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暗卫来报,他欲出山门,却被困在了出门处的那个玄机石阵里,据说,常青此时正带着人往那边赶过去。”穆白说道,“我猜无论那人到底是不是你们所说的赵风,恐怕今夜都要身首异处了。”
阿苒点了点头,嘴里含着肉,口齿不清的说道,“没想到常青会找纵蛊师来对付我,如今那纵蛊师失手了,让常青输掉如此重要的比赛,自然没有好下场了。”
在场的各位心下了然,阿苒手腕上的那跟红绳,还明晃晃的戴在手上。
要说常青的计策倒也不错,寻来纵蛊师对付阿苒,若是比赛之时,阿苒受蛊虫所累,他自然可以轻轻松松便赢得比赛。
可偏偏巧的那一年机缘巧合阿苒得逢师叔余寒霜赠避蛊石。
自此天下蛊虫,难近她分毫。
不过避蛊石世间罕见,又与寻常石头无异,因此此事除了在座吃肉的四位,当属之前失手的赵风知晓。
常青算错这一步,也在情理之中。
“赵公子,大晚上的,您这是要去哪儿啊?”就当赵风正寻着出路,突然一转角,常青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赵风又惊又惧,此时的常青,在月光之下,
宛若修罗夜叉。
他退后几步,想要离开,却被后面拦着的外门弟子阻挡。
“哇哇……阿拉……”
赵风多想告诉常青,并非自己办事不尽心,实在是那人手中,有他师傅的避蛊石,他才会失手。
可惜,他的舌头,在两年前便被人割掉了。
黑暗中他拼了命的想要给自己解释,却只能发出干涩难听的呜哑声。
常青见到此人在自己面前呜呜咽咽,想起今日之前,自己对他多番信任,却害得自己不仅在外门中颜面尽失,还差点被掌门一掌拍死,只觉得怒火中烧,哪里还肯听赵风比手画脚的解释,直接挥起一剑便朝赵风捅去。
扑哧一声。
赵风跪倒在地上,今夜头顶上的月色真好看阿,清幽幽的月光照下来,却因为石阵的关系,撒不到他的身上。
他突然很想喝一口,百花楼的烧刀子,听百花楼的姑娘,再叫他一声赵公子。
可惜,在这个世界,在一些月光永远照不进一些阴暗的角落。
像他这样身上背着官司,苟延残喘如过街老鼠的人,就要死在这阴暗的角落里了。
赵风口中吐着鲜血,闭上眼时,脑子里又想起了,他在百花楼里,仗势欺人,偷着余寒霜替人下蛊治病时的银子,出去胡吃海喝的日子,那酒是真的好喝,一口口下去,烧得心窝子生疼,以后,怕是再也喝不到了吧。
“打扫干净,拖出去,大火烧掉!”常青冷笑着看着倒在地上的赵风,满眼的厌恶,像看到了一只死在臭水沟里的耗子。
这一整天,从大比失败,到掌门责罚,没有一件事情让他觉得顺心,如今捅死了赵风,总算让他心中憋着的恶气舒缓出来了。
酒过三巡,穆府的聚会也就到了尾声。穆白送别了阿苒等人,进了卧室,他拿着一盒子吃食,来到了他床底的暗室里。
暗室里环境还如几年前那般清雅。
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女子,此时正坐在一个石台上,同一个小丫鬟下棋。
“师叔,我今日猎了貔饕肉,可要尝尝?”穆白提着食盒里的吃食,来到了那女人身边。
那女人的脸色,还是如从前那般苍白,精神却比之前,要好了不少。
“我已经听丫鬟们说了,今日玄机大比,小丫头不负所望,大败常青。”琉璃的心情格外畅快,吩咐着面前的小丫头将棋盘拿了下去。
穆白坐到琉璃身前,将食盒取了出来,“师叔这么快便知道了?我还说亲自告诉你这一大喜事。”
“寒苒大败常青的事情,别说内门外门的弟子了,就连在这密室中伺候我的小丫头们都有所耳闻,想来那个小丫头,如今已算是堂堂正正的青玉之主了。”琉璃欣慰的点点头,夹起一块貔饕肉,“我本以为她们是为了哄我高兴,如今看你竟连后山的貔饕肉都烤来吃了,想必定然是真的了。”
“阿苒她天资确实聪慧,加上与凤倾,柳颜交好的缘故,这些年,三人在竹林中勤学苦练,有今日的成绩,并不意外。”穆白点点头,见到那女人脸色依旧苍白不由关心的说道,“此番大胜,离为师傅翻案一事,又近了一步,师叔也要爱惜身体才是。”
“放心,我这条命,还要留着去指证长罗这些年做的恶心事,自当保重。”那个女人淡淡的说道,“此番那女娃儿胜了,局势便暂时稳定下来了,越在这种时候,你便越要压着性子,不可让人看出端倪来,至于翻案一事,更应看准时机,小心筹谋,定要当着所有武林正派的面儿,将他这虚伪的身份拆穿。”
“师叔说得是。”穆白点了点头。
“今日之事却是喜事。”那女人举起酒杯与穆白碰了碰,“待你将长罗拉下台,我便助你登上玄机掌门之位,切记,万事以大局为重,切不可辜负了你师傅生前对你的栽培。”
穆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正如琉璃师叔所说,今日确实是一个令人高兴的日子,杯酒下肚,穆白的思绪,却恍惚回到了很多年以前。
那个时候,他还不是名满江湖的玄机公子,只是一个终日跟在师傅围着师傅转的小弟子。
那一天,风格外的清凉,玄机后山的树长得郁郁葱葱。
“师兄,你确定要去那后山禁地,猎那貔饕石晶?”长影站在后山外,问道。
“这是自然,师傅今年大寿,为他猎杀貔饕石晶,祝他生辰,是我这个做弟子应尽的本分。”他擦了擦手中的玄影剑,那时的长影还是他身后的小跟班,“长影,后山深处凶险,你就在此处等我,我大约会在天黑之前回来。”
“不如我与师兄一同前去,也好多个帮手。”长影不放心的问道。
“你若进去遇到什么危险,我还分心救你,就在此处等我罢,左不过是个貔饕,体型是大了点,却也并不算太过难缠,我有分寸的。”他说罢,便只身往后山深处掠去。
貔饕之所以为人恐惧,是因为他那巨大的身体,和好斗的个性。
他进入后山,直寻貔饕的巢穴,等他大败貔饕,挖走貔饕额上的晶石时,无意中,却掉落进貔饕巢穴里的一个暗层。
“谁?谁在那里?”黑暗中,他听见了啃噬的声音,赶紧打开了火匣子。
一个蓬头垢面,双腿已废的女人。此时正匍匐在他脚跟前,手里捏着一只虫子,正和着泥巴塞进嘴里。
她不太适应突然来的光亮,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