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梁先皇崇尚佛法,洁身自好,不近女色,差点削发为僧。
众大臣极力劝阻才使老皇帝放弃出家的念头,作为一国之主,不以江山社稷为重,整日跟一帮老和尚打交道,盛世也太平不了。
老皇帝一心向佛,家是出不了,宠幸老秃驴还是可以的,那时候陈梁寺庙盛行,山野村头繁华城市,走在大街上的和尚顶着烈日流油的光头,趾高气扬,似乎比别人高人一等。
要数最繁华的寺庙,莫过于天凉山的天凉寺,住持吃住皇宫,享受皇帝一般的待遇。
想要成仙成佛的老皇帝不说昏庸,也好不到哪里去,念了几年的佛经,吃了几年的斋饭,没成佛反而把命丢了,老皇帝一死,和尚的待遇日渐下滑。
一些个居心叵测的大臣把老皇帝的死归咎于和尚蛊惑,朝堂上下附和之声比比皆是,荣登宝座的新皇随波逐流,笼络人心,大开杀戒,见寺庙就烧,见和尚就杀,连一些没有香疤的光头也不放过。
人心惶惶不可终日,留发就算再难看,光头开始蓄发,命比头发贵。
其中最惨的也数天凉寺,大火烧了七天七夜,哀嚎遍野,山中野兽都吓得逃之夭夭不见踪迹。
对这些一无所知的少庄主看到卓业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摸刀出鞘,一副要出头的架势。
要是给江湖上的侠客排资论辈,就武境一途,可能卓业十流都算不上,不过孟小儿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杀过几拨土匪心里有些底气罢了。
对方没有趁手兵器,一根枯枝就把卓业撂翻在地,借虞清莲的长剑都给断成两截,卓业心里虽然窝气,却说不出口,弱肉强食技不如人又能怪得了谁。
武境一途,不进则退,如今的孟小儿比卓业好不到哪里去,只是他还没有发现而已。
一句看我的,让刺史公子小姐心里慰藉不少,少庄主都不怕,他们怕个啥。
武境上取胜先不说,着眼于气势,少庄主有自己的想法,不能啥都输人。
你们是什么东西?我不杀无名之辈。
听听,不知道的还真能被唬住。
蓄长发的昔日和尚看不出半点和尚模样,连开口之前的单手竖掌那句阿弥陀佛都省了。
或许是忘记了出家之日方丈住持授予的法号,手执枯枝的和尚歪着脑袋想不起俗家名姓,愣了愣神,想了半天也没想出。
看到长发和尚呆滞样,刺史公子面面相觑,还是少庄主有办法,随便两句就能把对方震住,厉害。
没等站在前面的和尚说话,后面一人嘶吼说,我叫赵大柱,让爷爷来领教你高招,说着把那枯枝的长发和尚揽在身后。
原来这三人中只有拿枯枝的是庙中和尚,其他两人上山之前,专门等在天凉山下干打家劫舍的勾当,至于为何跟和尚混在了一起,说起来心酸。
有人的江湖从来没有公平可谈,一旦受了屈辱,闭口不说还好,但凡有点自尊头脑的笼络个十几人据山为王打家劫舍出去讨个活路,日子过舒坦了管啥道义不道义,见人就抢,土匪也要填饱肚子的。
赵大柱就是这么个人,住在凉州城外的小村子里,从土里刨点食不够家里人吃,借了几两银子到凉州城里做点小买卖,耐不住官府三五五次盘剥,能当的东西都当了也挡不住苛捐杂税,老小染病去世,妻子被卖到妓院,一气之下老子不干了,张罗几个志同道合的兄弟,隐匿在廊州城周边,夜间出动,专抢大户人家。
时间久了,大户被抢的难受,报官使了银子去剿,赵大柱东躲西藏,风头一过又回来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廊州城大大小小十来拨土匪,官府谁都不剿,专找赵大柱的麻烦,不敢进城抢,索性就在附近村子里游荡,偷鸡摸狗只要能换银子的事都干,百姓苦不堪言,官府不闻不问,倒是让天凉寺的住持看不下去了,把赵大柱几个头头捉上山,软禁了起来。
土匪哪里是天凉寺高僧的对手,一巴掌被拍在地上就开始求饶了,别说下山去抢,山门都不敢下,即使现在天凉寺没落,赵大柱还是不敢下山,巴掌扇在脸上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有人自投罗网,送吃送喝,不接着对不起那几年的风光。
天凉寺的僧人没跑完,护院的武僧被洗了脑,这辈子不能成佛,发誓与天凉寺共存亡,死也要死在山上,无奈吃不饱肚子,跟着赵大柱抢呗。
僧人与土匪为伍,实在滑稽的一幕。
站在孟小儿面前的三人是这样,两个土匪,一个和尚,而且是长发和尚。
赵大柱看准了孟小儿衣着服侍,不是腰缠万贯那身衣服也值几两银子,不然他才没那么傻出头。
兄弟,这借给你用,长发和尚把手里的枯枝递给赵大柱,用完了扔了,不用还。
赵大柱哪有这本事,居家过日子,兄弟跑的没剩几个,吃饭的家伙从来没舍得丢,人家有自己的兵器,拐到墙角拎着一根圆咕隆咚的铜锤。
家伙挺吓人,不知道本事如何。
靠着一身蛮力,赵大柱没把孟小儿放在眼里,报不报上大名又咋样,一会就见分晓。
胡乱闯到山上的几个人想跑是不可能的了,就算侥幸能取胜,不知啥时候涌出来的十几个手持杂乱兵器的匪人把下山的路堵的叫一个结实。
手心已经出汗的虞万譶跟杨祗嘀嘀咕咕说了半天,不等少庄主动刀,从怀中掏出一把银票说,兄弟,大家都是道上混的,我这里有些银票,你拿去给兄弟们买些酒肉吃,打扰了,我们这就下山。
正欲领教对方铜锤高招的孟小儿鄙夷的看着虞万譶,这小子太没出息,人多咋就怂了?
没想到正对面的公子不是头,躲在后面的才是大肥羊,赵大柱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人家要跟他比试,哪能为了点蝇头小利让人看不起。
向来都是从人家手中抢过来钱财,偶尔一次拱手相送,赵大柱有些不习惯了,也难怪,打家劫舍的勾当多时不干,手脚生疏,差点就上去接着了。
幸亏身后一人上前提醒,大哥,小心有诈,赵大柱这才稳住心神,单手举着铜锤说,来吧,等我一锤子把他砸成肉饼,自会把你们身上搜刮个干净,说完还不忘朝虞清莲身上扫视一眼,看的人家虞清莲浑身不自在,直往后缩。
啰嗦个屁,还打不打,不打老子走了,孟小儿不乐意了。
你想死那就别怪我动手了,赵大柱说完,提着铜锤冲了上来。
打家劫舍的匪人多半靠蛮力,在凉州城讨生活的赵大柱身材本就不差,再加上手中笨重兵器,把孟小儿唬住了。
刚才见识了长发和尚的一招退敌,卓业现在还揉着肚子,他不敢轻敌,对方是不是高手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十几个人同时呐喊助威,场面还算热闹,一招没捞到好处的赵大柱歇斯底里,阔绰小肥羊身手不赖,居然让他躲过一锤子。
孟小儿躲过一击,心里有了底,就刚才这人的手段,别说跟他对打了,简直就是一屁不撑。
事实也是如此,像刚才卓业被踹倒一样,耍着大锤的赵大柱两锤子下去,气力泄去大半,气喘吁吁,这跟许久没下山活动有关。
瞅准机会照着赵大柱屁股上就是一脚,在地上滚了三圈,气的赵大柱龇牙咧嘴,虽不疼,面子上挂不住,一圈围着的兄弟都看着呢。
刺史公子拍手叫好,心有余悸的虞清莲稍稍安定了下心神,总不至于留在这里让人糟践。
大柱,你退后,让我来,长发和尚拎着枯枝站前一步。
看不出半点和尚样,一头长发洗干梳理,剪下来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握破天的孟小儿看到赵大柱就这本事,料想这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没把人家放在眼里。
武境急速跌落可刀法是从剑法上转过来的,练了不知道多少次的三招轻易不会忘记。
嗖,没等孟小儿缓过劲,对方手中枯枝已经哗啦到跟前。
退后一步举刀去当,无奈对方势大力沉,震得虎口发麻。
幸好破天刀背厚实,不然跟卓业借虞清莲的宝剑一般,断成两截也不无可能。
高人呐,可否通报姓名?不杀无名之辈。
也许耽搁了一段时辰,长发和尚想起法号,拎着枯枝指着孟小儿怒道,老子法号圆寂,纳命来吧。
一根枯树枝跟破天相碰,居然也会擦出火花,不容孟小儿不重视对手。
三招用尽还是三招,连连败退,少庄主的身形手法对方瞧个一清二楚,法号叫圆寂的和尚嘴角轻抹一丝诡笑,将内力灌入枯枝,朝着破天直劈而下。
好在破天宝刀一把,枯枝拦腰折断,看得人触目惊心。
孟小儿稍一愣神,一记正宗天凉寺摧山掌法突兀击出,拍到孟小儿胸口,震的人倒飞三丈有余,喷出一口血。
大哥,还是你厉害,小肥羊,我要过来搜身了,把银票揣好了,喂,别掏出来,赵大柱这么一吆喝,围观的喽啰齐齐山前围拢。
倒地不起的孟小儿直觉眼前冒着金星,眼看赵大柱的手在虞清莲的脸上滑过,身子一挺站了起来,破天还未脱手,没走一步,哐当倒地,人事不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