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见状,识趣的告辞,离开了金玉园,却并未直接回去紫檀园,而是拐去了二夫人崔氏的碧澜园。
“二弟妹虽是重病缠身,这紫檀园倒是打理的极好呢。”
方走近碧澜园,淡淡的药香便扑面而来。许是入了秋,这味道较之先前已没那般浓郁,杨氏闻着,并未觉得有所不适。
一旁的桂琴却是因着这药味皱了眉,插嘴道:“她不过是闲的,侯爷虽有心好生待她,但她自个儿没那福气,又能如何?拖着病怏怏的身子,纵使有心也是无力。”
杨氏淡然笑道:“二弟妹她是没有福气,但也并非你一个丫鬟能议论的。好好记着自个儿的身份,莫要口出妄言。”
桂琴道:“夫人教训的是,奴婢明白。”
进了碧澜园,立即便有丫鬟迎了上来,陪着笑道:“大夫人安好!”
杨氏点点头,温和道:“我来看看二夫人。”
那丫鬟应了一声便进去了,不一会,有人掀帘子出来,却不是方才那丫鬟,而是二夫人的贴身侍婢,凝云。
凝云行了礼,起身对杨氏道:“难得大夫人有空前来看望,方才夫人听了也是又惊又喜。但夫人正在喝药,屋里味道难闻的很。可否请夫人暂且在外间用些茶水,待奴婢们驱散了药味,再请夫人进去?”
杨氏虽不常来碧澜园,但她到底入府多年,对碧澜园众人也是多少了解的。她深深看一眼凝云,笑道:“无碍,二弟妹身子不好人所共知,不必单单为了我的来访开窗换气,若是再受了风寒可怎生好?”
凝云笑笑,再度行礼:“大夫人如此体谅二夫人,奴婢甚是感激。既如此,便请大夫人入内吧。”
杨氏有些疑惑的瞅了瞅凝云,暗道她今日怎的这般好说话了?但疑惑归疑惑,仍是抬步迈入。
浓郁药香较之方才自是更甚,杨氏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崔氏半躺在床上,见她进来连忙招呼道:“嫂子快请坐,只是这满屋的药味……”
她还未说完,杨氏便笑着打断道:“无碍。”
闻到空气中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暗暗皱了皱眉。
崔氏命人奉茶,许是多年卧病,不曾多多接触阳光,手掌很是白皙,但脸上,却是显出病态的苍白。她喝的很慢,仿佛品茶一般品味着药的苦涩。杨氏耐心的等她喝着,自顾捧着茶杯喝茶。
待崔氏尽皆喝完了放下碗,杨氏才有些奇怪道:“眼看弟妹刚才喝的这样慢,岂非苦涩更甚?”
崔氏苦笑:“这么多年了,倒也习惯了。大夫告诉我,喝药调理身子,喝的越慢,便越容易吸收。”
杨氏点点头,笑道:“原来如此。”
崔氏自也明白杨氏这个当家人不会没事过来看望她,而但凡有目的,早晚都会言明,她自然不必着急。
沉声吩咐晨露将喝光的药碗药坛子拿去收拾,杨氏果然便开了口。
“弟妹可知,今日宫中生了变故么?”
崔氏摇头,心念电转,暗道她多年不曾踏出碧澜园,而杨氏也多年不怎的与她交好,今日忽然来此已是难得,又和她说起宫中变故,只怕是别有它意。
念及此,崔氏开口:“嫂子也知我多年卧病,哪里有心思去想旁的呢?”
杨氏长叹一口气,沉声道:“我原也不想告诉你此事让你烦心,但咱们到底是一家人,宫中变故牵连众多,你若是丝毫不知,将来出了什么大事我又实在于心不安。想来想去,便还是来你这里一趟,说个明白。”
崔氏暗道不妙,听她这个口气,该是出了极大的变故。不由得紧张道:“请嫂子明言,此事究竟……”
不等崔氏说完,杨氏便直言道:“太子被废了。”
五个字,却比成百上千个字更让她惊讶万分。虽然皇上明里暗里一直显出对荣王寄予厚望,而对太子并不喜欢。但到底也是至亲的父子,怎的会说废便废了呢?
宫中势力彼此相对,牵一发而动全身,是以任何人都是小心翼翼的,皇上更是处处计量,以求安稳。怎的此时忽然便废太子了呢?
急切之下,崔氏脱口问道:“那……如今是改立了荣王吗?”
杨氏自也想到她会这般猜测,摇了摇头道:“皇上并未改立荣王。今日早朝,太子顶撞皇上,皇上怒极,便下令剥夺了他的太子之位。皇后娘娘因为心急求情,也被皇上软禁在重熙宫。现下,还不知皇上心中如何打算,此事是否会牵连到宜安侯府也尚未可知。”
崔氏闻言,忽的一阵咳嗽不止,杨氏惊讶的帮她抚着背,关切道:“是我不好,原也不该告诉你此事的。”
崔氏摇摇头道:“嫂子并没错,是我身子不济。”
她口上应付,心中却不免有些急切起来。她的父亲,向来是皇后办事,也正因此,她才会被安排嫁给宜安侯。这明里的亲家暗里的棋子,无论宜安侯府是否会被牵连,父亲都是极为危险的。
宜安侯府势力根深蒂固,不是简单便可拔出的。皇上若要借着此事做些什么,父亲这种太子党派中的重要成员,必是首选。而即便皇上无心,旁人怕也是暗中陷害,为了维护太子,弃车保帅也在情理之中……
越想越是急切,崔氏呛咳不止。杨氏一边帮她抚背,一边状似随意道:“你身子不好,便也莫要多想了。哎,也是我不该多说。如今皇上默认,雪柔和墨焱之间也有所好转,渐渐亲密起来,想来她的娘家尚书府,也会为宜安侯府多多计量的,你也莫要担心。”
听闻此言,崔氏自也联想到梁雪柔和梁心敏以及荣王之间的关系,心中又是一沉。安墨焱向来对太子不够重视,与荣王却很是交好。而梁心敏又是嫁的荣王,尚书府哪里会那般简单的去帮太子呢?
人人都知现下太子失势,她这个时候和侯爷关系好转,是为了宜安侯府还是为了拉拢侯爷帮助荣王,恐怕还很难说。
崔氏越想越是气得厉害,宫中往往牵一发动全身,自己的娘家一族能够安然,实在是有太大的变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