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宗帝意欲出逃东奔,令太子留守。太常少卿李纲对给事中吴敏道:“敌势猖獗,两河危急,若圣上出京东奔,非把大位传与太子,恐不足以号召四方。”吴敏道:“内禅恐非易事,不如奏请太子监国吧!”李纲又道:“唐安禄山、史思明叛乱,唐肃宗在灵武起事,不建国号难以立邦复国。只是当时不是父皇之命,所以后世多有讥谤。今上聪明仁恕,公何不入内奏请?”吴敏毅然允诺。次日,吴敏遂将李纲之言奏明徽宗帝。徽宗帝招李纲面议,李纲将胳臂刺破流血,以血书成奏书,呈给徽宗帝。徽宗帝见是血书,倍加感动。只见疏中写道:皇太子监国,礼之常也。今大敌入攻,安危存亡,在呼吸间,犹守常礼可乎?名分不正而当大权,何以号召天下,期成功于万一哉?若假皇太子以位号,使为陛下守宗社,收将士心,以死悍敌,则天下可保矣。臣李纲刺血上言。
徽宗帝看罢,以为良言,遂决意内禅。次日早朝,亲书“传位东宫”四字,交予蔡攸。蔡攸不便多言,便令学士草诏,禅位太子赵桓,自称道君皇帝。退朝后,招太子赵桓入宫中。太子进见,涕泣固辞。徽宗不许,乃即位,驾坐垂拱殿,是为钦宗。
举行了简单的典礼后,即命少宰李邦彦为龙德宫使,擢升蔡攸为太保,吴敏为门下侍郎,二人俱兼龙德宫副使。尊奉徽宗为教主道君太上皇帝,退居龙德宫。皇后郑氏为道君太上皇后,迁居宁德宫,称宁德太后。立太子妃朱氏为皇后。朱氏系武康军节度使朱伯材之女,至此正位中宫,追封朱伯材为恩平郡王,授李纲兵部侍郎,耿南签书枢密院事。
大内之事既定,遂遣给事中李邺赴金军,报告内禅,且请修好。斡离不打发李邺回去,便准备北还。谁知丧尽天良的郭药师对斡离不道:“南朝新易主,何妨攻其不备!”斡离不从其言,立即率兵攻陷了信德府。气焰更为嚣张,京师大震。于是太学生陈东率诸生上书,大略云:今日之事,蔡京坏乱于前,梁师成阴贼于内,李彦敛怨于西北,朱勔聚怨于东南,王黼、童贯又从而结怨于辽;金创开边隙,使天下大势,危如丝发,此六贼者,异名同罪,伏愿陛下禽此六贼,肆诸市朝,传首四方,以谢天下。
此书呈入时,正值年关将近,钦宗正在准备改元,无暇顾及。过了年,即靖康元年正月初一,钦宗受百官朝贺,退朝后又到龙德宫朝贺太上皇,尔后又颁诏天下,无论臣民,均可上书言事,直陈利弊得失。然此事由李邦彦主持,遇有急报,方准群臣进言,稍微缓一点的事。他就私下里压住不报,进行阻挠。所以当时有“城门闭,言路开,城门开,言路闭”的传闻。
忽一日,前方传来金将斡离不攻克相州、浚州的消息,说梁方平所领的禁军从黎阳败溃,河北、河东制置副使何灌,退保滑州,东京和朝廷大乱。那些误国奸臣,最先捆载行李,收拾私财,载运娇妻美妾,爱子宠孙,一古脑儿出走。第一个要算王黼,逃得最快,第二个就是蔡京,举家南行。连太上皇也准备行囊,要想东奔了。
吴敏、李纲上书钦宗帝请诛王黼等,以申国法,稳民心。钦宗乃贬王黼官,流放永州,又暗中命开封府尹聂昌,遣武士于路刺杀王黼。王黼走到雍邱以南,是夜借宿民家,被武士追至,枭首而归。李彦赐死,抄没家产。这里需要交代一下,当方腊占领杭州,又打算北征之时,在苏州有传闻,徽宗帝已将朱勔赐死。其实并未叫他死,而是杀了一个死囚,对外传言是朱勔被赐死。萧逸打听到的消息是民间传言。事实上暗中把他招至东京,在童贯府中隐藏下来。此次钦宗要童贯将他处置,童贯却又把他放归田里。自此,朱勔隐姓埋名,遁于民间,销声匿迹。在钦宗的意思,也算从谏如流,惩恶扬善,无奈人心已去,无可挽回。
金兵驰至黄河边上,河南守桥的兵士,远远望见金兵旗帜,随即拆毁桥梁,向南逃遁。金兵驾着小舟渡河,轻松随意,队伍不整,骑卒消消停停渡了五日,又渡步兵,并不见有南军,前去拦截。金兵俱大笑道:“南朝可谓无人。若用一二千人守河,我等怎得安渡呢?”金兵全部渡河完毕,遂进攻滑州,何灌又望风奔还。
这消息传入宋廷,太上皇急命东行,命蔡攸为上皇行宫使,宇文粹中为副,护驾太上皇出都,童贯率胜捷军随去。看官!你道胜捷军是怎么一回事?原来童贯在陕西时,曾招募个头魁伟的少年,作为亲军,达上万人,取名胜捷军?此时却变成了败逃军。至此由童贯率领随上皇东行,名为护跸,实是自保。太上皇过浮桥时,侍卫亲军扒着栏杆,向着东京方向大声悲哭,童贯惟恐前行速度不快,被金军追上,遂命胜捷军射退侍卫亲军,向亳州进发。此次东奔,有高俅随行。不过此时他由于征讨梁山失利,已被贬官。
却说就在斡离不兵抵黄河,京城大乱之时,乐和与时迁在东京闻讯,二人商议,叫乐和回山寨报信,时迁继续打探。乐和不敢耽搁,立即起身徒步往梁山泊而来。于路吃了些干粮,脚步不敢稍停,走了四五日,才来到朱贵店中。乐和上前拍门,小喽啰把门打开,一见是乐和,赶快将他让进来。不料乐和一脚踏进门,眼前一黑,“咕咚”一声栽倒在地。正是:奔波一路不知累,见到亲人一命衰。
毕竟乐和为何栽翻在地,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褚先生语:自古弱国无外交,总是遣使乞土,然最终土地不保,甚而命也不保。斡离不兵抵黄河,徽宗帝才知罪己,太晚了吧?钦宗帝既登大位,除了处置几个奸臣,也并无多少高招,可以阻止金兵,最终还是逃脱不了与父同为阶下囚的下场。
第八十四回出奇兵宋江截粮守京城李纲受命却说乐和从东京一路奔波回梁山泊报信,刚进朱贵店门,眼前一黑,栽翻在地,不省人事。小喽啰赶快请朱贵出来,朱贵一看,乐和面色苍白,知他是路途劳累,一时虚脱昏厥。赶快把他抬到里屋床上,叫小喽啰把煮肉的热汤弄点,加上盐和佐料,调得香喷喷的端来,放在乐和的鼻子底下,熏着乐和的鼻子,然后用小勺慢慢地喂了他几勺。便看见乐和渐渐地睁开眼睛。乐和睁开眼一看是朱贵,夺了汤碗咕噜噜一气把一碗汤喝光,然后道:“好你个朱贵,竟敢用香汤勾我的馋虫,不让我喝!”朱贵笑呵呵地道:“怕你醒不来,吃不成酒,先把你勾醒。”说着拉起乐和来到外间,乐和看了,大块的牛肉和大碗的酒已经摆上桌子。乐和也不客气,一气又吃了三大碗酒。乐和再要端时,朱贵拦住了他。乐和生气地道:“怎么?我一路忍饥挨饿,腿都跑细了,不让我吃饱?吃好了还有重要情报向宋大哥讲!”朱贵道:“知道,知道。只因为你一路饿坏了,才要你慢慢吃,猛吃猛喝,既肯醉倒,又会肚子不舒服。这会儿你肚子里有了底儿了,可以继续吃了。”
却说乐和又吃了几大碗酒,吃了一些肉和饼子,便催着朱贵道:“快叫船来,我得尽快见到宋大哥。”朱贵道:“早给你预备好了。”乐和还到北面临水的窗户跟前一看,一只小船已经停靠在柳荫下。原来朱贵知道乐和与时迁去东京打探朝中消息,方才见他一进门昏倒了,就知道他旅途劳顿,定有重要情报,于是在他吃酒的时候,放了一支号箭,一个小喽啰摇着一只小船过来,在柳荫下等着乐和。此时,乐和已经酒足饭饱,不敢在逗留,赶快告别朱贵,坐上小船上了山。
乐和见了宋江便道:“哥哥,大事不好了!”宋江见他如此说,忙问情由。乐和道:“斡离不率领金军,已到大河北岸,闹得京师人心惶惶。”宋江大惊道:“怎么会这么快?我们在滱水阻击粘没喝的西路军时,斡离不还在燕山,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大河边上?”他一边说着,赶快打发人去叫吴用。
吴用到来,宋江把方才乐和说的情况向他说了一遍,乐和又把徽宗帝下达罪己诏,并禅位钦宗等事讲了,吴用低头不语。宋江见他半天不说话,着急地道:“学究,事到如今到底该咋办呢?你怎么不说话呀?”吴用慢慢地抬起头道:“事情到了这般地步,我寻思,朝中定然主战主和意见不一,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自古而然。何况皇上忠奸不辨,至此更是方寸大乱,宿太尉等一班老臣均已致仕,股肱之臣,无一贤能。我看宋朝就要完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