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山庄护卫队长的姒豹对昨晚的事情心有余悸,虽说他是庄主孟希伯的四员虎将之首,比在山下风里来雨里去的将军过的舒坦,可这些年山庄的安危让他夜不能寐,尤其是孟小儿的安全时刻未曾放松。
其实出身贫贱的姒豹对有些痴傻的孟小儿不抱希望,如此这般人怎能成了大事?但对庄主孟希伯的忠心自然会移驾到孟小儿身上,就算是给这痴傻小儿当牛做马,护卫队长二话不会吭上半句,只是现在孟小儿落了水,他这个旱鸭子急得团团转,一点办法没有。
别说是他,那些紧跟画舫的乌篷急的直打转,孟希伯养的这些悍将,平时陆地上耀武扬威,可到了水里扑腾着两只手救不了少庄主自身都难保,没办法,使命所在就算是刀山火海都要跳。
沉溺美色不能自拔的公子哥跟着慌了神,喜色全无,眼睁睁看着水中挣扎的少庄主傻了眼,可现在跳下去就等于去送死。
湖中乌篷乱撞,扒拉着两只手等待施救的不止孟小儿一个人,还有那些不会水还要跳下去的护卫,忙帮不上还尽添乱了。
苑弼跪下身子,两座断肠巫峰呼啸而出,伸手却够不到孟小儿,容颜尽失差点哭出声。
惊慌失色的孟小儿在水面荡漾,时而上浮时而下沉,看不到是哭是笑,不明情理的艄公独眼老头,立在船尾,居然来了个满口笑。
谁会想到孟小儿会站在船头手舞足蹈两腿乱抖跳个什么舞,就算想跳回了庄内不是有个大圆场吗?这不落水好看了。
站在船尾的老头看到孟小儿不像是在戏水,闭口止笑,脚尖轻点湖面,身影急掠,提着船橹,将孟小儿从水中捞起,整个过程一气呵成,那个在岸边急的快要跳湖的护卫队长忍不住拍手叫绝。
喜武厌文的廊州公子喜好兵器会些拳脚,此刻惊得下巴快掉了,这他娘的简直是神仙下凡。
独眼老头提溜着孟小儿踏空而行,几十丈的水面眨眼到了岸边,感动的姒豹眼泪都快出来了,这救命恩人抽时间一定要好好喝一杯。
喷出几口不知是口水还是湖水的孟小儿微微笑道:“看不出来呀,老头你原来是个高手。”
被世人误认痴傻的少庄主什么时候夸过人,说的最多的也就是那句“这里我说的算”。
独眼老头没说话,伸出干枯的手掌擦掉被孟小儿喷在脸上的湖水,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等到那些旱鸭子费劲力气爬上岸,孟小儿已经恢复了正常,在场的全都松了口气,孟小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一湖边的人还不都跟着陪葬。
“少庄主安好?”姒豹虔诚之至,抱拳扑到在孟小儿面前。
嘴角看不到口水的孟小儿挥了挥手起身道:“没事没事,死不了。”
随着少庄主游湖的公子哥魂魄掉了一半,孟小儿看的出来,这些人碍于他的身份怕的要死,就算玩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了,索性放走。
西武山半山腰的凉亭中,庄主孟希伯握着一柄新近上贡来的紫砂茶壶,看着山下湖边一众人等慌手乱叫,另一只手捏着棋子摇摆不定,被孟小儿落水打扰了心绪,落错一子。
“既然是庄主安排,为何又分了心神?”坐在对面的老神仙眯着眼睛问道。
孟希伯怎会不知小儿不会水,为了那独眼老头拿出点真本事看看,豁出去了不是。
“担心小儿……。”
孟希伯心绪彻底大乱,随手将棋子扔到了棋盘,不下了。
老神仙一副万事了然于胸的态势,捋捋白须,摇摇拂尘道:“那将会是你的命门,破不了。”
阅尽天下圣贤书的孟希伯此刻内心忍不住骂道:死老道,那是我儿子,你没儿子当然不知道这心多难受。
回到寝居,孟小儿洗了个花香浴,换上一身华丽的锦服,嘴角口水似乎少了许多,看起来更像个女人。
从小侍奉孟小儿为数不多的婢子中除了庄内的首席,没有个三五年,是进不了孟小儿寝居。
在西武山庄,唯一一个有资格帮助孟小儿沐浴的只有首席苑弼,这是打小换来的特权。
她三岁随父入庄,不想十岁那年老父身染重病离世,留下她一个孤苦伶仃,好在那时的孟小儿口水泛滥,加上没有玩伴,孟希伯便把她和孟小儿放到了一起养活,也算是两小无猜了吧。
孟小儿一直把苑弼当成姐姐看待,自从听山下的公子哥讲了那么多的风流韵事,酷似女人的孟小儿见到女婢眼神有些怪怪的,时不时还会伸手上去揩一把,美其名曰大家都一样,你看我不像女人吗?
嘴上不说心里全都乐开了花,能够得到少庄主的垂青,这也算是命中修来的福分,哪还有厌恶的心思。
神清气爽之后,孟小儿抬眼打量苑弼,这位山庄首席忙活了一通,现在是香汗淋漓,胸口突兀惹得孟小儿差点口水泛滥。
比庄主孟希伯文采毫不逊色的孟小儿博览群书,什么千奇百怪的狐媚女子在书上都见到过,只是尚未实践而已,不过湖边独眼老头露的一手确实不赖,要不然孟希伯也不会让他去趟水。
从小深居山庄的孟小儿见不得稀奇,尤其是些拔地而起腾空几十丈的高人。
孟小儿让跟着的那些护卫婢子在凉亭等候,肚子一人到了湖边。
独眼老头正在摆放画舫,佝偻着老腰看起来矮人一头,不过趁起活计却一丝不苟。
“喂,老头,过来说话。”饱读诗书的孟小儿实在找不到什么顺口称呼。
独眼老头听到呼声,一阵小跑到了孟小儿面前,咧嘴一笑。
“走,去你的阁楼喝上一杯。”孟小儿手中拎着一坛上好的杏花酒。
老头指了指湖边的画舫,示意活还没干完。
“别了,让他们去吧,”孟小儿朝旁边的护卫摆了摆手,后面还加了一句,“这里我说了算。”
老头先是憨厚一笑,接着走到前面带路。
湖边的阁楼不大,只有两层,里面打扫的一尘不染。
孟小儿将酒坛放在桌上,后面跟着的婢子放下手中的菜蔬果品便退了出去。
“今天你救了我的命,你知道我是谁吗?”被人看作傻子的孟小儿把别人也当成了傻子。
“知道知道!”黄牙老头惜字如金,不过脸上的笑确是发自肺腑的诚恳。
“啥也别说,我要好好感谢你,先敬你三大碗。”说着,孟小儿三口干掉了三大碗,“好了,剩下的都是你的了,我只能喝这么多。”
刚才还一副不醉不归的模样,这三碗刚下肚就不行了,不过独眼老头倒是觉得少庄主是个直爽的人,能喝多少就喝多少,一点都不掺假。
老头依旧不怎么说话,先是指了指酒坛,又指了指自己,直到孟小儿点头确认的时候,急不可耐的拎起酒坛使劲的灌酒,三下五除二一坛酒见了底,意犹未尽砸吧的嘴唇不好意思的看着孟小儿笑了。
“没事,还有。”孟小儿走到门外喊了一声,顿时三名护卫又拎来三坛。
“酒管够,不过得告诉我你的眼珠子哪去了?”
老头脸色一变,早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刚才还说什么救命恩人,现在就开始讲起条件了。
如今胆小怕事的酒鬼老头沦落到了山庄,喝点酒都要看人家的脸色,不过老头知道吃人嘴短的道理,又喝完一坛后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跟人打架,刺瞎的。”
都说这高手过招点到为止,要真是有不共戴天的仇恨,那也是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怎就只戳瞎了一只眼,孟小儿想听故事。
“那人死了?”
“没。”老头拎起酒坛,一口气喝干。
“能一次说完吗?不说别喝了。”孟小儿性急,却没伸手去阻止。
“等我都喝了,慢慢跟你说。”
孟小儿算是明白了,这庄内最近出现不少混吃混喝自称高手的人,敢情这老头是个酒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