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那头,大夫先前说她是忧思过度,只开了些安神养心的药方便走了。太夫人用过之后,果真是好了些。
是夜,宜安候府的众人多已歇下。唯有金玉园这边,还有几处灯火。忽然,园子里来了个着了长衫的黑影。屋门外守夜的紫香一听到动静,便提了灯笼往那黑影走去。
“怎么这时才来,太夫人都快等不住了。”紫香嗔怪道。
“唉,家里头那位在路上遇着些事儿,回来晚了。”
来人却是长贵,他小声道了一句,便跟在紫香身后,朝太夫人的正屋行去。
“这你和太夫人说去罢。”紫香啐了一句。
待见了太夫人,长贵便说了自己晚来的缘由,太夫人也不甚在意,直追问他事情办得如何。
长贵边说了,日落时分,岑玲去了淑香园的事情。太夫人闻言一愣,急忙问可有听见她们说什么。这安墨焱到底不是嫡出,她心中自也不是十分信任。
如今这等风声鹤唳的时候,岑玲却与梁雪柔见面相商,这便让她怀疑,是不是安墨焱和梁雪柔要一起背弃侯府和皇后一族。那荣王和梁雪柔看起来关系匪浅,若梁雪柔的身后是安墨焱……
长贵见太夫人问完话后,神色便有些怔忪,忙道:“听是听见了,却也没有甚么可疑之处。”说着,长贵便将自己听见的,梁雪柔对岑玲的嘱托,以及她后日要去施粥的事情说了一遍。
太夫人闻言,微愣:“甚?梁雪柔要去香山寺里祈福施粥?”
“是,听说是王太夫人太忙,无暇去,便打发柔夫人去了。”长贵知无不言。
“啧,还真是……”太夫人说到这,却没有说下去,脸上却是挂着冷笑,“罢了,既然柔夫人要去府外,你们也跟上盯着便是。盯紧了。其它不变。”
“是!奴才遵命。”
“是了,你家里头那位可带出了甚么消息?方才不是还说在宫门口耽搁久了,费这么大一趟折腾,该不是空手吧?”太夫人说着,便端起了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
长贵一听,便面有难色:“回禀太夫人,贱内却是见到了皇后娘娘,也打听了侯爷的消息,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难不成,这宫里头连句话都带不出了?”
太夫人细眉一挑,面上的神色不明喜怒。
“不……不是的。宫里头,半点打探不到侯爷一行的消息,皇后娘娘亦是不知啊……”长贵叹道。
太夫人闻言一愣:“竟有这等事!”
“确实如此。”
太夫人“叮~”一声盖上了茶盖:“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小的告退。”
长贵走后,太夫人盯着桌前的灯火,陷入了沉思……
到了十八日,便是去香山寺祈福施粥的日子了。天未亮的时候,宜安候府便忙开了。待到天明,一切俱以准备妥当。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往香山寺的方向而去。
马车里,梁雪柔和晴儿同坐,却不见宛娘。海秀那几个丫头却在另外的车子。
晴儿左右看看,又掀了帘子往外瞧,便疑惑道:“咦?我们不等宛娘了么?”
“近日府中也是多事之时,临走的时候,我便让她留下协理家事了。岑玲那丫头到底年轻,有个宛娘顾着,也会好些的。”梁雪柔淡淡道。
“啊?”晴儿惊讶,“我的好夫人,你怎的便让宛娘留下了呢。你若是早些说,宁可我留下帮岑玲,也不能叫宛娘留下呀。她办事稳,留在身边照顾你最是妥当。”
梁雪柔笑道:“晴儿,你怎的这般妄自菲薄起来了,论照看,你可半点没有比她逊色的。”
“可是……”
“不用可是了。我自有我的思量。”梁雪柔淡淡一句,便打断了晴儿话,“趁着在马车上的时候,多休息会儿吧,待到了寺庙,可有的忙呢!”
“恩!夫人你也好好休息吧。”晴儿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再问。
关于宛娘的事情,梁雪柔自是有考量的。宛娘留在身边固然是能保护安全,但是,那宜安侯府中,就靠一个岑玲,定然是顶不住的。自己身边,最为得力的,便是宛娘了,是以,才留下了她。至于这安全,既有暗卫护着,料想也不会有甚么大事。
待到了香山寺,住持和数位大师已然在大殿候着,寥寥几句寒暄后续,梁雪柔便在一位大师的指导之下开始上香。
这上香也不是甚么难事,但为表虔诚,闲杂人等是要回避的。是以,只有梁雪柔一人和一边诵经的住持大师在殿中。其余都在殿外候着。
上香之后,梁雪柔又跟着住持大师诵了几遍《地藏经》祈福。
而寺庙外空地上的粥铺,早已在梁雪柔开始诵经的时候,便开始施舍。
待梁雪柔诵经完毕出来,海秀已在外面候着:“夫人,那边已经在施粥了,这会儿,你便代表侯府露个面吧。”
梁雪柔笑着点点头,便随着海秀而去。粥铺那边,果真已有宜安候府的家丁在施粥了,晴儿也在那忙个不停。
见梁雪柔来,一个管事儿的家丁便道:“诸位莫挤,我们宜安候的柔夫人来为诸位布施了。”说着,便让出了自己的位置。
梁雪柔自然是那方向而去,顶上了他的位置。
而那家丁则是退到一边,往施粥的桶里又加了白米粥。
梁雪柔今日穿了件素色的衣裳,头上也是未带甚么发饰,素面朝天。可即便是如此,那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绝色。
她一出现的时候,人群便有了点骚动。但俱被一边维持秩序的家丁和寺庙中的沙弥压下了。这秩序,还算有条不紊。
可是,渐渐地,那排队的人却是越来越多了,那些维持秩序的家丁和沙弥们开始有些力不从心,这队伍便乱了。
梁雪柔到底是头一次办这样的事儿,也没甚经验,见着这乱哄哄的场面,到底有些愣神。可老天却是摆明了非要她失态不可——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一个小乞儿便冲过了家丁们拦起的人墙,冲到了梁雪柔的面前,扯着她的衣服,痴痴地直嚷好看。
这会儿,梁雪柔可是吓坏了。她没有尖叫,那是大户人家的教养好,是端庄。但那脸色却是差得不行。家丁也迅速作出了反应,将那小乞儿拖走了。
来这么一出,原先便不算有序的场面,就更混乱了。
晴儿见状,忙和那管事儿的家丁说了声,继而扶了梁雪柔去休息。梁雪柔这会子心神不宁,只任由晴儿扶了往前去。
待到了寺内女眷休息的地方,才算好些。她刚刚坐下,忽听得晴儿喊了句“夫人。”
梁雪柔微微皱眉,心道,这声音怎的有些不对?但下意识的,还是转头去应她。可就是这一转头的功夫,脑袋里忽然一阵晕眩,人还未看清呢,这便失去了意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