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时期,灵芝峰万物生机勃发,灵气弥漫山林。
孟小儿生怕野狼突袭,不敢去林子砍树。
天蒙蒙亮,便坐在床上,翻开《越天录》,练习呼吸吐纳之法。
倦意消除后,到搭建的简陋厨房烧好开水,沏了两杯茶,拎着断剑练习那三招剑法。
从天而降的仙鹤背上坐着个人,身份不容置疑。
落地后,老神仙坐在凳子上微笑道:“你想学什么剑法?”
孟小儿收起断剑,坐在老神仙身边笑道:“能一剑斩杀几十只狼的。”
“没学会爬就想跑了,天下哪有这等剑法?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没听过?”
“那就教个上乘点的吧,不至于杀狼那么累。”孟小儿端来温茶,放到老神仙面前。
“你就不怕野狼谷的主人出来找你麻烦?”老神仙捋捋花白胡须,接着道:“凤吟山的剑法分两类,一种注重剑招,先练躯干再练招式,一种不注重剑招,随心所欲并无招法,你想学哪种?”
“第二种。”孟小儿毫不犹豫地回道。
“就知道你会选这个,”老神仙那拂尘朝孟小儿的头上敲了一下,“无招剑法想练就大成,没个几十年绝无可能,况且要悟性俱佳,你从小都不曾摸剑,挂在墙头上的落梦都生了锈吧,想练个一年半载就想大成,很难呐。”
被泼了一头冷水的孟小儿并不灰心,改口道:“那我练有招的剑法好了。”
“哈哈……,凤吟山剑谱无数,不管是入门剑法还是高超剑术剑谱,精通哪一本不要个好几年,你要是全都练上一遍,怕是到了我这个年纪都练不完。”
“好吧,我还是学习无招剑法吧。”
老神仙瞥了孟小儿一眼,说道:“天下不管何等武学,讲究个持之以恒,你还没练就已经心无定力,难以大成,我看甭学了,回山庄吧。”
孟小儿摊开两只手,几个月一来握着剑柄的手早没了白*样,上面磨破的血泡成了老茧。
“这叫没定力?我那三招剑法可是纯熟了许多,你看看我这手。”
老神仙微微点头,孟小儿的幸苦他岂会不知,自打出关之后,云游四海每次归来居于仙鹤峰,都能看到孟小儿操剑砍树,技法虽拙劣,精神却佳。
随后轻道:“小儿,那三招其实就是无招剑法,光是纯熟还不行,千变万化莫测万千,无招胜有招的道理应该听过吧。”
孟小儿歪着脑袋回道:“不懂。”
“剑术刀法,万千武学,不外乎一个快,对阵杀敌当自凌驾于对手之上,无招剑法虽有三招,走起剑势无拘无束,任意而妄为,且不留后路,试想对手还未出招就已经倒下,何等气势,就算以后遇到高手,你把那本《越天录》练到跟无招剑法一般纯熟,跑起来对手也是追不到你的。”
孟小儿似懂非懂,疑惑问道:“打不过就跑,岂是江湖侠士所为,太丢人了,不……想干。”
“放屁。”老神仙脸色突变,骂骂咧咧,“是性命重要还是面子重要,命都没了还要脸?断老头就是太要面子,让人戳瞎了眼,还有那个呆在野狼谷里的,守着什么诺言不肯出谷,我要是不死之身,他能到死也不出来?”
这番道理不新鲜,断老头早跟孟小儿说过“打不过就跑”丢人行径,但是从老神仙的口中说出来,多少让人觉得刺耳。
“那我多久能去给老断报仇?”孟小儿小声道。
“按我说的,多则三年,短则一年,去杀个没了两只手的废人,不用太久。”老神仙停顿下又补充道,“打不过就跑,要脸没用。”
孟小儿铭记在心,随后指着悬挂在茅屋上烘晒干裂的狼肉说道:“这肉好吃,不如师父带点回去,慢慢享用。”
直到老神仙跨上仙鹤后,才丢下一句话。
“不用你说,我自会让人来取。”
还以为老神仙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得道仙人,现在想来,美味的诱惑神仙也挡不了。
让孟小儿没想到的是,三天之后,掌教亲自领着一帮小道,给孟小儿留下两只,其他悉数带到未央宫去了,孟小儿心疼不已,正要开口阻止,掌教说这是老神仙特地嘱咐,只留两只。
孟小儿没办法计较,马上又想开了,一个人本来吃不了多少,况且练习了吐纳之法后,吃的很少,糟践了人家美味才是罪过。
有了老神仙的指点,孟小儿把重心放到了对《越天录》研读上,早中晚练习口诀吐纳之法,下午去林子里砍树,怕谷中的野狼出来寻仇,他把时间缩短又缩短。
眼见不多的吃食只剩下一只狼腿,回山庄的吕栞天还不见影子,上次三五日就能回来,这次足足半个月。
思绪飘回,一番呼吸吐纳神清气爽之后,睁眼瞥见吕栞天空着两手回来了。
“这次为何要这么久?”孟小儿口气不妙。
“公子不知,江水开始泛滥,费了不少时日,这爬山下山的着实耗费体力,”吕栞天略显疲惫,一通诉苦道,“本来想带点吃的来,可这次夫人不知怎地,愣是什么都不准带,还让我给公子带话,说问问你是不是真想留在凤吟山得道成仙。对了,公子,你是不是真想得到成仙?”
孟小儿从身边捡起一根狼骨头扔过去,被吕栞天一个闪身躲开。
“还有其他事情吗?”
“山庄是没啥事,不过我去山下镇子准备弄点吃的来,却……”吕栞天话说了一半打住。
“不要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有屁就放。”孟小儿站起身,坐在凳子上喝了口茶。
“镇子上好像来了一群杀人越货的刀客,见东西就抢,本来想弄点卤肉上来给公子换换口味,可都被他们抢了去,他们霸占了整个镇子,听说以后这个镇子归了他们的姓。”
“你不是个高手吗?为啥不能学他们,去抢点回来。”孟小儿问道。
吕栞天扭捏着回道:“不好意思,公子,年轻的时候发过誓,这辈子不杀生,所以就先回来禀报公子了。”
“放屁,不去弄吃的难道你想让我饿死在这里,你这个贴身随从真失败,是面子重要还是性命重要,断老头要面子吧,让人戳瞎了两只眼,苟活不下来,一把火烧了自己,你不会也想跟他一样,守着个狗屁誓言不要命了?”
不得不说,孟小儿现学现卖的本事大有长进,把吕栞天骂的一愣一愣的。
琢磨了半天似乎明白了道理的吕栞天回道:“他们人太多,我怕打不过。”
“人多?你不会偷袭吗?一招制住那个带头的,还怕他们啥,今天晚上你跟我去,我让你看看什么叫擒贼先擒王。”说着,孟小儿砰的一声把断剑拍在坐上。
心里暗暗叫苦的吕栞天这时更苦了,早知道不提这茬了。
夜色中,吕栞天提着大杆刀,被孟小儿嘲笑一番。
“你是怕人家看不到你吗?我们这是去偷袭,不是去拼命,有必要带着这么个大家伙?”孟小儿看看手中的断剑,满意的笑道,“唉,当初让老神仙把剑夹断根本就一点错都没有。”
把大杆刀扔进茅屋,吕栞天跟在孟小儿身后,借着星光出了道正则兴的牌坊。
山脚下,断老头的坟头上杂草丛生,根本无人前来祭拜。
孟小儿走上前去深鞠一躬道:“老断,等我回来给你带些酒肉,祝我偷袭贼人成功。”
奔波了数日的吕栞天没得到休息,走起路来有些懈怠,倍感倦乏,不敢想年轻的公子脚力啥时候变得这么生猛了。
行走片刻后,到了镇子尽头,前面一座大院亮着灯光,街上空无一人。
“他们都住在哪里?”孟小儿小声问道。
“不知道。”
“他们有多少人?”
“不知道。”
准备偷袭的孟小儿恨不得一刀剁了这个糊涂护卫的脑袋。
“你不是说有人霸占了镇子吗?现在又说什么都不知道,你是不是耍我呢?”
“不敢不敢,那些都是我听到的,不曾看见,公子,我们还是回去吧,万一人家都是高手呢?”
“要回你回,镇子上的人都是老实巴交的百姓,说啥也不能看他们被人祸害,你不去我自己去。”说完,孟小儿消失在夜幕中。
吕栞天哪里敢回去,就算拼了命也要保公子周全,随即跟了上去。
临街的一户大宅院里灯光大亮,里面谈笑风生。
摸索到了院墙边,孟小儿指了指吕栞天,又指了指脚下。
吕栞天会意,不情愿的蹲到墙根,等孟小儿站上肩头,扶着墙慢慢站起。
孟小儿伏在墙头,探出个脑袋朝院子望去。
十几个彪形大汉围分坐桌旁,个个面露狰狞。
院子中间捆着几个年轻女子一言不发,好似任人宰割的羔羊。
一个面上留着刀疤的大汉,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拎起一个酒坛子大喝道:“兄弟们,谁要是一口气把这坛子酒喝掉,这几个小娘子他先来挑。”
马上有人自告奋勇,先是走到小娘子中间,左顾右盼,选中一个目标后,走到刀疤大汉身前,单手举起酒坛,昂着头张开大嘴,三下五除二酒坛见底。
旁边的人拍着桌子呐喊助威,比自己得了奖励还要高兴。
“救命啊,救命。”被拖拽进屋的小娘子这时候才有了反应,大声喊叫起来。
“好好,老子就喜欢倔强的,一会让你*。”
此言一出,喝彩的人振臂呐喊,比自己亲自操办还要兴奋。
孟小儿从吕栞天的肩头跳下,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庭院正门,一脚踹开。
“住手,你们这群杀人越货的匪人,今天让你们人头落地。”
院中大汉面面相觑,随后哈哈大笑,眼前的孟小儿虽是练了不少时日的断剑,可身上没一点大侠风范,脸上的稚气不能和行走江湖的沧桑刀客相比。
“还以为这镇子都是软蛋,可没想到还有不怕死的家伙,兄弟们,操家伙。”刀疤大汉拎起桌上砍刀大喝一声。
气势瞬间弱爆的孟小儿突觉身后一阵冷风,回头看去,那个忠心耿耿的吕护卫并没跟进来,顿时从头凉到脚底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