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府外,一条静谧而不为人知的巷子里,宛娘正拉着儿子迅速奔走。这里,和尚书府不过一墙之隔,然而,一墙内外,却是全然不同的两种境地。
尚书府雕红朱漆,肃穆庄严;而另一边,则是一个个暗门小门,有些看起来甚至年久失修一般,上面挂着的锁子都有些摇摇欲坠。
宛娘毫不在意的敲响了一扇小门,极有节奏,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有人听了声音自门中探出头,瞅了一眼是她,轻声道“进来吧”,然后又仔细查看了下四周,才悄悄关上门,一边在前边带路,一边热络道:“怎的今日来了?还带来了你儿子,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宛娘点点头,叹气道:“是出了变故,还不小。我暂且将他安顿在这里几日,有些事需要处理,除非我亲自接回他,否则,无论是谁,都不成。也千万莫要让他出去了,这般时节,实在危险得很。”
那锦衣华服的主人始终微笑着,及至她说完了,才应诺道:“你放心去吧,他在这里,定然是最安全的。”
宛娘点点头,对儿子亲口嘱咐一番,便带着下去休息了。如同主人一般熟悉的布置,宛娘行动利落的很,不多时便到达一处内部极为华丽的屋子。
再出来的时候,宛娘已然换了一身男装,虽不算俊俏,却干脆利落的很。也不去拜别主人家,自顾打开小门便急匆匆的走了。
只是,好容易逃出来的宛娘,却并非前往二皇子的府邸,反而是朝着皇宫而去……
那人瞅着她离去的背影,一言不发。紧锁着浓眉仿似在思量着什么,手上把玩的两个铁球不时发出声音。
宫门前,自是被侍卫拦下盘问:“你是何人?这是皇宫,并非谁都可以进的!若是无事尽速推开,现下不是接见大臣的时辰。”
即便是守宫门的侍卫,也自有一种皇家霸气,远非寻常人家可见。将长枪横亘在胸前,摆出随时出手的动作。宛娘毫不在意,不慌不忙从腰间荷包里拿出令牌,在领头的面前晃了两下,侍卫愣了一下,便行个礼,示意放行。
他一放行,后面侍卫姿势不再盘查,一路畅通无阻。
按说宛娘身份底下,该当从未来过皇宫才是。然而她却看起来异常的熟络,尽是挑一些僻静的小路走,不知避开了多少巡逻的侍卫,和三三两两有说有笑的宫女。
及至一个无人守卫的宫殿门前,宛娘竟直直推门而入,看着那个许久未见的伟岸身影,双膝跪地,淡然道:“主子。”
那人未曾转身,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宛娘将尚书府内近来发生之事说过一遍,那人仔细听着,却始终未曾回头。及至她尽数说完了,那人才开口,威严中有些不悦的质问道:“你可知这般冒失进宫的后果?”
宛娘低着头,仍不曾起身,坦然道:“宛娘知错,但此番前来,实是有事相求,还望主子恩准。”
那人诧异,冷笑道:“你已然为我做事多年,自该知道这其中的干系,不该提的要求,便不要多提,保住自个儿才是最好的。”
宛娘不敢多言,却又不愿就此离去,一时僵在原地。
那人叹了口气,摇头道:“你说吧。”
“希望主子能够救梁家三小姐一命,求主子恩准!”
宛娘一个头磕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额头瞬间有些发青,但她毫不在意。
那人冷然问道:“值得么?”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宛娘坦然,趴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这是我欠了兰夫人的,如今她已然归了九泉,我便将这一切还给她的女儿也好。我从不曾有过请求,这是第一次,还请主子恩准,便救了三小姐一命吧!”
那人有些烦躁,愠怒道:“你一向勤勤谨谨,安分守己,如今竟然为了一个小丫头而忘记了自个儿留在尚书府的初衷了吗?你可知我要安插一个如你这般的人能有多难,如今你这是在逼着我换了你么?”
宛娘直起身子,毫不畏惧的瞅着他道:“不敢忘,也不能忘。主子对我恩重如山,我自当倾尽全力报答。但是,欠下的债是一定要还的,我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三小姐就此死去。”
那人不言,沉默的背影看起来仿似更有威势一般,让宛娘畏惧。
宛娘继续道:“主子还要利用梁雪柔来达到目的,若是她就这样死了,主子想要的局面便也得不到了.所以,还请主子开恩,她于你的大计也算重要,便放过她一命吧!求主子开恩!”
一连磕了三个响头,宛娘额头已然变作青紫色。
那人叹气道:“你这般磕头,回去必然被人看出来。也罢,你先起来吧。”
“主子若是不答应,我便在这里长跪不起。”宛娘坚定道。
“你何时也学会这般威胁招数了?”那人更怒,将手中的书一下子掷在桌子上,愤恨道,“你觉得凭你的身份,有资格威胁我么?!”
“不敢。”宛娘某种蓄满了泪,痛苦的闭了眼,任泪水滑落:“但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凭借我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救不了她的,只能请主子出手。”
那人良久沉默,才缓缓道:“你先起来,回去吧。莫要担心,便是我不出手,要救她的人也多着呢,你如今也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宛娘不解,却也不再追问。一是因着她甚至自个儿主子极不喜欢旁人问东问西的,二来,则是主子答应的事,是绝不会有任何问题的。此番梁雪柔这条命,算是保住了。如此,便好。
她知道梁雪柔的忍耐力有多强,所以她并不在乎她会受了多严重的伤,终究都是可以讨回来的,唯有那性命,只有那么一次。
也算是不枉自个儿这些日子担忧……一旦轻松下来,宛娘只觉的浑身疲惫,一个不慎便要栽歪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