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明月高悬。
夜晚的桃李村格外宁静,偶尔会传来几声犬吠。
在这寒冷的冬夜,村民们早早就入睡了。
却有一道黑影,趁着夜深人静偷偷溜进了沈二家的院子。
那道黑影顺着院墙走了一圈,确认屋子里的人都睡着了,这才悄悄走近厨房。
十六的月亮格外圆,皎洁的月光在雪的映照下亮的如同白昼,也照亮了那道鬼鬼祟祟的黑影,正是白天来过的沈耀才。
沈耀才走近沈二家的厨房,发现厨房门落了锁。
不过他可是有备而来,麻利的从袖袋里掏出一把刀片开始撬锁。
原本他不想在今日就来偷羊的,可家里的粮食被偷光了,他实在没了办法。
人总不能被活生生饿死,必须得想法子找点活路。
要是有了这只羊,家里没粮的困境一下子就能解决。
这把锁并不结实,沈耀文不过撬了几下就开始松动。
快了,马上就要撬动开了。
“咔哒”一声,劣质的铁锁终于被撬开。
沈耀才忍住心底的兴奋,蹑手蹑脚的打开房门,却在看清里面的东西后,吓得呆立在原地。
沈正文家的厨房里,根本不见什么山羊,倒是有好几个蜂箱整整齐齐的摆在地上。
门一打开,蜂箱里的蜜蜂就全都蜂拥着飞了出来,朝着门口的沈耀才扑去。
“啊!!!”
沈耀才吓得愣了几秒钟,直到蜜蜂快要飞到眼前才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后,他立马连滚带爬的往外跑,鞋子跑掉了一只都来不及捡。
沈家里屋,几个孩子们紧紧的挤在一张床上睡得正香。
沈正文白天走了好几个时辰的路,此时也睡得格外的沉。
只有李如兰在半梦半醒间好似听到外面有一声惨叫,可等她竖起耳朵想仔细听的时候,一切又归于了平静。
她掀开被子起身,点燃了一盏煤油灯走进旁边里屋。
见孩子们睡得乱七八糟,她无奈地一笑,走上前帮他们掖好被子。
就在她掖好被子要回自己屋的时候,还差点被他们床边的山羊给绊了一跤。
由于现在村民们都知道了自家有山羊的事情,所以沈正文在傍晚的时候把山羊牵进了屋子里,防止有人打什么坏主意。
孩子们也十分宝贝这只山羊,非要让山羊和他们睡一个房间才踏实。
毕竟这可是妹妹唯一的口粮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护好。
李如兰绕开山羊走回自己的房间,给小念念换了一块尿布后才熄灯回到床上。
灯一熄灭,装睡的小念念立马睁开了乌亮亮的大眼睛。
好险,刚刚差点惊动了娘亲他们。
蜂箱是她从农场里搬出来放进厨房里的,就是为了等沈耀才自投罗网。
她对沈耀才临走时那个贪婪的目光印象实在有些深刻,再加上沈耀才牵回家的那只羊跑了,肯定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事实证明她猜的果然没错,还没到子时沈耀才就摸过来了。
白日里沈老太一家人都感受到了蜜蜂的热情,这次也该让沈耀才好好体会一下了。
沈耀才这边,狂奔出一段距离后还是被蜜蜂追上了。
蜜蜂蛰的他痛得在地上打滚,除了刚开始的一声惨叫,此时的他完全不敢再出声呼救。
一来是他心虚,害怕大家发现他是来偷东西的。
二来这些蜜蜂太多,密密麻麻的把他围了起来,他怕自己会变成沈老太那样,于是用双手把自己的嘴巴眼睛紧紧捂住。
捂住嘴巴之后,他只能发出一些细碎的呜咽声,生生的忍着这些锥刺之痛。
第二天一早,沈正文照例早早起床给孩子们准备早饭。
可走到厨房门口一看,门锁已经被人撬开,房门也是大敞着的。
他立时明白过来,昨天晚上还真有人偷偷溜进来了,不用说,肯定是打着剩下那只山羊的主意。
此时的他一阵庆幸,还好昨晚把山羊牵进了房里。
并且他打定主意,以后每天晚上都要把山羊关在里屋保护好。
经过这次风波之后,日子风平浪静的过了几天。
沈耀才他们经过这次的教训,再也不敢对沈二家起歪心思,一家子都老老实实的在家养伤。
家里没了粮食,他们只好变卖家产去换粮。
为了省钱,他们连晚饭都不吃了,日子过得苦巴巴。
在这段时间里,程胜也查到偷走他们粮食的正是第一次在沈正文家被蜜蜂蛰的那群难民。
当时程胜见那群难民们被蜜蜂蛰受伤,特地批准他们伤好后再离开桃李村,却也留下了一个隐患。
那天有难民瞧见沈耀才一家出门,于是便挑准时机喊上众人去他家把粮食都给偷走了。
刚好沈耀才家有驴车,难民们把粮食装在驴车上一块带走,一举两得。
如今那群难民早就逃之夭夭不知去了何处,想找也找不回来了。
而最好的消息,莫过于大雪融化过后,桃李村的干旱问题得到了极大的解决。
龟裂的土地变得湿润,干枯的水井也再次涌出清泉,村民们个个脸上都挂着笑容,期待着来年的丰收。
沈家里屋,李如兰端坐在一张椅子上,王延坐在她的旁边,在她的手腕上盖着一张帕子为她把脉。
不过片刻,王延便收起了手帕,站起身子朝李如兰恭敬说道:“脉象沉稳有力,从容和缓。面色红润丰腴,容光焕发,恭喜沈夫人,身子已然大好。”
“不过,”王延接着说道,“为了沈夫人的身体考虑,防止出现病情反复的情况,在下明日还会再来把脉。”
李如兰婉拒道:“不用了不用了,王大夫您那么忙,不用每日费力过来。”
王延义正词严的说道:“夫人不必回绝,当初我在山中醉酒晕倒之时,是你家郎君救了我。他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也应当做点什么以作回报。”
李如兰和沈正文面面相觑,两人脸上都有些哭笑不得。
自从王延给盛子宜看病回来之后,每天都主动跑来给李如兰把脉,在沈家一改往日颓废不羁的性子不说,而且还分文不收诊金。
一开始他们夫妻俩受宠若惊,怎么都想不通是怎么回事。
直到有一次沈正文瞧见王延痴痴地看着隔壁院子出神,这才想起他有时给李如兰把脉之时都会旁敲侧击询问关于盛子宜的近况。
虽然他嘴上说着只是关心患者,但沈正文隐隐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仔细观察之下,果然发现他每次不管是来还是回都要盯着隔壁盛子宜的院子看上一会儿,似是在盼望着什么。
沈正文细想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妻子。
夫妻俩心照不宣的没有戳破王延的心事,任由他每日过来把脉,只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盛子宜可不是一般的娘子,这王延恐怕又要吃苦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