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雪柔一行四人回到尚书府,夜色已深,几人便自行回房去睡了。
晴儿得了消息,早在门口等着,见到梁雪柔便立刻迎了上去,搀扶着她向柔香苑的方向而去。
思量着今日所历之事,竟是前所未有的疲惫。梁雪柔虽自负聪慧,却终究不曾这般悬着心过了一整天,此刻只想躺在床上,睡个昏天黑地。
然而身在泥潭中无所依仗的感觉,却因着今日之事骤深,漠然处之必然不是上策。暗叹一声,只得竭力转动昏沉的脑子,将一切思量清楚。
梁心雅向来不和她要好,她自是心知肚明,于是在她指路的顷刻,她便也有了思量。但后来发生的一切,却绝非巧合那般简单。
她刚坐下,淑贵妃便姗然而至,正要发难之际,皇后便又来了。这其中之错综复杂,她虽能看出些苗头来,然而细节究竟如何,却是无从得知了。
皇后和宠妃之间的矛盾,自古以来岂非就不曾断绝?只是她倒霉,中了计,竟等在那里,成了两人对峙的牺牲。
想了想,又不禁稍有些佩服起梁心雅来。因着灾星的身份惹得淑贵妃不快,莫说进宫,想来连这尚书府怕是都不能出了……
恍然间已到了柔香苑门口,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远处黑沉的另一处废院,梁雪柔迈步走进屋内。
那个小院,究竟是什么地方呢?
“小姐可要吃些东西再睡?”晴儿上前,为梁雪柔除下披肩。
梁雪柔摇了摇头,叹道:“困乏的厉害,没胃口。”
晴儿道:“那小姐稍等,奴婢帮小姐收拾了床铺吧。”
梁雪柔点点头,撑着疲乏的身子坐在一旁,看着晴儿的动作,手去拿桌上倒好的热茶。
“等等!”突然的断喝,让晴儿身子一震,诧异的转头,看着梁雪柔。
梁雪柔皱着眉头,看看手中的茶杯,轻轻放下,走上前,掀开晴儿方才打开的被子,露出下面的床铺和枕头。
不对……
那杯子……
那枕头……
都不对!
“我走之后,除了你进来收拾,可曾有其他人进过这内间?”
梁雪柔声音有些急切,晴儿自是听出了不对。仔细想了半晌,皱眉道:“奴婢在的时候是没人来的,但下午的时候,奴婢出去了,之后……”
“你为何要出门……”
梁雪柔正欲询问,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着晴儿,皱眉道,“她们排挤你?”
晴儿明白此刻境况,并不支吾,坦然道:“奴婢问她们要布料和针线,但……奴婢便自行出门去买了……小姐可是丢了东西?”
梁雪柔又四处查看了下,摇了摇头,“倒是没有丢什么东西,但也正因着没有丢东西,我才觉的奇怪。若是寻常人进来,定然是要拿走些值钱东西才是。我那六个杯子上,其中一个在杯身上有小小的缺口,若非仔细摩挲是断断不会发现的。我从来都将那个杯子放在最靠手边的位置,你也习惯了拿那个位置的杯子帮我倒茶。可现在,这却不是那个杯子。”
梁雪柔晃晃方才倒了茶的那杯子,神色复杂。
“寻常人动这杯子也无用……还有那枕头,我记得你总会将枕头的四个角整理好放置的,可你如今看那边角,竟有一个折了进去……”
梁雪柔指着给晴儿看,皱眉道:“若说只有一处,还可能是巧合。但如今……”
这般说来,便连晴儿也觉出不对,当即爬到床脚,翻看了一下,笃定道:“这床铺被人动过了,绝非我整理出的模样……不过那人心思细密,若非小姐指出,我怕也不会发现。”
“我们仔细检查一遍。”
吩咐了晴儿,梁雪柔站在原地,仔细去看每一处。
半晌,取下床头挂着的香囊,拆开来,仔细辨别过,重又挂回了原处。
不多时,晴儿回到梁雪柔身边,轻轻摇了摇头。
“除了杯子和床铺,再无其他……动床铺还可说是找东西,但动杯子,实在……”
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四目相对,齐齐一惊。
两人走到桌边,梁雪柔重又拿起那杯子,拔下头上的银钗,伸进茶里,没有任何变化。晴儿随即拿起旁边的茶壶,再次试过,依旧无恙。
两人便将所有杯子尽数试过,仍是无恙。
“是否是因着有人换过了茶具的关系?莫叫我们,动错了脑筋。”
晴儿放下最后一个茶杯,将银钗插回头上。
梁雪柔笃定道:“绝不是。换一套一模一样的茶具不难,但连那么一处小小的隐秘缺口都能仿制,却断不容易了。”
“那小姐……”
梁雪柔思量半晌,吩咐道:“你去帮我把宛娘和安灵找来,莫要打草惊蛇。”
晴儿“嗯”了一声道:“奴婢明白。”
不多时,两人一齐来了,晴儿轻轻关上门,站在梁雪柔身旁。
梁雪柔一边倒茶,一边问道:“今儿个可曾有人到过我的内间?”
宛娘答道:“今儿个得空,府里又无他事,奴婢便回了趟家。小姐可是丢了什么东西?”
梁雪柔将倒好的茶拿了一杯给她,笑道:“随口问问罢了,不必在意。”
又接着将另一杯茶,端了给安灵。
安灵伸手去接,梁雪柔瞥见她手腕处一道难掩的伤痕,装作不知,淡然问道:“你可知?”
安灵道了谢,神色之间却有些不自然,“奴婢早晨和晴儿一起来打扫过,其他便再没别人来了。”
“你一直在柔香苑?”梁雪柔追问。
安灵轻轻点头,眼睛却始终未曾抬起来看梁雪柔一眼。
梁雪柔沉声吩咐道:“罢了,我也就是随口问问,夜深了,都去睡吧。”
闻言,安灵,晴儿和宛娘即刻出了门,消失在夜色中,转眼间,晴儿和宛娘又不动声色地折了回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