利。若是朝鲜铁矿煤炭分文不用,不考虑成本,确实比鸟铳好用。一人就可抗着走,若是数量充足,可谓是军国利器。缺点是比鸟铳重,需架着枪管才能瞄得准,而且弹药和弹丸不能现场制作,需要后方补充。”
沈重满意说道:“我们就是要用携带方便,数量众多,威力十足的火器,压垮建奴的武勇。除须弥岛、皮岛、海洋岛各自铸造二十门红夷大炮外,定边军每个指挥使麾下都要有炮营,先暂定为五十辆弗朗机炮车。小炮照着五千门,火箭五十万支,手雷二十万枚储备。还有定边军标准配置的锁子甲、鱼鳞甲外加棉甲,必须人手一套。我不催你,但速度越快越好,那些朝鲜百姓也可调配,做些粗活。”
潘林点头不语,哀叹朝鲜百姓命苦,光是伐树、烧炉、切削箭杆、缝穿甲片就能让上万人累得半死,更不用说还得免费挖掘运输铁矿煤炭。朝鲜君臣百姓,遇到沈大人这么一位上国重臣,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曹化淳回来了,除了漫长拉着煤铁的货船,还带着整整五艘大船的朝鲜特产,除了人参,当然还有金银和美女,都是“特产”。
曹化淳描述,两百艘福船包围了清津码头,三千士卒上去散了散步,和朝鲜人民亲得不分你我,还认了些岳父岳母,才被朝鲜人民哭着难舍难分送了回去。
朝鲜官员来得很快,他们是来讲理的,只是碰上了不善沟通讲不出理的曹公公,还有粗鲁少文只讲歪理不讲道理的蒋海山,以及蠢蠢欲动似官兵更似海盗的三千水师,只得摇头哀叹而去。
于是,蒋海山便准备组织大家来一次“平壤不知几日游”,第三天就被强硬的朝鲜君臣,决然逼着定边军答应了无数条件,才放任他们离去,而蒋海山毫无骨气地答应了。
条件一,非逼着多拿些煤炭和铁矿。条件二,不许空手而回,尤其是曹公公。条件三,许多“长的难看嫁不出去”的姑娘,就托付给辽东监军沈大人了。
蒋海山没有回来,有着征服大海、纵横四海梦想的蒋指挥使,带着死也不愿意回须弥岛享福的水师,在登州、威海卫水军将校的帮衬下,朝着东边太阳升起的国度,去实现自己的理想,“发光”的理想,“沉重”的理想。
曹化淳走了,挥一挥手告别,带走了一船的离愁,何日能再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