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预想的完全不同。
陆左煜本以为,他会看到楚夕被强力电流击昏、甚至化成焦炭的恐怖场景。
这想象太过可怕,以至于陆左煜一路而来心跳剧烈,前所未有的悔意涌上心头。
楚夕胆大妄为,如果真的触碰到强电流,后果...
脑海设想过一切可怕后果,最后化成一片空白。
但是,当脑海一片空白的陆左煜赶到门口,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楚夕蹲下身子,丝毫不畏惧小哈士奇的汪汪大叫,捏住它柔软的毛耳朵不放手。
“哟,狗崽子刚才不是挺得意的,真以为爷拿这破门没办法?”
“汪汪汪~”
“不好好收拾你一顿,爷就不叫楚夕!”
“汪汪汪~”
可恶的人类啊,放开你的手爪子,别揪我美丽浑圆的耳朵!
等和小狗折腾够了,确定已经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哈留下深刻心理阴影,楚夕才放开手。
小哈士奇夹着尾巴,泪汪汪地逃跑。
楚夕悠悠站起来,朝那尊俊美的雕塑打招呼:“冰块,你总算肯出来见我了。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让你等太久。”
楚夕一向不是主动认错的人,故意装被电击,才把陆冰块引诱出来。
偶尔诚诚恳恳道个歉,陆左煜偏偏又傲娇不接受。
陆左煜:“饿不饿?”
楚夕眼睛一亮,陆冰块居然主动询问她的温饱情况,难道打算犒劳她今天的辛劳考试?
她小鸡啄米点点头,连忙道:“饿,当然饿,特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酱肉丝、煎牛排、喝你熬的海带汤。你都做好了?爷都快饿死了。”
陆左煜转过身,离开:“活该。”
楚夕皱起眉,三步两步追了上去:“冰块你要有一代总裁的风度,做人别这么小气,不就让你多等了几分钟?下回我提前半小时、哦不、提前一个小时等你,行不?”
陆左煜冷冷道:“离我远点。”
楚夕叽叽喳喳解释:“真不是我的错,我只是顺道去看了看若兮,耽搁了时间。你都不知道,李泽言这人渣有多变态,他居然看上了若兮的家产...”
楚夕生怕陆左煜继续生气,一路喋喋不休给自己解释。
听得陆左煜心烦意乱,这臭小子不但忘恩负义,理由还特多。
一说起话来,楚夕的嘴巴就和苍蝇似嗡嗡吵个不停,从门口嗡到客厅、从客厅嗡到书房 、从书房嗡到厕所门口...
陆左煜走哪儿,她就跟哪儿。
无处不在,各种给自己找理由。
殊不知,每一个字落在陆左煜心里,都是一把带了油的火。
陆左煜心头的火气越来越旺,终于在书房里停下脚步,眸光冰冷,俊眉如刀:“闭嘴!”
楚夕噎了下,俏丽眉头弯弯,模样特可怜:“冰块你真生气了?”
陆左煜别过头:“没有。”
楚夕耸耸肩:“你这张脸翻来覆去就一个表情,今天的表情特冷飕飕的。我已经道歉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嘛!”
楚夕真心觉得,哄男人是个技术活,哄陆左煜这种油盐不进、眼界高傲的男人更是世界难题。
想来想去,楚夕干脆一拍脑袋。
她认真地拉住陆左煜的衣袖,俊脸写满认真:“冰块你等着,我给你做一份爱心晚餐。”
角落里正在喝牛奶的小哈士奇,忽的后背发凉,赶紧窜到自己的狗窝里,再也不肯出来。
陆左煜微挑眉:“你会下毒?”
楚夕:“...”
我要能下毒,我早就毒死你这大冰块了!
楚夕摇摇头,露出温和善良的笑容:“相信我,我的厨艺天下无双。”
陆左煜被楚夕诡异的笑容震了震,只深深看她一眼:“随你。”
随即,陆左煜走入书房,砰地关上门。
书房里静悄悄,淡淡的檀香弥散。
陆左煜打开公事电脑,浏览最新送来的【铁拐李】资料,一行行触目惊心的血腥记录里,陆左煜却走了神。
他本不是轻易动怒之人,楚夕却总能轻而易举将他的情绪掌控。
他的眸光不自觉望向门边,暗红古朴的书房大门依然紧闭。
花园里忽的传来小哈士奇的惊叫声,以及噼里啪啦的树枝声。
陆左煜心头略微好奇,身子稳稳不动。
楚夕一个从小懒散、性格古怪的富家少爷,能做出什么东西?
莫不要将他的德式厨房炸了,做出一堆黑漆漆、惨不忍睹的玩意儿。
时间一分分一秒秒流淌,屋外的动静越来越小,天色渐暗,小哈的声音渐渐消失...
陆左煜心头忽然涌起古怪的猜测,难道楚夕这臭小子把哈士奇给处理了?
这时候,书房门小心翼翼推开一个弧度。
毛茸茸乱糟糟的脑袋探了进来,楚夕那双黑漆漆的眼眸出现,她看到书桌边“专心工作”的陆冰块。
“冰块,吃东西了,我亲手做的。”
陆左煜抬眸,楚夕俊脸上脏兮兮占满了泥巴和灰,扶住门的手指黑漆漆的。
楚夕挪开扣住门的手指,昂贵的红木门上,出现几根黑色手指印...
陆左煜打开门,居高临下俯视楚夕的全貌。
如果之前的楚夕是人见人爱的风流帅哥,现在的楚夕就是人见人可怜的小叫花子。
小俊脸乌漆墨黑的,身上衣服也沾满了欢泥巴、衣角还有被火烧的痕迹,整个人就是丐帮帮主的化身。
陆左煜:“又脏又丑。”
他看到楚夕的手明显捏成了拳头,似乎在隐忍克制,楚夕好半响才蹦出一个明丽的黑人笑容:“我把晚饭放桌上了,冰块你去尝尝。”
陆左煜幽幽问:“真没下毒?”
楚夕:“没下毒!爱吃不吃!爷去洗个澡,谁爱伺候谁伺候!”
靠,她辛辛苦苦、不惜耗费复习的珍贵时间,给他做了个美味佳肴。
结果陆左煜呢,丝毫不领情,还各种冷眼讽刺。
楚夕真想用一根手指头捏死他丫的!
楚夕风风火火跑上楼去洗澡,陆左煜忽的心情转好,抬步朝餐厅走去。
小哈被可怜兮兮望着主人,它被某人用一根绳子拴在桌角,阻止它爬上餐桌偷吃。
“汪汪汪~”
陆左煜看了眼可怜的小奶狗,径自拉开座椅。
餐桌上,还残留着细碎的泥巴渣,楚夕应该用帕子胡乱擦过,根本没擦干净。
桌上放着一只大盘子,神秘食物被银色盖子严严实实盖住,盘子边沿还有些许的泥土渣。
但是,这并不妨碍某种诱人的食物香味从缝隙里溢出来。
陆左煜取来纸巾,擦擦手指,揭开了那银色盖子。
一只鸡。
一只外皮酥黄、焖香四溢的叫花鸡。
外面包着黑色烧焦的荷叶,鸡肉上没有半点泥土,干干净净。
陆左煜微愣,这是楚夕做的?
花园里,树枝被暴力折了下来、草地上多了一个冒着烟儿的坑。
可以想象楚夕嘿咻嘿咻挖开土,折了树枝、和着稀泥,像个原始人似地做了美味的叫花鸡。
怪不得楚夕身上脏兮兮,脸上沾满泥土。
陆左煜心头,忽的浮起莫名的古怪情绪,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慢慢冲破坚固的冰原,融化了一点点的冰、渗下一点点温热。
入夜,书房里氛围总算是缓和了一点。
楚夕唧吧唧吧咬了口鸡腿,翻开历史课本,还不忘问:“冰块,你真不吃?特香特美味的。”
小哈士奇殷勤绕在楚夕旁边,馋兮兮地伸出舌头,眼巴巴望着。
“汪汪汪~”
楚夕低头:“想吃?”
“汪汪汪~”
楚夕戳着剩下的半只鸡,道:“我把剩下的给小哈了,你真不吃?”
陆左煜:“不用。我派人送了食物过来。”
楚夕抿嘴,心里还有点小失望,爷难得“洗手作羹鸡”,你居然不领情!我都亲自试了毒,你还不信!
无奈,楚夕只得把剩下一半的叫花鸡放到角落的狗碗里。
小哈特贪心,生怕陆左煜抢了它的食物,张开血盆小口咬住半只鸡,摇摆着小毛尾巴,呼哧呼哧跑出了书房。
它要找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慢慢吃。
楚夕擦擦嘴,趴在桌子上翻看历史课本,认真地看陆冰块提供给她的预测题。
书房里一时间悄无声息,叫花鸡香味散了不少。
楚夕正在脑海里绘制历史时间轴,忽的被某人打断:“你哪里学的。”
楚夕迷迷糊糊抬起头,脑海里的历史还没有散去,疑惑:“学什么?”
“鸡。”
楚夕坐直了身子,道:“以前没饭吃的时候——我是指减肥的时候,闲来无事,在自家花园里刨了个坑,弄了只鸡,烤着玩儿。”
陆左煜挑眉,不相信。
楚夕:“人嘛,总要掌握一些基本的生活技能,以备不时之需。”
在陆左煜心头,楚夕总是变幻多样。
楚夕仿佛什么都不擅长,却又什么都擅长,总能带给他层出不穷的惊喜。
生怕引起陆左煜的怀疑,楚夕赶紧翻开下一本书,装模作样地背起来。
其实是她前世被人追杀惯了,逃来逃去,各种风餐露宿。
厌恶了压缩饼干的干涩,干脆自己琢磨出一套简易的野外食物方法,渐渐变得熟练,纵然换了个身体,那些基本的生存常识依然没有改变。
千万不能让自己13号的身份暴露。
否则前世的敌人追上来,她这一生都没能有个安生日子。
日子不安生,意味着她不能赚大钱、不能娶良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