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鬼的诡计多端,为防有诈,请统领直接对这小子搜魂,看看老鬼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棕眼死徒看着秦韵,一只极大的棕色独眼上下翻动。
高个统领头戴黑色斗笠,身形消瘦挺拔,背负着双手,一动不动,大雨打在他身上,溅起雨幕,给人极为阴沉的感觉。秦云看不清他的脸,但他的声音很奇怪,像是从腹部发出的,十分混浊沙哑,心中只觉得斗笠之下的一定是一张可怕的面孔。
高个统领沉吟许久,思索了一番后,说道:“丑时已过,两个时辰之内天就会亮,计划必须提前,要尽快行动,等不到明日了。你两速速回去通知各营地准备,此次袭击,务必成功!”
秦韵听见高个统领的话语,瞪大眼睛,心中如雷霆降落,死徒教今夜要袭击县城,重现六年前的人间惨剧,而高个统领丝毫不怕我将他们计划听了去,肯定是要杀我灭口了!
“至于这个人族小子,哼……”高个统领走到秦韵面前,打量起来,“搜魂大法以我的修为太损耗时间,我自有安排,你们先去执行任务!”
“是!”棕眼死徒与岩耳死徒接到命令,向东南方向翻身飞跃而去。
“一只蚂蚁而已,死不死又有何区别。”高个统领一把抓起秦韵胸前衣领,提起秦韵到面前,心中突然生出一计,若是成功,将这小子利用好了,到可以事半功倍,于是狠声问道:“快说,你是何人!”
秦韵被死徒统领提在半空中,此时动弹不得,但近距离下,也看清了高个统领的脸庞,不,准确的来说他没有脸。他的脸上没有鼻子,没有嘴巴,整张瘦的恐怖的脸庞上只长着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
秦韵震惊地看着高个统领,他发现自己不是第一次见到外貌如此奇怪诡异的种族,脑中嗡嗡作响,想起了六年前的那个夜晚,正是这样一位诡异长相的死徒统领引起了地震,杀害了自己的母亲。
“我要杀了你!”杀母之仇,不共戴天!秦韵心中怒火腾起,一拳打过去,反正横竖是个死,不能死的这么窝囊:“老子是你上辈子的祖宗,秦韵!”
“哼,人族小子倒还挺有骨气。”
高个统领瞳孔中透出令人心悸的紫色幽光,秦韵被那恐怖的眼睛盯着,只感觉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伸出的拳头就停在了半空中,使劲了气力也挥不下去。
“你给我记着,死徒教将于一个时辰后突袭五阳县北的兵营。”死徒统领的腹语可以尽情转换,此时的声音变得低沉有力,如一段催人的魂音,像蛇一般钻进了秦韵的脑内。
秦韵听闻后,果然如魔怔一般失了魂,重复地喃喃自语:“死徒一个时辰后突袭北营。”
死徒统领看着秦韵的样子,冷笑一声,向后退去,便如幽灵一般消失在黑暗中。
秦韵朝着五阳县城走去,面无表情,雨水顺着他的头顶,鼻梁流进了口中,秦韵无知无觉地继续自语,重复着刚才的话语。
暴雨疯狂下着,远处还有恐怖雷电划破天际。
雨开始越下越大,似有天河从云端倾泻下来,让整片竹林都弯了腰。
秦韵的目光也开始随着漫天的雨花慢慢恢复了清明。
“我怎么……我不是被催眠了,怎么这么快就恢复了?”在行走了一会儿后,秦韵就恢复了神智,打量自身,又抬头观察天色和自己所在的位置,双眼转动间,心中确定自己在被催眠后仅仅过了一炷香不到的时间,脑子就恢复了神智。
秦韵躲到竹叶茂密的地方,喘了一会气,用手将脸上的水珠抹去,便定好神,右手轻轻摩挲着下巴,蹙着眉头开始梳理起方才的经过。
刚才听三位死徒间的谈话,似乎是贪吃老鬼偷袭死徒营地,引蛇出洞,才让他们三人追杀老鬼。
“贪吃老鬼临走前对我说过一句话,说是给我一个报仇的机会。他是怎么知道我和死徒有仇,又是怎么知道追杀来的死徒正是六年前导致母亲逝世的元凶?”秦韵想到这里,浑身的鸡皮疙瘩立起,不断的看向四周的黑暗,妄图看出什么来,他现在有种随时随地都活在陌生人眼皮底下的心悸之感。
“至于我为何这么快就恢复了神智。”秦韵抬头看天,豆大的雨珠打落,“难道是因为这场瓢泼大雨冲醒了我的脑袋?”
“还是……”秦韵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感觉冥冥之中,一直有双眼睛在盯着他。
“这贪吃老鬼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又要对我下手?”
秦韵深吸一口气,知晓现在不是深究贪吃老鬼目的的时候,死徒教要突袭五阳县,自己不能确定行事无常的老鬼会不会将消息传给县府,所以自己作为知情者,尽快回城报告军情才是当务之急!
秦韵脱掉上半身因被雨淋湿而格外重的衣物,光着脚,使出全身气力向五阳县城跑去。
还好先前的追逐战不是太远,秦韵只需半个多时辰便可回到城内。
“死徒统领催眠我时,说会袭击城北的兵营,若我真是这样去禀告军情,肯定会误了大事!他是故意对我洗脑,想要声东击西!”秦韵边跑边开始思索起死徒教所谓的计划起来。
“五阳县城布局简单,呈四方状,东西长五里,南北距离较长,有八里,四周的城墙年久失修,南城墙更是从六年前被死徒教打烂之后,就没有整修过。”
“城东是赌石坊,城西是县长家林府。六年前那次事件,死徒袭击的是城东人流密集的赌石坊,当年吃了大亏,如今赌石坊的防护可以说是仅次于县长府邸林府了,如果他们继续选择袭击城东,以城东的防卫,肯定能坚持到城北大军支援,这样他们的突袭根本得不到好的效果,声东击西的计谋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但如果不是城东和城西,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了。”
“只有城南,而城南是民宅聚集区,是县城大部分普通人家的居住地,这里防卫工事简陋,离城北军营又远,若是死徒教选择从城南发动袭击……”
秦韵简直不敢想象后果,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立即赶到离这最近的城西林府通报敌情!
此事刻不容缓,绝对不能让六年前的人间惨剧再次上演。
城南那里住着的都是乡里乡亲,有很多都是秦韵从小玩到大的伙伴朋友们。
秦韵用尽全身力气跑着,身上的汗水和雨水混杂在一起,在狂奔近半个时辰后,体力到达了极限,但是终于,五阳县城的城墙出现在了秦云眼前。
秦韵跑到城门口,刚伸手敲打城门,“吱呀”一声,城门轻轻一推,竟然开了。
“奇怪,守城的兵士去哪了?”秦韵疑惑地观察四周,除了守城士兵不在以外,好像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秦韵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城门的奇怪之事,直接又奋力地跑到了林府门口,重重地敲响了大门。
“这才什么时辰啊,是何人在门外吵闹?”门里的家丁有气无力地问道。
“我是秦韵,快去唤醒县长大人,我有重要军情告知!”
那家丁闻言开门,似醒非醒地揉眼一看,果然是秦韵,软绵绵地说道:“这个时辰大人怎么可能见你,有什么事等天亮了再说吧。”说着就要把门关上。
秦韵见状,来不及思考,猛地一脚把家丁踹开,径直冲了进去。
家丁吃痛倒地,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挥喊道:“不好了,有人闯府了!”
那家丁话音还未落,便有十多名官衣男子从四面房顶齐齐飞出,衣裙摆动间,溅出一片片水花。十多人几乎同时落地,将秦韵团团围在了林府的前院。
“何人敢夜闯林府?不知死活!”一阵阵白光闪过,十几柄肃杀的银剑出鞘,指向秦韵。
秦韵作揖行礼,神情焦急:“在下秦云,冒犯各位大人了,现有关死徒教将突袭五阳镇的重要军情禀奏!此事十万火急,还望速速唤醒林大人。”
“有什么军情,和我说就是。”十几位官衣男子中,为首的是身穿绿色官衣的中年男子开口说道,秦云认得,他是林府防卫营的营长孟卫。
“事关重大,还请请出林大人,我要当面告知。”秦韵不得不小心,这关系到无数百姓的性命。
“你直说就是,我自会向大人传达。”孟卫也认识秦韵,毕竟秦韵是名噪五阳城的神童,“你也知道,林大人的安危重要,不会让你在深夜与林大人当面见的。何况你说军情紧急,要抓紧时间才是!”
秦韵犹豫了一会,拱手道:“死徒教要突袭县城,请大人速速集结力量防备。”
“此话当真?”
“我以性命担保!”
“好,我速去与大人商量!”孟卫一副军人做派,行事及其果断。
“孟营长请留步!”秦韵说出心中推测,他心底深知官僚作风,如果不说明白,城南依旧危急,“据在下推测,这次死徒教很有可能会从城南发动袭击,望孟营长向大人传达!”
孟卫盯着秦云,眼里流露出敬佩之意,他也知道城南是民宅聚集地,他知道秦云是为了百姓的安危而冒着误报军情的风险。
“秦韵?”正在此时,林府东院门口,一身紫衣林昶听到动静走出,看见秦云被林府护卫团团围住,挥手喊道,“各位快快住手,这是我的好友秦韵,他肯定是有要事,快让我带他去见父亲。”
孟卫目光如炬,眉头深深地皱起,对林昶说道:“公子,据传这万族有易容的高手能以假换真,假扮成一个秦韵并不难,万不可大意。”
“你说的在理,万族中人奇门异术众多,为以防万一,你们务必要小心,我担心老爷情况,先到后院看看。”林昶说着就匆忙往后院主卧室的方向走去。
“孟营长,这林昶不太对!”秦韵看着孟营长,低声严肃道。
谁会半夜在自己家还穿着整齐,且自己刚进这林府,此刻应该陷入梦乡林昶便从居住的东院走出,哪有如此凑巧之事。
孟卫闻言微微点头,他在这“林昶”出现的那一刻便发现了端倪。
孟卫方才万族之中有易容高手的言语只是在诈这“林昶”,那“林昶”果然中计,因为真正的林昶知道林府老爷有个早起的习惯,就是每日丑时刚过便会起床,去西院书房读书,而不是待在后院卧室睡觉!
“林昶”很有可能是跟在秦云身后,乘乱潜入府中,再假扮成“林昶”!
孟卫不敢大意,但也不敢打草惊蛇,他要等“林昶”远离东院门口,以防他威胁到东院中真正林昶的安危。
在“林昶”即将走到后院口的一刻,时机已到,孟卫忽然转身剑指“林昶”,怒喝道:“他是死徒假扮的,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