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皇上偏在此时大笑，便是轻轻抬起手，手中有一杯酒，便是声音爽朗狂放，“何来付与说书人，不过皆是帝王天下。”

严敏月似乎被皇上这突然一句弄得有些怔愣，却是在稍稍愣神之后也缓了过来，便是起身行礼。便道，“皇上圣明，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皇上便再度一笑，对这回答也极为满意的样子，便是直接饮了手中那一杯酒水。

“朕却是第一次晓得你也有这样儿的气魄兴致，且莫担忧，这今日三甲，必有你一席之地。”

这一句话说出来，便几乎是一种承诺了。

历来有人晓得，这“海棠美人”虽说每年是得来的好处最多，不过“海棠美人”却是几年也不曾变化一次。年年如此年年一样儿，故而有的时候，便是成了一种约定俗成一般。

而今年虽说这云贵妃并未参与，却是在明眼人看来，这头名几乎已经被孟清秋内定。若说偶尔有几个不信邪的人，便是严敏月也算其一。

而严敏月听了皇上这话，却虽说内心不觉得满足，面上依旧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儿，直接笑了起来，盈盈一礼便道，“既如此，臣妾便在此谢过皇上。”

“且免礼，先退下罢。”

又是温温和和的一句，而严敏月原本便是倒数第二个登台展示，在她之后，却是孟清秋的才艺。

孟清秋此次也是带了一张琴，而我却恍惚之间有些猜测，怕是孟清秋此次所准备的，也是琴歌。

她便抱着琴，径直便走上去，依旧是如常的行礼，便坐在古琴之后。却并未直接抚琴，而是抬起头，缓缓开口，“却是臣妾今日原本准备了一首琴歌，只是见着今日这弹奏琴歌的妹妹委实有那么几个。臣妾略做思索，便觉得琴歌不能更改，因着只带了一张琴为乐器，但若是形式略微变动，却也尚可。”

说了这话，她便朝着皇上看去，目光中透露着一股子自信与骄傲。“若是皇上应允，臣妾却是想请皇上为臣妾指一样东西，或是一件事情，臣妾便即兴填词作曲，以做展示。”

即兴填词作曲。

我听着孟清秋说出这几个字，便是整个人已经知晓，这严敏月，莫说胜过孟清秋。只要孟清秋这曲子做的不算太差，那便是被远远的落下。

我也不由得握紧了一双拳头，却是我千思万想，也未曾想到孟清秋如此大胆，竟然敢于如此嚣张。

再见着其余的嫔妃，似乎也都如同我一般的想法，皆是睁大了眼睛，想要看皇上如何回答。

而太后依然在上面端坐，即便见着孟清秋这般嚣张，却是也未曾如何阻拦，便仿佛是默认了一般。

想来也是太后偏爱孟清秋，亦然也偏爱她的嚣张。

皇上听了这话，却是面色之中带了些玩味的意思，仿佛对孟清秋这个提议极为富有兴致。便是指节在身旁椅子把手上轻轻敲了敲，在这几分安静的场所中合着一些风声发出响动。

而孟清秋站在场所中央，穿着一身金红色衣衫，便是衣着款款，傲然独立。对比着我坐在上首的云姑姑，一瞬间竟然有一些喧宾夺主的意思。

而皇上带着审视探究意味的眼神看了孟清秋一会儿，终究还是开口笑道，“既然有如此自信，若是朕不加成全，却反倒仿佛苛求了你一般。”

说了这话，他轻轻抬起头看着这秋日景色，似乎在思量该为孟清秋出什么题目合适。而过了只是一瞬，便又笑道，“如此，你进宫之时乃是初春，如今已过去半年有余，便以那个时节作为题目，且弹奏一番罢。”

在这秋日之时，弹奏一番春日景致。

皇上这话说的却是别出心裁，却也颇有一番难度。若说这应时应景的东西最好写，若是秋日春景，又是即兴，当真叫人难以言说。

只是孟清秋却似乎早便对各种情况都有准备，皇上这般说话，她却也只是稍稍怔愣，随即便扬起头轻轻笑着。语声轻缓，便是仿佛一边儿开口一边儿也在思索，便道，“既然皇上这般讲述，那臣妾便弹奏一曲，名为……《春日迟》。”

她说罢再度抬头盈盈一笑，“若是献丑，还望皇上莫怪。”

便是手拨琴弦，星星点点琴音落地。只是一个起弦的功夫，便仿佛听到了春日莺飞草长，是一番峥嵘样貌。

而待的孟清秋终究开腔，却仿佛将那澎湃的感情强行压制着，也不显得过分惊艳清越，只是开口，将一些意象缓缓道来。

“胭脂井，玉琉璃，离愁半句。”

再或者，“春日迟，草木萋，酝酿细雨。”

只是一字一句，便仿佛一景一动，映入眼帘。

不知不觉之中，我竟是听了进去。却不得不说这孟清秋委实极有才华，便是这即兴的填词作曲，都如此戳人心扉。

而她今日虽是一身红衣娇艳，而言语之中却并没有攻击性，反而极为惹人怜惜。

便是一点儿点儿的叙述，便将这极多的人带入那已经之中，也是随她悲喜，随她欢乐。

那一封书信迟迟等不到回应，春日迟迟不出现在人面前。而最终却也不凄苦，只是带着几分感慨在这世间，心中所存留的，依旧是这世间温暖。

不论眉笔折了几次，看着铜镜中容颜渐老，而眼角有泪相思。

便是这一点儿一点儿的渲染，缓缓的描绘这样一副景象，终究还是曲入高潮，便终归激烈起来。

“等三月莺时，云岫成诗，晕染故事。像春雪化时，花开满枝。流水渐渐，淹没城池，抱香而死。”

“我遇见你，都是人间最好的事。”

我遇见你，都是人间最好的事。

便是这样的一句话，直接，简单，明了，却仿佛也只在一瞬间，便戳中了我的心思。便觉得孟清秋这话写的极好极美，却是严敏月不论如何，也比之不上的。

只能说是勉勉强强，能够在孟清秋这般动人的琴音之中，再在人脑海中回顾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