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娘起先还稍稍有些心神不宁，但梁雪柔手指伤口渐渐愈合，并无任何不妥，也无半点中毒之迹象，便也不曾放在心上。

这几日梁雪柔睡得不太安稳，总是梦到些许残碎的画面，翻来覆去。

及至第三天夜里，梦中的梁雪柔却似乎听到尚书府隔壁传来的一阵阵琴声，旋即从床榻上醒来，也不批件衣裳便往外面走。刚好晴儿起夜，瞅见梁雪柔怪异模样，出声喊道：“小姐！这般清冷的夜，小姐怎的也不披件衣裳？若是要起夜，奴婢陪着去。”

梁雪柔转头，对晴儿笑笑道：“莫要担心，我不过是睡不着，起来透透气罢了，你先回去睡吧。”

晴儿深觉此刻的梁雪柔有些怪异，虽是说不上来，但凭着自个儿跟了她十几年，感觉很是不妥，当即将自个儿身上披着的衣裳拿下来给梁雪柔披上，又扯住了她的手臂劝道：“这夜深人静的，小姐还是莫要走动了。若是睡不着，奴婢陪着小姐说说话便是了，小姐回去吧……”

梁雪柔扭头瞅了瞅晴儿，那眼神却是晴儿从未见过的陌生，不禁身子一震，扯着梁雪柔手臂的手也开始僵硬起来，语音颤抖道：“小姐回去吧……千万……千万莫要吓奴婢啊！”

梁雪柔仍是笑笑道：“不必担心，我去去就来……”

这般不正常的模样，让晴儿更是心中忐忑不安，扯着梁雪柔的手却绝不肯放开了，半拖半拉的劝道：“奴婢陪着小姐说说话吧……”

梁雪柔微微点点头，对晴儿道：“回去吧，我困了，要睡觉。”

梁雪柔虽也有冷淡面孔，却从不用这等面孔面对晴儿，晴儿当即便有些慌了，所幸她已然答应了，便扶着梁雪柔进了门，拉开被子躺下。

不多时，床上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似是睡得熟了，晴儿不放心，掖好了被子便去找来了宛娘，将方才一切说了。

宛娘心中的不安越发严重起来，当即便叫醒了梁雪柔，仔细为她检查了身子，仍是未曾发现任何异样。

梁雪柔不解，皱眉问道：“这是何意？怎的半夜不睡觉，都跑来这里了？”

她向来睡熟了极讨厌被人吵醒，但两人尽皆聚在她床边，想来定是有了异样，也不好发作，尽力平复了语气问道。

宛娘不答反问：“小姐竟不记得方才发生了何事？”

梁雪柔诧异的摇摇头：“方才我睡的正香便被你叫醒了，还能发生何事。”

宛娘和晴儿对视一眼，彼此的惊讶自是看在眼底。复又追问道：“这几日小姐可有异样？”

梁雪柔摇了摇头，略微一想又开口答道：“近日并无不妥，但我睡得不太安稳，常常梦魇，身子疲乏……究竟怎的了？”

宛娘亦是摇头，将方才发生之事说了，有些不放心的嘱咐道：“小姐若是觉出任何不妥，定要及时告知我。近来我总是心绪不宁，怕是要出事。”

梁雪柔点点头，眼瞅着两人为着自个儿这般担忧，有些不忍，安抚道：“莫要担心了，怕是近来常常梦魇的缘故吧。”

宛娘神色复杂的瞅了梁雪柔一眼，叹口气道：“但愿真是如此。罢了，小姐早些歇着吧。”

说完，两人退了出去，关上门。

门外，两人异口同声道：“我留下来守着小姐……”

刚说完，彼此一愣，微微一笑，晴儿劝道：“昨日便是你守夜，今日交给我吧。明个儿说不得还要你去费心查探一番呢。”

宛娘点点头，隔着门瞅了瞅里面，对晴儿微微点头离开了。

外间点了烛火，一晃一晃的眼晕，听闻里面寂静无声，料想着小姐也该睡了，晴儿便坐在桌边支颐而寐，不多时，便睡得熟了……

到了下半夜的时候，又是一阵琴声，梁雪柔再次从床上坐起，眸色深沉，竟似全无聚焦一般，很是骇人。

轻轻打开门，瞅了一眼趴在桌上的晴儿，梁雪柔轻手轻脚打开门走出去，复又小心关好，光着脚便悄声向着尚书府后面走去。

及至后面的一个小山坡，梁雪柔的脚上已然被石子割破，流出了血，却仿似浑然不觉一般，蹲下来，拿起地面上已然放好的纸钱便开始烧起来。

火光荧荧，映的梁雪柔的侧脸惊惧可怖，脚上已然被冻得发青，她却全然未觉，一边烧着纸钱，口中还念念有词：“为娘报仇……毁了尚书府……为娘亲报仇……鸡犬不留……”

那般决绝而凌厉的口气，那般坚毅而深沉的眼神，分明便是执着于复仇的恶鬼一般，让人惊惧非常。

突然，周围灯火通明，大夫人领着梁青山出现在那里，地下还有一滩血迹。梁雪柔惊讶的抬头，正对上梁青山绝望而复杂的神色，一言不发。

“啊——”惊呼声皱起，大夫人惊讶的指着梁雪柔的脚边，好半晌才说出斥责的话来：“你……你怎的这般恶毒？竟连这样一只畜生都不放过？！”

众人随即瞅着梁雪柔，满是惊骇。那旁边躺着的，可不就是大夫人最爱的那只猫么……

如今，它已然没了动静，躺在火堆旁边，流出的血蔓延而出，沾上了梁雪柔的脚，和她自个儿的血流到了一起。

梁青山愠怒呵斥道：“你如今究竟是在做什么？！”

梁雪柔半晌不曾开口，如今见梁青山开口，便也随即动了动唇，冷笑道：“我定要为死去的娘亲报仇……毁了尚书府……”

那般陌生而决绝的姿态和深沉的眸色，让梁青山心惊绝望，奋力握紧了拳。

梁雪柔却似浑然不觉，仍是那般神色继续道：“……府中日前的两条命便是我所为……为娘亲报仇……杀……”

“杀”字出口，梁雪柔的神色却稍稍有些变了，瞅着梁青山不语。

梁青山呵斥道：“你是否连我也要一起杀了？！”

恰逢此刻宛娘和二夫人等人赶到，听闻此言，皆是一惊，梁雪柔却倏地大笑起来，在夜里听来，凄厉可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