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珂被柳琀说的对京城充满了向往,一路上姐妹两人说说笑笑,完全没有意识道危险所在。
这也不能怪柳珂大意。
因为她的车队走在路上固然是非常显眼,可是前有柳家禄所带的护卫开路,中间有兄长柳峰的保护,后面还有他们的父亲柳明带着柳家的护卫在后,她们怎么可能会想到有人敢打劫他们。
他们的车队早起出了博陵城,午时过半的时候,便过了白石山,到了东平郡以北的一个小镇。
在小镇用过午饭之后,他们接着赶路,按照柳家禄的打算是到下午的酉时初刻到达东平郡的齐州以北的,若是好的话也许能赶在城门关上之前到达齐州。
到了齐州之后,齐州的知州难免要接待,他们便可在齐州修整一下。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们吃过午饭之后,天却阴沉下来,虽然没有下雪,可是却刮起了北风。
虽然他们坐马车,可是还是能够感觉到外面寒风飕飕的往马车中惯。
坐在普通马车里的下人们都被冻得有些受不了。
柳珂此次上京带了柳青、玉叶两个人,柳琀则带了素锦与锦绣两人。
柳珂见外面的风越刮越大,便将她们都叫到了自己的暖车之中,虽然原本坐两个人的车厢又挤进了四个人,显得有些太拥挤了,可是她们挤在一起,瞬间便感到暖和了很多。
因为天气变得恶劣,车队的行进速度也便慢了下来。
天黑之前到齐州的计划已经不可能实现了,申时二刻的时候便在齐州以北的明水镇停了下来,否则再往前走的话很可能今晚便要露宿野外了。
这样冷的天,就算是人有御寒之物不会冻坏,她们的马也会冻坏的。
在明水镇只有一个小小的客栈,往日里都是冷冷清清的,今天却被柳家的大队人马挤得满当当的。
店老板喜得嘴角都快翘到了耳朵上,跑前跑后忙里忙外不辞辛苦。
柳珂与柳琀相携下了马车,跟在石氏的后面进了客栈,柳珍与姜氏不知道在马车上发生了什么口角还是起了什么冲突,两人下车的时候,竟然都是面红耳赤,怒目相视的。
当着众人的面,姜氏不敢十分的放肆,不过从她的神情也能够看到出来,刚才在车上,柳珍一定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柳珍趾高气昂的跟在柳珂与柳琀的后面,主子的架势十足,
而姜氏则低下了头。
柳珂见状脸上的神情稍稍一滞,没有说话。
到了客栈中之后,石氏笑着招呼柳珂等人到她的身边去坐。
柳珂便带着柳琀坐在了石氏的下手,柳珍也跟在她们的身后在石氏一桌选了一个座位坐下了。
姜姨娘则侍立在了石氏的身后,准备伺候石氏吃饭。
石氏回身道:“我没有让人伺候的习惯,有辛嬷嬷在这里就够了,你与她们吃饭去吧。”
姜姨娘听了此话之后,给石氏行了一礼,下去与部分下人坐在靠门边的一桌吃饭了。
“你们路上还习惯吧?”石氏见饭菜还没有端上,笑着对柳珂等人道,“琀儿与珍儿也罢了,刚刚的从京城回到博陵,倒是珂儿,这么多年头一次长途跋涉,可还受的住?”
柳珂一笑道:“多谢二老太太关心,我没事,还习惯呢。”
“从博陵道建业听着十几天的路程好像是很远似的,其实一眨眼的功夫也就到了,天好的时候,还可以顺道看看沿途的风景,且越往南走便越没有这样的天气了。”石氏说着的时候,店小二便开始给他们上菜了。
柳家禄与柳明、柳峰等人坐在了石氏一桌的对面,桌上的气氛却没有这边这样轻松自在。
柳明对柳家禄要将柳珂送进宫中的事情,心里很是抵触,所以便很少主动与柳家禄说话。
而柳峰对柳明与柳家禄一直都如同陌路一般,今日因为要进京,才坐在一个桌上,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他一直低头喝水,一言不发。
上了饭菜之后,柳峰飞速的吃完饭便站起身走了出去。
柳家禄冷冷的看这里柳峰的背影,带他消失在门口之后对柳明道:“木青不在你的身边长大,如今他跟着进京,正是个机会,你也该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管教他一番了,瞧他刚才的样子,哪有在长辈跟前一言不发便离开的,成河体统。”
柳明听了柳家禄的教训之后,没有立时回话,过了一会儿方道:“父慈子孝,我不是一个慈父,自然也就没有资格要求木青什么,他已经很不错了。”
柳家禄将手中的筷子重重的放在桌上,轻声喝道:“你这叫什么话,难道我是在故意挑他的刺吗?我原本还打算在军中给他谋职,我能故意为难他吗?”
柳明听了此话,站起身侍立在旁不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柳家禄才道:“我知道你们对十年前的事情一直都有怨言,我也不多解释什么,我是出于为整个柳家考虑,你倒是想想,若是当时还有其他的办法,谁能想到——算了,你不理解也罢了。”
他说完不再说话。
柳明站在一旁也没有接茬,两人便如此僵在了这里,气氛非外尴尬。
不多时,柳家禄吃饱了,愤愤的离桌上了楼上,柳明才失神的坐下。
邻桌的柳珂等人,明明听到了他们的争论,只当没有听到,都只是在低头吃饭。
晚饭过后,柳珂与柳琀辞了石氏上楼而去。
柳琀没有进自己的房间,而是跟着去了柳珂的房间。
一进门,柳琀便将房门关严问道:“姐,叔祖说的十年前的事情是什么事情,好像父亲对十年前叔祖做的那件事很是不满一般,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柳珂就知道柳琀会憋不住问起此事,她脸上勉强浅笑一下,道:“我怎么会知道,十年前我也不过只有三岁多一点而已,大人的事怎么会让我知道。”
“那兄长一定知道,一会儿我们问问他去好不好?”柳琀拉着柳珂的手道。
柳珂将柳琀按在客栈的床上,笑道:“你可真是的好事的,大晚上的问什么问,你觉得我们去兄长的房间方便吗?而且都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兄长也不大,就算他当时知道,过了这么多年肯定早就忘得差不多了,你想想你自己,别说十年前的事情,就是五年前的事情你可还记得,三年前的一件小事你可还记得?”
柳琀被柳珂说的一脸的泄气。
“好了,你在我这里喝杯茶先休息一下,便去自己的房间好好睡觉,明天我们一大早还要赶路呢,别起不了床,让叔祖母笑话。”柳珂将自己的语气故意放轻松对柳琀说道。
柳琀听了之后,点点头,有些失望的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算了,明天有机会再问兄长吧。”
此时的柳峰正在客栈的院子中瞎转悠,他在等待柳家禄与柳明吃晚饭之后再进去,那样便不用跟他们打照面了。
他对柳家禄与柳明在心里的芥蒂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取除了,只要一想到当年他看到的情景,一想到母亲离世前的痛苦表情,刺骨锥心之痛便会遍布他的全身。
现在他能跟随他们进京已经是他最大程度的让步了,若不是为了柳珂和柳琀,他是绝对不会跟来的。
此时跟随的护卫开始三五成群的换着班的吃饭,柳峰便知道柳家禄与柳明他们都已经吃饱了。
外面的寒风依然刺骨,尤其是现在已经入夜了,便更加清冷了。
他又稍稍等了一会儿确定他们已经不再客厅的大堂中,这才转身走了进去。
就在他转身进了房门的时候,在客栈的院门口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路暗暗跟随柳家的车队而来的衍戒。
衍戒轻轻扣了扣院门。
柳峰其实听到了,只以为是要投宿的客人,便没有理会径自去了自己的房间。
店小二听到叩门声之后,匆匆的跑了出来,问道:“大和尚,这店里已经住满了,你再想别的地方借宿吧。”
衍戒给店小二行了一个佛礼,笑道:“小哥,外面天色已晚,贫僧还能去何处借宿,况且贫僧不用住客房,只要借贵店的柴房住一宿就好了,明日一早便离开,不会打扰到客人的。”
店小二听了此话之后有些为难的道:“这么冷的天,你住在那柴房里不怕被冻死吗?”
衍戒听了此话之后笑道:“无碍的,贫僧有佛祖保佑。”
那店小二还是有些迟疑,可是却也不好再拒绝衍戒了,只是道:“你若是在柴房冻坏了,可不要怪在我们客栈的头上。”
衍戒赶紧摆手,笑道:“不会不会。”
店小二将门打开,带着衍戒朝客栈后面的柴房走去。
到了后面之后,店小二点燃了火夹子,道:“这里的柴火可不是给你取暖用的,若是少了我们掌柜的追究起来,不要怪我。”
衍戒低头一礼道:“不会,贫僧不会用贵店的柴取暖的。”
店小二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看衍戒,摇了摇头离开了。
待店小二离去之后,衍戒盘膝在黑暗中坐了下来,五心向天默默诵起了佛经。
虽然夜色不断深沉,外面渐渐没有声音。
刮了一晚上的北风停了,天上爬上了一弯清冷的上弦月。
衍戒在黑暗中默默守护着他心里的那个人。
夜半时分,原本双目紧闭的衍戒忽然睁开了眼睛,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