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你赶紧联系住院手续,这个手术很简单,我们第一医院就有好几个不错的主刀医生,你放心吧,再说丁院长也会关照的呀。"
"哦,那好吧,我回家商量一下,"张曼丽说完,强作笑脸地对着程老太太笑了笑,脸色苍白的离开了妇科主任的办公室。她步履沉重地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精神有些恍惚,她真的感到有些绝望了!为什么自己偏偏摊上这样的坏病?难道这是上天对自己的报应吗?天作孽,犹可赦;人作孽,不可活呀,或许我这辈子的确作了孽了,遭到报应了。这个时候,她想到了大孙——那个被她伤了心的男人,她难道不是生生地在他的心上插了一把刀么?唉!我该怎么办?回家跟父母商量商量?不行不行,父母的年龄都大了,他们哪儿能受得了这样的打击。自己由于与大孙离婚,和与武楠的事情,已经让年迈的父母焦头烂额,颜面无光了;那我去同武楠商量一下?也不太好,他虽然对自己不错,可是这个男人眼下只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似乎把别的事情都抛到一旁了不顾了;跟侗大姐商量一下吗?也不好,她毕竟只是自己的同事,再说,她除了表示同情之外,能帮自己做什么呢?唉,这个可怜的女人感到走投无路了,她觉得这个世界对她那么的苛刻,生活对她是那样的不公平,她已经痛不欲生了。
"这不是曼丽姐吗?"这个时候,恍恍惚惚的张曼丽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她,她努力地稳定了一下情绪,定睛一看,原来是小李带着自己的媳妇,小李的媳妇手里拿着一个病历本,正跟小李说着什么。
"哦,是小李呀,你来干什么?"张曼丽问。
"我能来干什么呀,你弟妹觉得不舒服,非让我陪她来医院检查检查,我看她这是没事儿找事儿,看我歇息一会儿心里难受。"小李看着自己的媳妇不满地说。
小李的媳妇小红与张曼丽也算是熟人,这个时候,好象碰到了救兵一样,对着张曼丽发开了牢骚:"曼丽姐,你给我评评理,我说我觉得有点感觉不好,让他来陪我看一看医生,这个有什么过分的?"
"哎呀,你这个小李,你不陪小红来,谁陪她来?你怎么这样不关心她呢?"张曼丽开始批评起小李来。两个女人手拉着手,立刻就形成了统一战线。
"哎呀,曼丽姐,你是不知道,我的工作太忙了,每天累得到家就想睡觉,真的是太累了。再说,她身体一直都很好,不瞒你说,曼丽姐,她吃饭比我还多呢,能有什么病?"小李一脸不在乎地说。
"我就不爱听你们说这样的话,好象你们每天忙就可以不关心我们一样。再忙也要注意健康呀,真有了病怎么办?亏你还是工厂的人的呢,连'安全第一,预防为主';都不知道?"这个时候,张曼丽忽然想到了自己的事情,不免得心头一堵,一种悲愤的心情控制了她,她眼里似乎要冒出泪水来。
"就是,曼丽姐说的对,我让你来,你就得来!"小李的媳妇小红理直气壮地说。"曼丽姐,你来干什么来了?"小红问到。
"我嘛,没什么,来看一个同事的,我已经看望过了,正要回去,"张曼丽没有说出实情。小李带着小红走了,张曼丽在后面嘱咐到:"小李,照顾好小红!"小李挥挥手,带着媳妇进了大楼。
这个时候,张曼丽放在挎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一看,是丁如君打过来的:"曼丽,你在哪里?走了吗?"
听到是丁如君的声音,张曼丽似乎有种想哭的感觉。"没有,我在停车场的花坛边呢,有事吗?"张曼丽一边接着电话,一边用手指头轻轻抚摩着一个花朵。那是一丛迎春花儿,正开着金灿灿的鲜艳的花儿。
"你等一等,我马上就到。"不一会儿,丁如君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胸前挂着听诊器气喘吁吁地赶来了,来不及喘口气,连忙说到:"怎么样?她说什么了?"
"哦,没什么,挺好的,"张曼丽神情不太自然地说着,同时她的目光努力地躲避着丁如君那火热的目光。
"不对吧,我怎么见你的脸色不太对劲啊?告诉你,我是医生,你是瞒不过我的。即使你不跟我说,程老太太也会告诉我的,是不是?"丁如君平静地,微笑着说。"再说,你说出来我也可以帮你出出主意,要知道我是医生,总比你知道得多吧?"
听了丁如君的话,张曼丽感到很温暖,她忽然觉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忽然见到了家长,有种想哭的感觉。她感激地看着丁如君,而丁如君也在关心地看着她,眼光中充满了关心之情。她觉得丁如君的眼睛是那样的真诚,态度是那样的和蔼,自己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了,于是,把程老太太对她说的一切,向丁如君学说了一遍。
"哦,原来是这样,"丁如君一边听着,一边轻轻地点着头,似乎已经有了主意,因此并没有显现出一丝一毫惊讶与慌乱的神色。听完了张曼丽的话,丁如君用安慰的口吻说到:"曼丽,你放心吧,你这个手术很简单,而且我们这里的医生技术很好,你就放心吧,我会给你安排好一切的。我的意见是,你应该按照程老太太的建议,尽快办理住院手续,医院这边我可以尽量给你提供帮助,你不要担心。还是那句话,有梁静那层关系,我不卖力也不行呀,对不对?"丁如君呵呵地笑着说,似乎只是听到了一个轻微的病情,显得异常镇定。
"那好吧,我回去准备准备,尽快来住院吧。"张曼丽感激地看着丁如君,小声地答应到。
张曼丽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是仍然抑制不住忐忑的心情,要知道,这个结果对于她来说意味了两个情况,一是良性,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只不过虚惊一场而已,另一种情况就是恶性,结果不单是切除一个**,而且还有可能导致更加严重的后果,关于这一点,张曼丽虽然一直不太关注,但是毕竟有所耳闻。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啊,我刚刚四十出头,难道就要背上这个沉重的包袱吗?她心里暗暗流着泪,神情有些恍惚地回到了单位。
"你怎么才回来呀,有好几个电话找你呢,"张曼丽刚一进门,侗大姐就喋喋不休地唠叨起来。上文已经说过,侗大姐是个即将退休的人,因此,办公室并不给她安排更多的工作,只是负责一些内勤事务。侗大姐的老伴是个归国华侨,对本市的经济建设起过很大的作用,老伴已经去世了,市里成立招商局的时候,为了表达对侗大姐老伴的感激之情,把侗大姐从一个小工厂调到这里。
以前的招商局只是个清闲的单位而已,因为没有实质性的工作,因此只安排些需要安置的人,挂个名而已。但现在不同了,经济的飞速发展和改革开放力度的不断加强,各个地区都非常重视招商引资工作,不断吸引资金,加强技术引进,加强对外合作与交流,因此,现在的招商局是个炙手可热的地方,人才济济,工作忙碌。招商局的局长由一名市政府副市长兼任,可见市里对招商局的重视程度了。最近,招商局正在跟非洲某个国家搞合作项目,那里有丰富的矿产资源,但是缺乏资金和技术以及劳动力,另外,在农业方面,非洲与中国有许多需要合作的地方。已经先后派出了几个考察团前往那个国家实地考察,双方已经初步达成了合作意向,市里已经开始在那里设立办事处,已经有五名同事去那里开展工作了。
张曼丽在电话显示屏上翻了翻刚才来过的电话,发现有好几个她的主任打过来的,另外,还有一个是梁静的。张曼丽正在悄悄地做工作,她想到非洲的那个办事处去工作。一是想换个环境,二是想塌塌实实地干些工作,这个城市有许多值得她留恋,但是,这个城市也很让她伤心。她放弃了本来很实实在在的幸福,一心想去追逐另外一种让她心动的幸福,可是,这种幸福现在对于她来说,仿佛空中楼阁,海市蜃楼,看得见而摸不着,她已经彻底失望了。她从武楠那模棱的态度里,和躲闪的眼神里,已经猜出来什么了。她要出国的大算并没有跟谁说过,她只是在试探她的主任的意思。主任虽然没有明确表示赞同,但是也没有表示反对。而且,张曼丽是个很能说服人的人,她说她有别人不具备的条件,那就是自己是单身,没有家庭的拖累,可以更加一心一意地安心工作。她的主任笑着问,小张,你不能总是单身吧。张曼丽说她在五年内不会考虑的。她觉得她已经开始把她的主任说服了。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却被检查出了这样的病,她真的感到绝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