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雪柔神色一暗，抬起头来。

大夫人继而道：“你也好生准备着些，想来，今年的祭礼，你也该当到灵前上一炷香，为兰夫人拜上一拜的。”

梁雪柔稍稍一惊，瞅着大夫人，沉声道：“是，多谢母亲提醒。”

大夫人微微一笑，挥手，梁雪柔转身离去。

眼瞅着不见了人影，大夫人重又厉声呵斥道：“你跟我进来！”

梁心雅从小便怕母亲，此番又出了这等事，自是心惊胆战的厉害，忐忑不安的迈动了脚步，跟在梁心敏身边，进了月牙阁。

一掌拍在桌子上，发出沉闷响声，大夫人气急质问梁心敏道：“她今个儿来做什么的？！”

梁心敏暗忖着三夫人今日咄咄逼人的模样，自是明白自个儿母亲此刻心中愤恨异常，被迁怒也在情理之中，倒也不曾但又害怕，如实道：“许是自个儿姐妹之间走动走动吧。今个儿早晨，我还在练字，她便带着宛娘来了，拿了册书，问了我几首诗词。”

大夫人听了复又追问道：“她不是入了二夫人门下么？韩宇诗词造诣不比你差，怎的不去问他，反倒来问你了？”

梁心敏答道：“姐妹之间总比兄妹之间要方便许多呢，到底她还小，许是害羞也说不得。母亲莫要担忧，她对诗词还算上心，好生调教，定是不错的。”

大夫人暗道，要调教，自个儿有现成的亲妹，又何必去调教她……然而这话，却是未曾出口的。

身为生母，自是对自个儿女儿的脾性一清二楚。梁心敏温和有礼，梁心雅张扬跋扈，怕是教了，她也未曾想学呢。

两人本就不一，素来关系也算不得非常之好，好容易有个和自个儿性子相似的妹妹，梁心敏此番也在情理之中。

瞪了一眼梁心雅，大夫人冷冷道：“你也小心着点吧，这丫头并非面上那般简单，莫要将来折在她手中了。”

梁心敏一愣，旋即失笑道：“母亲叮嘱，女儿自是明白。不过，她到底一个小丫头，又能翻起多大的浪呢。”

大夫人沉声道：“记住我的话便是了。”

梁心敏行礼道：“是，女儿明白。”

梁心雅心中对梁雪柔本就不屑，此番听闻母亲这般在意她，自是不快，插口道：“我觉得……”

尚未曾说完，大夫人便一把将手中的东西扔在她身边，瞪着他厉声呵斥道：“住口！给我跪下反省，稍后发落！”

梁心雅原以为大夫人这般平和的和大姐说话，想来已然消了脾气，却不料自个儿一开口便招来这般怒斥，当即不敢多言，“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低下头，再不敢去看大夫人。

大夫人怒瞪了她一会子，稍稍平复了情绪，随即又将眼神转向一旁的梁心敏，压着脾气道：“母亲明白你的心事，已然和你外祖母说过，这些日子便也会为这事奔波起来了，你也要沉住了气，莫要叫人家看了笑话。雪柔性子沉静，但到底和你相处不多，隔着一层，你也莫要和她多做纠缠了。”

“是，女儿明白。”梁心敏行个礼，眼神中满是感激。

她喜欢二皇子已久，即便旁人不曾看出，自个儿母亲定然知晓的。但她也明白，自个儿婚事牵扯众多，必然不会简单，便一直将这股子心事压在了心底，不敢让父亲母亲为自个儿多做烦忧。只期盼着有一天真能如了心愿，嫁给自个儿想嫁的那一个，竟不料是如此之快，她还未曾多说，母亲便已然开始张罗了。

“女儿定不会辱没了尚书府威名！”

听闻梁心敏的话，大夫人多少有些动容，这般懂事的女儿，她自是欣慰的紧。然而转头看着另一个跪着的，那笑容便又僵在了脸上，逐渐被怒意代替。

大夫人质问道：“这东西究竟是谁的？竟这般莽撞，引来那般多的人看热闹，更有殷氏眼见为实，你让我如何平了这悠悠众口？！”

气愤之下，所思所想冲口而出，那般严厉的口吻更是让梁心雅惊诧担忧，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夫人盯紧了梁心雅，压抑着怒意握紧了一旁的扶手，生怕自个儿一掌打在这般不孝的女儿身上。

梁心雅唯恐开口惹来更大怒意，自是不敢多言，垂在身旁的手紧紧扯着自个儿身上的衣裳。

大夫人自是一眼便看出来那玉质盘扣，而梁心雅一贯暴躁的脾气却在刚刚守口如瓶，被那般追问呵斥，都不愿多说，多少也明白些许。

况且，她瞥眼偷瞧梁雪柔的模样，大夫人是清清楚楚的，想起那个看起来柔弱的身影，大夫人便气不打一处来，暗道这个小女儿总是不让她省心。

梁心雅扭捏了半天也不肯说，大夫人亦是有着其他心思，端坐如初，一旁的梁心敏瞅见这般场面，暗暗叹了口气，走上前，蹲在梁心雅身旁，温和道：“可否告诉姐姐，这枚玉质盘扣，究竟是谁的？”

梁心雅抬头瞅着梁心敏，神色之间稍稍缓和，却仍是摇了摇头，低声道：“姐姐莫要追问了，这东西……”

说着，梁心雅忽然噤声。梁心敏仍是那般温和的口气追问道：“嗯？究竟是何人的，告诉姐姐吧。你到底是尚书府嫡出的小姐，这般忸怩作甚？清楚的言明了，我和母亲或许还可帮帮你呢。”

想起那个沉稳内敛的身影，梁心雅神色稍稍一暗，轻轻推开梁心敏握着她的手，仍是摇头，却再不愿多说了。

大夫人暗中已然多少明白这般忸怩是为何，看着梁心雅倔强的模样，心中更气，拿起旁边的茶杯灌了一口，压下心中勃发怒意。

梁心敏自也明白，稍稍压低了声音，“你怎的非要惹怒母亲不可呢？索性如今只有我和母亲，你说了我们也不会怪你。若是来日让旁人发现了可如何是好！”

梁心雅抬头看看大夫人，动了动唇，“我……我不能说。”

大夫人气急，将手上杯子狠厉拍在桌子上，“心敏不用问了，这般强硬的性子还真是让我惊讶呢。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拿回这东西吧！”

说完，大夫人亲自弯腰将地上玉质盘扣捡起，走出了月牙阁。

梁心敏种种叹气，扶起了梁心雅，唤来她的丫头，吩咐道：“好生送二小姐回去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