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想要,那便给你,只是这凌霄剑因为一些事情被我折腾成一把废剑了。”
方才凌霄剑一直被庄回放在背后的剑鞘内,只能看到一点剑柄,是以祝无根本没发现它剑柄靠下一些的位置上本来镶嵌着的寒石已经没了。
这会儿看着已经失去光彩,和寒石一分为二的凌霄剑,又抬眸看了看不知晓在想些什么的庄回,心下的那股沉闷之意愈发明显。
“小傲天,你做什么?怎么又把凌霄剑给别人了?我不是说了,这东西你一定要自己留着才行,万一之后能有将它修好的机会呢?!”
高笑笑十分不理解,不是都说剑宗弟子爱剑如命,可她身前的这个曾经的剑宗少宗主,为何却能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凌霄剑进行破坏和舍弃?
庄回听着从脑内传来的焦急女声,垂睫将视线落在那把跟了他多年的佩剑上时,眸内满是感伤。
倘若可以的话,他自然不想将凌霄剑折腾成这副模样。
可彼时他所处的情况,折腾凌霄剑才是最好的选择,只因他那时只有它能拿出来一用了。
除去第二次想要将寒石送给庄南当生辰贺礼的事情之外,剩下来的两次,几乎都和高笑笑有关。
一是不想看见她离开他出现什么问题,如今,则是不想让她因为任务完成不了退回只有一只拟态手的情况。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其实是在凌霄剑和她之间,选择了她的。
高笑笑不知道他所想,见他还是沉默着不说话,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见身前的灰袍少年将递到他身前的凌霄剑退了回去。
“罢了,既然已经是废剑了,我也看到你的诚意了,便没必要再收下它了。”祝无站起身子,扯掉自己腰间的身份令牌丢到庄回身前。
“只是,我没想到,这么久不见,你变化会如此之大。”
不再是那个心高气傲、风光霁月的天之骄子,如今更是为了求他帮一个忙,甚至连自己的贴身佩剑都能拱手送人。
庄回听出祝无话里的讽刺,抿唇之后,只是静默捡起了身份令牌,没有多说些什么。
尽管他现在做的事情,连他自己都不能保证一定会成功。
可有高笑笑在,他不知为何,会对她持有一股莫名的信任。
或许,是因为她是第一个对他关切照顾的“人”,也或许,是因为旁的一些什么......
回去的路上,高笑笑难得没有叽叽喳喳在他耳边说些什么,只因庄回方才的确是为了求人遭受了一番讥讽。
她怕她这时候再出声说些什么,会让他本就所剩无几的自尊心更加受挫。
等回到西山悬崖石屋准备起参加剑宗大比要带的包袱了,她才问起庄回,晌午的时候打算吃些什么。
丝毫不敢触碰和祝无有关的话题刺激他。
少年将要换洗的衣物叠好放进包袱内,眉眼间带着一股温和,轻笑道:“你不必如此小心谨慎,以我如今的身份和地位,会遭受那些,也是理所应当。最起码,进行任务要用的令牌咱们拿到了不是吗?”
身前之人明明是在轻笑,可高笑笑却从中体会到一种无可奈何的心酸。
穿书这么久后,头一次对庄回生出了一种名叫心疼的情绪,眼看他还要强撑着假笑,三两步走到他身侧的榻边坐下,小手碰上他有些咯手的瘦削面,柳叶眼同他桃花眸相对。
“不开心的话,就不要强颜欢笑了,很丑的。”
这还是庄回第一次被人捧脸,意外之余,也讶异发现他似乎对于高笑笑如此亲近的触碰一点厌恶都无。
听完她在耳边像是吴侬软语一般的嘟囔劝说,鼻头微酸。
此时他成为废人后一连积压了快一年的压抑,突然就这么不受控制地外溢起来。
绯红渐渐攀上他的眼角,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充斥在他眼眶内。
他不想让高笑笑看见他落泪的狼狈模样,于是喑哑着嗓音向她提了一个可能有些唐突的要求。
“我想尝尝被抱着的滋味,可以吗?”
身前的少年从未像现在这般示弱过,像是一只警惕的猫咪终于肯将自己软和的肚皮翻过来,露在她面前。
许是心疼他的情绪占据了高笑笑的理智上风,她在庄回倾身靠近她,别过脑袋不让她瞧见他红了的眼眶时,没有选择拒绝。
而是大开了双臂,将靠近她的少年抱了个结结实实。
“咚......咚......咚......”
两人贴近在一起的身躯交叠时,高笑笑能明显从他胸膛内听见有力的心跳撞击声,怀中的少年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身子骨抱着其实感觉并不太好。
甚至还有些咯。
但比起这个,高笑笑更在意的是,被她拥入怀中之人轻颤的身体。
他应当是哭了,她想。
不若为何她能听到一道明显的吸气抽噎声?
只是,她较为意外的是,庄回这么一个在书中是龙傲天定位的男主,也会有脆弱的时候,也会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儿一般求安慰求抱抱。
感觉崩人设之余,又觉得这样的庄回,身上多了好些人气。
是了,他就算在原书里再金手指大开,他也只是一个有着血肉之躯,有七情六欲的人,当然有资格向她讨一讨安慰。
高笑笑感慨间,双臂轻轻环住他劲腰,像是哄小孩儿一般轻拍起他背部:“想发泄,便都发泄出来吧,过了今日,再想找我讨要这个机会,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好歹她也是个女性,就这么跟庄回一个只是她绑定宿主的男人在一起搂搂抱抱的,本来就不太对。
要不是这次情况特殊,她肯定不会同意他这个冒昧请求。
便想着让他一次性发泄个够,下次也不用再为难。
庄回嗅着从高笑笑身上传来的皂荚香气,闻声将垂放在她肩头的脑袋朝她脖颈的位置深埋了一些,心口积压多年的郁气似乎在此刻全都得到了释放。
石屋窗外打进来的阳光落在他身前的少女身上,看着她周身弥漫着的金色光晕,他突然觉得,他之前受的那一年苦,或许,就是为了迎接她的到来而做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