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章献给弘农堂·杨(_少·恋,同时欢迎小铁出场)
一人三骑,沈重的千军一路疾行,黄昏时分,已是百里行程,离浑河不足二十里。
忽然前方尘烟滚滚,随后冲出溃散奔逃的上万明军骑兵,茫茫一片无边无际,从两里外向定边军迎头扑来。定边军哨探飞马回报,似乎是遭遇大败的沈阳援军,至少两万余骑,首将不明,只是看到两杆将旗上分别有个“李”字和“朱”字。
沈重自是知道,这就是北上支援沈阳,被皇太极击败,来自奉集堡的李秉诚和朱万良率领的三万骑兵。
沈重回身下令:“布阵,阻截!升我将旗,传我军令,冲阵者,杀!溃逃者,杀!不听号令者,杀!”
沈重一声令下,李晟高声布置,八百铁骑迅速四排聚集,阵列如林。火箭上肩,火铳瞄准,马刀高举,三军齐呼:“杀!杀!杀!”,呼声沉寂便不动如山,唯有“辽东监军沈”和“钦赐定边军”两杆大旗随风飘舞。
刘大栓、王碾子各领百骑,左右飞驰,在奉集堡明军前方呼啸奔驰,高声传令:“辽东监军令,大军止步!冲阵者,杀!溃逃者,杀!不听号令者,杀!”
溃散的明军毫不理睬,蜂拥而过,差点淹没了刘大栓和王碾子。刘大栓大怒,高喝:“鸣响火铳!”
左面百支三眼火铳连续鸣响,右面王碾子也随之而行,砰砰砰的声音终于惊动了明军,不由纷纷放缓了速度。
刘大栓挥手示意,两支铁骑在明军阵前往来奔复,阻截着明军继续向前,两百男儿不停齐呼:“辽东监军令,大军止步!冲阵者,杀!溃逃者,杀!不听号令者,杀!”
终于完全静止的大军,拥挤在一起,乱成一团,哭爹骂娘,悲号惨叫,躁动不已。李晟压着阵型和马速,四排铁甲缓慢整齐,如山而前,护着沈重来至大军阵前。
沈重听着轰然纷乱,眉头一皱,大喝:“噤声!肃静!违我军令者,杀无赦!”
刘二杆一挥手,带着一乘五十骑飞奔而出,直接冲入明军大阵,齐声呼喝道:“噤声!肃静!违令者,杀无赦!”
刘大栓、王碾子所部皆是应和高呼:“辽东监军令,噤声!肃静!违令者,杀无赦!”
眼见明军仍是接头接耳,议论纷纷,刘大栓回头下令,百骑立即启动,向噪音最响处冲去。一到近前,二话不说,马刀挥舞间,十余个明军便哀嚎着坠落,吐着血沫停止了呼吸。
阵中是不停四散传令的铁骑,阵前是杀人毫不迟疑的魔头,对面高高的两杆大旗下,是肃立不语的铁甲横流,明军终于安静了下来。
沈重见李秉诚、朱万良等将领躲在其中,至今不肯出头见面,知道自己威望不足,便高声喝道:“传令!一刻时限,空心方阵,迟缓不动者,军法从事!吹号聚将,号角停止不至者,杀无赦!”
李晟命传令兵尽数传达,千骑齐呼重复沈重军令,然后吹响了号角。聚将的号角响彻四野,震慑军心,李秉诚和朱万良无奈,下令结阵,自己率领一干武将前来参见沈重。
李秉成、朱万良领着部将齐来,拱手齐喝:“末将参见沈监军!”
沈重也不理会,忽然抽出天子剑斜指李秉成,冷笑不语。
李秉成、朱万良无奈,招呼部下纷纷下马,单膝跪地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重也不叫起,冷眼看着杂乱的大军终于开始列阵,在基层将校的指挥下,慢慢列成一个空心方阵。
沈重这才对李秉成和朱万良冷声说道:“起身,上马,随我入阵!”
说完,沈重纵马向前,李晟一挥手,军阵忽然分开,首尾齐出,护着沈重冲向明军大阵。李秉成等人只得悻悻上马,紧随其后,跟着沈重从让出的通道中,驰入军阵中央。
沈重仔细端详着整齐大阵中一个个惊慌失措、毫无战意的士卒,摇头长叹可惜。如今自己时间不多,这些溃兵逃将急切间难以大用,否则的话,就是沈阳,自己也敢闯一闯。
沈重问道:“李总兵、朱总兵,袁经略命尔等驰援沈阳,你麾下的将士兵甲俱全,弓箭何在?”
沈重的话被亲兵传递,守在阵内的两百定边军齐声复述:“兵甲俱全,弓箭何在?”
明军羞愧低头,李秉成尴尬说道:“出兵仓促,将士慌乱,忘记携带。”
沈重冷笑道:“真是名将强军啊,好生了得,佩服之至。即是增援沈阳,因何溃败?”
定边军齐呼:“增援沈阳,因何溃败?”
明军两万人皆是垂头不语,朱万良红着脸说道:“在白塔铺为奴兵突袭,力不能抗。”
沈重笑道:“奴兵几何,能一举击败你三万铁骑?”
定边军附和问道:“奴兵几何,三万溃败?”
瞧着李秉成和朱万良瑟瑟不语,沈重也不理他们,对数万铁骑高声问道:“三万土鸡瓦狗,可有豪杰敢战之士,愿随我再赴沈阳?”
定边军士卒哈哈大笑,傲然齐呼:“土鸡瓦狗之中,可有豪杰相随,再战沈阳?”
奉集堡大军静默不语,伏身缩头,生怕被监军大人看中,再去沈阳送死。
沈重仰头狂笑,指着数万铁骑不屑道:“将为庸才,兵为鼠辈,胯下无物,不是男儿,扶危救困,唯我定边!李晟!”
李晟上前,昂首答道:“末将在!”
沈重冷声道:“留下两千匹战马,放任他们偷生,随我逆流而上,中流击水,称一称鞑子的斤两!”
李晟大笑,高声喊道:“定边军!”
千军齐喝:“定边军皆在!”
李晟叫道:“大人军令,留下两千骏马,放这些孙子偷生,咱定边军的好汉,跟随大人救难!”
千军轰然应诺,高声齐喝:“胯下无物,非是男儿!人走马留,赠与英豪!”
李秉成心中暗怒,却不敢挑战监军权势,只得压下怒气,赔笑道:“大人,马留不得啊,否则末将无法向经略大人交代。”
沈重摸着天子剑冷笑道:“你驰援不利,就能交代了不成?反正都是难以交代,不差这一遭儿吧。”
李秉成、朱万良勃然大怒,可瞧着这个少年杀机毕露,手紧紧抓住天子剑柄,生怕他没轻没重白白让自己吃亏,便只好冷笑着低头不语,不下令让马。
沈重温柔地冲李秉成一笑,忽然拔剑抵住他的脖子,锋利的剑刃划破皮肉,血流如注。
李秉成骇然失色,朱万良急道:“沈监军,你虽是天子近臣,也无权阵斩大将!若不想大家难看,还请沈监军收手!”
沈重的剑稍稍加重了力度,李秉成的血越流越多,然后笑吟吟说道:“杀个把总兵,比起老子违法的朝廷法度,已是最轻的了。李总兵和朱总兵不妨赌一下,看看我临阵斩杀大将,天子会不会治我的罪。”
李秉成连忙说道:“让马!让马!末将不敢违令!沈监军,非是末将不肯死战,实是鞑子凶恶难敌,末将也无能为力。奴酋的八子,奴兵称为皇太极贝勒的,一个冲锋就杀散末将三万骑兵,末将劝沈大人也不要轻率,还是由末将护佑回奉集堡为好!鞑子骑射无双,末将是为大人着想,请大人三思!”
沈重笑道:“哦,那就多谢李总兵了。定边军!李总兵说鞑子无敌,让我等随之逃遁,你们怎么说?”
李晟怪叫道:“告诉他们,肆虐辽南的两万鞑子,今又何在?”
定边军轰然大笑,高声呼道:“二战青台峪,铁骑扫辽南。横尸一万六,从此不敢战!浴血摩天岭,残余向北窜。八音泪如雨,强军乃定边。”
千军亢奋,气势滔天,笑声豪迈,杀机无限。两万余铁骑心神俱震,不敢争锋,默默下马,让出了两千匹良驹,退到一边。
沈重拔马就要离去,却听一人高声叫道:“监军大人留步,吾有一言!”
沈重回头一看,却见一处军阵整齐的千骑前,一将横枪而立。二十出头年纪,虎背熊腰,器宇轩昂,神色自若,傲然对视。
沈重笑道:“尔有何言,说!”
那青年将领平静说道:“末将愿随大人和定边军好汉,再战沈阳!”
沈重问道:“刚才为何不言?”
那将领傲然说道:“大人若学李总兵、朱总兵一般,驱使我等送死,自是不去。可若大人和定边军敢以身犯险,末将不才,愿为先锋,死战在前!”
沈重欣赏着看着他,对李晟笑道:“又是一个有理想的好汉!”
李晟浑身发寒,怜悯地瞧着此人,慈悲为他哀叹:“年轻不懂事,热血冲昏头,遇人不淑,要上贼船啊。”
沈重白了李晟一眼,问道:“尔是何人?”
那青年将领傲然道:“末将出身军伍世家,李总兵麾下守备,铁毅是也!还有麾下一千泼皮汉,请大人收留!”
沈重哈哈大笑道:“既是如此,便同去赴死,见一见大明的英豪,称一称黑山白水间的好汉!定边军,浑河南岸,出发!”
沈重一马当先,李晟部紧紧跟随,铁毅毫不相让,顺着明军退缩躲开的出口,直赴沈阳。
李秉成、朱万良面面相觑,两万余铁骑相对无言,看着呼啸远去的痴男儿,只得垂头丧气默默而回。而身后一往无前的铁流,山呼海啸般的豪迈,仍然依稀传来。
“国之危难兮守四方”
“民之罹难兮愿赴死!”
“沙场九死兮尤未悔!”
“华夏万载兮传千古!”
“英魂归来兮辞父母!”
“英雄长恨兮功未成!”
“天子之怒兮定边军!”
“匹夫之怒兮肯轻生!”
“惟愿天子国家兮威四海!”
“勿使黎庶百姓兮泪满襟!”
“孰可扶危救难兮,定边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