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郡王的爱女失而复得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合川,前来廊坊的拜贺的达官贵人络绎不绝,向来冷冷清清的殷郡王王府这些日子,也热闹了不少。
阿苒已从最初的客院搬到了玉夫人生前长居的琴玉阁,此屋中的一花一草,所有陈设都保留着当初玉夫人在时的模样,这两日,殷郡王忙着应酬,倒也鲜少往后院里敲,阿苒每天吃吃喝喝,日子倒也过得舒坦了不少。
今日便是殷郡王宴请宾客的日子,阿苒一大早便被丫鬟们叫起床来,梳妆打扮。
蓝辰倾身飞入这院里,手里拿着的,是厨房新做的梨花酥,他推开房门,对阿苒说道,“阿苒,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阿苒正坐在镜子面前,由着丫鬟们摆弄,如今听到蓝辰这么一说,赶紧回过头来,只见她满头的珠翠晃了晃,额上的金钿刚刚点了一半,便弄花了。
“蓝公子。”跟阿苒梳妆的丫鬟们见到蓝辰来,微微上前施了施礼。
蓝辰大步往屋里走了进啦,“哟,描花钿呢。”
“你带什么来了?”阿苒的主意完全在蓝辰手上的那包油纸里。
“哪,梨花酥,怕你一会儿饿,先带过来给你垫垫肚子。”蓝辰献宝似的,将手上的油纸摊开,“不如我帮你描花钿吧。”
阿苒满眼的心思都在这梨花酥上,伸出手来,小心翼翼的咬上一口,“呐,笔在那儿,你描吧。”
阿苒的话引得众丫鬟们纷纷侧目,在梁国,只有成为女子夫君的男子,才能为女子描花钿,这个风俗阿苒自是不知,就连蓝辰,也是昨日里,听这些下人们无意中提起的。
蓝辰嘴角眉梢全是笑意,使了个眼色,那些个丫鬟便赶紧离了房去,阿苒嘴里塞着梨花酥,鼓鼓囊囊的塞了一嘴,将头抬在蓝辰的面前,口齿不清的对蓝辰说道,“你画吧。”
蓝辰也不拿笔,抬起手来,将阿苒额头上弄花的金钿擦去,“阿苒,你嘴巴鼓鼓囊囊的模样,简直跟粥粥无异。”
坐在桌子上吃着阿苒递来的梨花酥的粥粥听到蓝辰这么说,得意的翘着二郎脚。
阿苒嘴角还残留着梨花酥的残血,蓝辰笑着用手指擦了擦,“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小孩似的。”
说话间,他拿起了桌子上描花钿的笔,沾着鲜红的花汁,在阿苒的额头上,仔仔细细的描绘着一朵盛开的鸢尾花,他描得极仔细,一张脸凑到阿苒面前,碧蓝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彼此还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阿苒屏住呼吸,也忘了吃食,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蓝辰已经把笔放回了桌子上。
他将双手放在阿苒的肩膀上,令阿苒转过身子,好瞧见桌上的雕花铜镜里的模样,只见这雕花铜镜中,阿苒的额间多出了一朵用红色花汁描绘的鸢尾花钿来,一张原本灵气的脸,变得美艳了起来。
阿苒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和站在自己身后的蓝辰,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了多年以后,她嫁给蓝辰作妻,两人举案齐眉的模样,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直跳,等到她回过神时,脸不自觉的有些发烫。
“郡主,时辰到了, 郡王让您去前厅呢。”门口的丫鬟打断了这安静的氛围。
阿苒连忙站起身来应道,“我这就去。”
许是太久没穿过这么隆重的长裙加上此刻的阿苒本就有些心慌意乱,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踩着了自己的裙摆,一个踉跄往地上扑去,蓝辰赶紧伸出手来,拉住了阿苒,还不忘调侃道,“怎么,被自己美得连路都不会走了?”
阿苒瞪了蓝辰一眼,也懒得申辩,便跟着门口的丫鬟去了前厅。
“蓝公子,郡王有请。”另外一个丫鬟对蓝辰说道,说话间,粥粥赶紧蹿上了蓝辰的肩头,一人一鼠也不急不慢的往前厅走去。
蓝辰带着粥粥在丫鬟的引导下入了席位,他身上虽无官无职,丫鬟却依照着郡王的意思,将蓝辰安排在了上位,难免因得在场诸位颇多微词。
主位之上的殷郡王对在场众宾客宣道,“在座各位都知道,我家小女还在襁褓之中的时候,便被贼人盗去,近日,我终于将小女寻回,阿苒,出来吧,我要让大家都知道,你是我殷郡王的女儿。”
殷郡王的话音刚落,一早便候在屏风背后的阿苒,站了出来,冲着众人微微倾了倾身子,寻着蓝辰对面的座位坐了下去,她细心打扮之后,一声不吭的模样,到也颇有皇室贵族小女儿家的矜持。
“郡主刚出来那会儿我还以为是玉夫人在世。”
“可不是吗?那眉眼身段,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座下的宾客议论纷纷。
朝中右丞黎行,手里举着酒杯,对着殷郡王一饮而尽,开口说道,“我今日瞅这丫头,打心眼里喜欢得紧,我家犬子与这丫头年纪相仿,今日我与殷兄都在场,不如约一门亲事可好?”
蓝辰一听,脸色当下一寒。
阿苒看着蓝辰那打翻了醋坛的表情,眉毛一挑,倒觉得颇为有趣。
殷郡王端着酒杯一饮而尽,“照理说女大不中留,丞相的话原是极好的,不过我这丫头这些年在外吃了不少的苦头,也养成了一身桀骜的脾气,她的婚事,自然是交给她全权做主的。”
殷郡王心里如何不知,自己这些年因为玉夫人身死的关系,梁王对他颇有微词,朝中之人,对他避之不及,今日他原是要宴请合川商贾之流,哪里知道朝中大臣听到这一消息后,赶着趟儿的往他家送礼,说是说恭贺他与爱女重逢之喜,可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在场的每一位,真正看重的,其实是阿苒贵为梁王侄女的身份。
虽说自古以来女子亲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黎行也知,这两父女如今刚刚重逢,少了那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关系本就寡淡,加上这她贵为梁王侄女的尊贵身份,自己做主婚事,倒也不是不可能。
黎行直接把目光投向了阿苒,“丫头,我家犬子仪表堂堂,又贵为丞相之子,定不会辱没你的身份,你以为这门亲事如何?”
坐在阿苒对面的蓝辰,倒也风度,冷笑着盯着阿苒,若这丫头敢说出半个肯字,他就直接将她掳了去,至于这殷王府,哼,他看还是不用常住了。
阿苒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她坐在蓝辰对面,蓝辰那冷笑的神情她是看得一清二楚,“丞相说笑了,阿苒此前流落在外,也算是江湖中人,这江湖中人择亲不看重门第,看重的是武功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