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影被摔进了寒潭狱,环顾了四周,这寒潭狱一年四季都是阴冷潮湿,这里若是没有炭盆烘烤,就连被褥,也全是潮湿的,当年那臭丫头被关在这寒潭狱的时候,尚还有凤倾为她雪中送炭,如今十年风水轮流转,自己被穆师兄关到了此处,常青已死,又会有谁来管她的死活呢?
长影已失了武功,与常人无异,寒潭的水阵阵刺骨,她身上的衣物虽是华贵,却不抗冻,她双脚缩成一坨,坐在潮湿的被褥上,上牙齿死死的咬着下嘴唇,整个人都在寒潭狱中瑟瑟发抖。
竹林里,琉璃望着向自己辞行的穆白和柳颜,冷哼一声,“你倒是好,刚去了汶水,马上又要去魏都,这玄机门的事宜,你这甩手掌柜做得可还好?”
穆白赶紧低着头,赔笑道,“师叔这是哪里的话,我这不把凤倾留下了么,师叔只需在大事上稍作决断便可,至于这门内寻常小事,交由凤倾打理便是了。”
琉璃听到穆白如此说,才算是饶过了穆白,“行了,你也别跟我扯什么凤倾了,我听人说,你将长影关进寒潭狱了?那丫头现在,可没武功,你确定你把她关进去,不是想要她的命?”
“那丫头被关在紫玉殿里,尚且能安排刺客刺杀阿苒,我若再不严惩,她怕是更要无法无天了。”穆白一听到长影之事,面色一冷,对琉璃说道。
“小惩大诫便可以了,她如今那身子骨,若是在寒潭待久了,怕是?”琉璃欲言又止。
“师叔放心,我已安排了寒潭狱中的狱卒,已为她备下炭火,若是她确实身体有恙,也可在狱中取暖,但有一点,这丫头,至少得关够三十天,才能放出来,师侄这次,定要好好治治她那无法无天的坏毛病。”穆白道。
琉璃见穆白已有分寸,便也不多说了,“行了,你知道分寸就好,到底是你一同长大的师妹,性子虽是偏颇了些,治治便行了,走吧走吧,免得我这孤老婆子看着烦心。”
“师侄告退。”穆白说着,冲着琉璃鞠了一躬,带着柳颜,离开了竹林。
竹林里,穆白走在身前,柳颜跟在身后,柳颜向来性子清冷,不喜言语,而穆白进了这竹林,脑子里总是会莫名的涌出许许多多,关于从前阿苒还在这竹林里住着的画面,关于她与凤倾烤兔子肉的场景,仿佛还在昨天,如今,竹林依旧,他们的境地,却早已变得陌生了,穆白满脑子都是关于阿苒从前的画面,二人从竹林出来,一路沉默不语。
凤倾院子里的海棠树开得正好,树下摆着一个桌子,桌子上面,压着一张信纸,信纸旁边,是一壶酒。
凤倾端端正正的坐在院内,红绸懒洋洋的挂在她身后的海棠树上,闻着酒香,吐着蛇信,今日春光明媚,昨日它才去后山猎了一只兔子吃,如今那兔子还鼓囊囊的在腹中尚未消化,弄得它整条蛇都懒洋洋的。
凤倾望着桌子上的信纸,想起她与许默在汶水花灯节时相见的场景,还有那一夜醉酒后的温存,不由的叹了口气。
她临走之前,说了,要对许默负责, 如今她已回到玄机门了,确实是她兑现承诺的时候了,她应该给许默写一封什么样的信呢?
告诉他自己会去娶他?不不不,自己到底是女孩子, 谈婚论嫁这种事情,到底还是应该男方出面比较合适。
让他来娶自己?不不不,这样显得自己好像很着急嫁人似的,婚姻嫁娶,自己还是矜持些比较好。
可若是自己不这么写,会不会让许默误会自己不想负责啊?
凤倾捏着笔,思考良久,终于,她眼前一亮,提起了笔,在纸上笔走龙蛇,只见,这信纸上,凤倾写道:
许默,我已回到玄机门,那日之事,因我走得匆忙,实在抱歉,玄机门中事宜诸多,我暂时脱不开身去汶水见你,那日我已承诺对你负责,一言既出,自是要兑现承诺的,只是不知这个责任还需如何承担,那日走的太快也未与你商量,故特写此信,你放心,我凤倾是个重诺之人,无论你要多少金银,我都悉数凑来给你。凤倾留。
凤倾从头到尾,重新检查了这封信,自己果然聪明,从头到尾,不提婚嫁之事,方显矜持,若是那许默直接被金银打发了去,自己也算是完成了对他负责的承诺,若他不要金银,想与她成亲,那也是许默先提出来的,嗯,如此一来,自己倒确也十分矜持。
凤倾咬了咬嘴巴上的笔杆子,望着这封信,满意的点了点头。
魏国,魏都,百花楼。
“小二,来盘五层塔,来壶烧刀子,再来几盘你们店里的拿手好菜。”阿苒一席红裙,肩上坐着粥粥,直接入了花满楼,身后,是背着伏羲琴的余寒霜。
“哟,您这是直接把咱们百花楼当酒楼使唤了。”门口处招揽客人的老鸨艳娘还是如从前那般风情万种,八面玲珑,见阿苒衣着不凡,虽是女子,倒也没好意思直接撵人,妖娆的扇着手中的金丝团扇,打趣的说道。
阿苒从荷包里,抓出一把金珠,塞在艳娘的怀里,“二楼寻个清净点儿的座位。”
艳娘颠了颠手中金珠的重量,连忙笑着,“哟,姑娘, 您上边儿雅座请,翠儿,还不快带这位姑娘和这位公子上去。”
“姑娘,您请。”这翠儿招呼起客人的时候,倒是比以前熟练了许多。模样也长开了,满脸都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
阿苒走上二楼,寻了个桌子坐了下来,这百花楼的布置,还与当年一样,只是粥粥,却没有当年那么能吃了,凤姐姐和柳姐姐,也没有来,倒是不知道如今这五层塔的味道,是否还如当年那般。
“师叔,今日初入魏都,一会儿咱们吃了饭,去哪里休息?”阿苒拿起面前的茶壶,熟络的给余寒霜添置了壶茶水。
“我记得这百花楼当年可是这魏都最大的花楼?”余寒霜环顾了四周,低声冲着阿苒问道。
“不止是当年,现在同样也是,此处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据说,魏国的好多官僚,也常常喜欢来这百花楼逛,毕竟这里的寻芳舞,这儿的五层塔,这儿的烧刀子可叫人流连忘返啊。”正说着,翠儿已将烧刀子端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