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可怕的万弗里海

要走的时候，没跟书呆子告别，也没留下任何书信。小豆子做事还是很谨慎。“宁可我负他人，不可他人负我。”这是他创设的生存法则。

不是再采用无人机偷渡的形式，他已经被烤过一次，知道那条路走不通，如果上次不是短途运输，他一定会死在路上。无知冒险的代价是巨大的。

小豆子和唧唧穿隧道。唧唧有故乡，那条路它熟，不会有危险，至于回到“花果山”之后该怎么办，到时再看。

在暗无天日的隧道里走了可能有十来天，饿了吃紫光果和蘑菇，渴了喝点冰水或者嚼块冰块。小豆子跟着唧唧走，要不是他对唧唧有充分的信任，这条神秘的通道简直让人胆寒。地势越来越低，也越来越冷，仿佛是要下地狱一般。黑暗的隧道过后，他们又跳过4条一线天的裂沟，在条地下河里游泳，钻过不知道多少个冰洞，他们来到了一个深得有点不可思议的天坑，抬头看不见阳光，因为有一片浓雾或者是云彩挡在上面，可以感觉到太阳正在云团的上方，阳光穿透云层后变得并不强烈，而岩壁四周坑坑洼洼的洞穴边缘满是蕨类、苔藓、藤蔓植物，最多的是蘑菇，每种植物都被缠上白色的菌丝。没有人活动的迹象，这是个桃花源般的原始的深坑。唧唧示意，他的老家就在他们站着的这个洞口的下边。

通过粗大的藤蔓，小豆子随着唧唧下到二十来米的坑底。坑里头的风景像泡在晨曦里一般，蒙蒙亮。这个深坑，上边窄，下边宽，楼梯级的梯田里长着最多的是铁树一般的植物，他们接的果实有点像花菜，还是一穗一穗的。唧唧指着铁树和缠绕在铁树上面的小叶子藤蔓植物，示意藤蔓上面小小的西红柿那样的红色果子和花菜都可以吃。小豆子每种尝一个，花菜果好吃，脆而且甜，红果子就不喜欢，果核很大很硬，跟吃鸡爪差不多，也就一层皮，嚼起来酸酸涩涩。

见到唧唧，住在坑底洞穴里的唧唧们愤怒地唧唧叫着走出来，一副不欢迎的样子。但当它们见到它还带着个陌生的怪物，马上跑回洞穴的入口处，趴在崖壁上惊恐大叫，惊恐的叫声引起更大的恐慌响应，这个深坑犹如打雷。唧唧见到这样，觉得很不好意思，搓着手，捂着脸，再搓着手，再捂着脸。小豆子抚摸它的头，安慰说他能理解。深坑里的大唧唧都是白色毛，红色皮，小唧唧的毛发是黑色的，这个特殊的唧唧的毛发是浅紫色，而小时候是黄色的。看来它是变异了，被当成灾星踢出深坑。可它怎会跑到紫光树那么远的地方呢？这个真有些说不明白啦。很快小豆子他们面前就聚集一大团唧唧，大概有50来个吧，他们攥紧拳头，即勇敢又惊恐地缩着头朝小豆子挥动，还伴着前进后退这样的波动。

小豆子无奈地说我们离开吧。唧唧点点头，一点儿也不觉得难过。“我们原路返回吗？”他突然觉得不合适，那可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似乎明白小豆子的意思，唧唧指了指对面，示意还有一个洞口可以出去。

又是通过网状一般的藤蔓，小豆子他们爬上了对面的十来米高的崖壁，在唧唧的带领下，进入其中一条隧道。这条神秘通道还是往下走的，又是沟又是坎，再也没有阳光，没有天坑，只能依靠紫光果的光亮摸着走路，又是十几天，饿了仍然吃紫光果和蘑菇，渴了只能嚼冰块，没有冰水，看来是越来越接近地狱。

还好，走了这十来天终于有个亮光在前面，光线不是很足，但仍给人以希望和动力，小豆子他们兴奋地加快脚步。那个光点似乎不远，加快脚步的他们仍然走了大半天，真是看着海市蜃楼累死骆驼。

这个出口是倾斜向下的，而且被冰层涂抹得光溜溜的，要不是唧唧提醒，小豆子就坐过山车直接滑下去了。

洞口下方100米处有一个地下海，在洞口上方不知多高是闪着白光的穹顶，好像是地球的积雨云的天空，细看应该是冰层的样子。

下方的海看起来有点不善良，海面闪着华灯初上前的那种暗光，而且波浪还不小，拍打声挺大。

有这么大的地下海好像只有万弗里了。可是从这里怎么出去呢？总不能当鱼或者鱼人吧？唧唧带他来这儿干什么？看风景吗？唯一值得高兴的是万弗里海是最大城市万弗里去西部荒原的海上必经之道。

唧唧指了指远方。小豆子没见到什么呀？就他的千里眼也只看见有个圆珠笔头的黑点，那是小岛？他估计唧唧也只能看到这样，他们都是吃紫光果的，视力应该差不多。去哪儿干什么呢？不过，他是信任它的，只要唧唧说那地方去得，那就可以去。

唧唧不重，也就50来斤，加上一个背包的重量，也就一百多斤，超过50公斤的负重，重是重了点，不过正当雄性激素旺盛的小豆子觉得没问题。

穿上翅膀衣，抱起唧唧，背上背包，小豆子纵身往下跳，张开翅膀，他靠风力滑翔。海面上的风浪不小，便于滑翔，这是小豆子没想到的。这跟三门海完全不同，这大风是哪来的呢？这个大海有蹊跷呀。

有了风力的帮忙，小豆子的翅膀衣就跟滑翔伞似的，降落到低处的海岛，那还不是小事一桩，虽然路途远了点。大概有厦门到金门岛的距离吧。

这个小岛是月牙形的，内圈相当漂亮，有一圈白色的海滩，有一个天然的、躲避风浪的海港。降落在海滩边那块最大、最高的礁石上，唧唧显得相当兴奋，高兴得唧唧大叫。小豆子不知道为什么它这么兴奋，大概以前被赶出族群的它就想到这儿来，无奈隔着大海，它来不了，没办法，它才走另一条路，去的基地那儿。

马上，小豆子知道唧唧为什么这么兴奋了，因为有同样的唧唧声传来，岛中间的方向，有片山林的地方。唧唧窜了出去，连声招呼都不打。“那也是唧唧吗？它不怕又被别人踢出来，这只变异的唧唧呀！”小豆子知道它为什么喜欢到这里了，原来它是听到了这儿有唧唧声，它用的是顺风耳，不是千里眼。不久之后，山林里传出一片唧唧声，它似乎被接纳了。小豆子笑了，自言自语说，“这也行，真是树挪死人挪活呀。”

古老的传说中，蜥蜴人和唧唧有过一场生存大决战，唧唧被打败了，首领被杀，余众四散逃跑，这座小岛的唧唧说不定是那时候被逼到这儿来的。

小豆子大声呼唤几声，唧唧没回来。这下子，真不是笑话。如果唧唧被山妹子拐跑了，他要怎么办呢？小豆子不着急，不是他对唧唧有信心，而是唧唧有个伴更好些。他是孤独的，也理解孤独的郁闷，有时真的想自杀。可是唧唧没了，他不是也孤独吗，不，他现在有郭美丽。想到郭美丽，他就想到这个万弗里海在几个月后要颠倒的，那事这个海就不见了，唧唧可怎么生活呢？这点得提醒一下它。不管怎样，找找吧，即使它不在跟他一起，他也得看看它到底要怎样生存。

循着唧唧的叫声，往环形山的中间最高峰飞去。顺着一条小溪的轨迹，小豆子往高处飞去，在小溪的中上部出现一个沼泽，沼泽大概有三千平米，水是淡水，清澈能喝，里头有草、小鱼和旱獭那样的小动物。沼泽的东南面地势较高，有大块的岩石，西北面较低，有三角梅那样矮平的树木，它们长得跟地瓜似的，根茎粗壮矮小，树枝呈藤蔓状匍匐在地上，甚至有须抓住地面。山顶也是这样的树木。山顶上的风很大，可是没有天上，也没有云彩，只有高高的、挂着冰柱子的穹顶，那个穹顶似乎有个魔鬼，把海面的波浪吸起来，再扔下去，呼啦啦的响，真吓人！那个穹顶也挺仁慈，这个沼泽的它给的，这些树木也是它滋润的。

突然，小豆子觉得有那个地方不对：“这个海不会是淡水的吧？”都是思维定式害死人，这个海真的是淡水的。

小豆子似乎抓住了这个海可怕的某些原因。都是万有引力的关系！这个海在地心深处，受外面十个太阳的引力很大，有时一个半球受到的引力比较大，海水就翻过去，没有海水的这一面通常是引力比较小的。从每三年一个轮回来看，伽马星公转到某一经纬度，那时的引力就有一方特别大，另一方特别小的，万弗里海就发生了颠倒，像炒豆子那样翻。星球就为此震动一次。

看来材料学是这个星球的热门学科。

但是材料再怎么坚固，这个星球还是很危险的。就像水杯里的水，一丁点水晃动不会有事，但是一大杯的水晃荡呢？杯子总有一天会被晃倒的。

怪不得移民派和保守派争论那么剧烈。从这个角度讲，地球也是跟着危险的。

环形山的外侧都是光滑的岩石，连低矮的树都没有，翻江倒海似乎总在这一面翻。这里也不会有动物，连来逛一逛的都没有，被吓也是能遗传，一代传给一代。

初步考察下来，这个岛的陆生动物不多，除了不知怎么到来的唧唧外，其它的都是两栖动物，而且以小型的，带壳的居多，跟乌龟似的，跟穿山甲似的。

小豆子找不着唧唧，他摘了片树叶放在嘴里吹了起来，一曲《远望乡里》还没吹完，唧唧来了，他的眼睛绿莹莹的，显得特别明亮，他浅紫色的毛发根根竖起，在这样暗色的微光中里很显眼。

小豆子问唧唧愿意呆在这儿还是继续跟他上路。唧唧说他愿意呆在这儿，它找到了伙伴，而且它们还把它当老大，都愿意听它的。而且有好多女人愿意当他老婆，老唧唧也鼓励女人们这么做，说愿意引进它的基因。小豆子说这个岛挺危险的，几个月就要覆灭变成海底，还是换个地方吧，实在不行，他可以帮它们想办法，集体移民。唧唧说它会跟它们商量，好像它们都是住在海岛上的，这个岛淹没，会有另一个岛出现，应该没事。

“它们有腮吗？在耳后。”小豆子想到了，既然这个星球的蜥蜴人分成陆人和鱼人，那么唧唧也可以分成陆人和鱼人。

“是的，它们是鱼人唧唧。”

“可是你不是呀？你会被害死的，还是跟我走吧，这个地方不适合你。”

“我需要同伴，你知道的。没事，我看看情况再说，相信一定有办法。”

“那好吧。你要考虑清楚，不行等颠覆后我再带你过来，别勉强。”小豆子挺担心的，他开始担心另一项，“那它们吃什么？”

“它们吃树的嫩叶，也吃海边的贝壳、乌龟、穿山甲等等。我这就过去跟它们说说。你在这儿等吧，经常有船到这儿修整。如果船来了，我还没回来，你就先走吧。以后有空过来看看。”

这里会有船来呀！小豆子还以为唧唧只顾自己呢。他关心地问：“你吃得惯这些吗？”

“会习惯的。比起吃的，我更喜欢同伴。”

既然唧唧这么坚持，小豆子也就不勉强了。

离别是痛苦的，已经有一米八的小豆子把唧唧抱在怀里，跟他蹭蹭脸。岩石后边传来催促的唧唧声，露出一个个不长毛，皮肤是褐色的唧唧。跟这些鱼人唧唧相比，小豆子的这个伙伴简直是仙女。不对应该是仙男。到了这个时候，小豆子才发现唧唧是公的。现在他长大了，开始注意这些。

唧唧要走了，小豆子从背包里取出一些打个小包递给它，嘱咐它别跟别人分着吃，这种果子不多。

唧唧点点头，说要去西部荒原的是往岛外侧的那个方向，别搭错了船。

除了不会说话，不会写字，这只唧唧真成精了。

无聊地等着船的来临，没事干的小豆子在海滩上随便打滚，在海里来个狗爬式。忽然，水面不再平静，有了变化，一个磷光闪闪的生物在水面跃一下，很快又进入水里。这个奇怪的生物马上引起小豆子的警觉和兴趣，他是千里眼，知道这不是一般的生物，从外形上看跟蜥蜴人有点像。蜥蜴人穿潜水服吗？三门海的海滨的沙滩还有可能，这里哪来的蜥蜴人呀？

随着水里晃动的银光，小豆子见这个生物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有点想靠近他又怕他的样子。为了降低不明生物对他的警惕，小豆子轻声唱起了南音：“元宵十五，阮共君亲相见，见君标致．．．．．．你掠阮（我们）双人拆散，那障分开做二边。”这是《陈三五娘》中的一段唱词，说的是：被发配边疆的陈三回忆起他和黄五娘从相识、私奔、被抓的整个过程。

随着歌声，不明生物慢慢靠过来，在最高最大礁石边冒出了头。小豆子没有打搅它，继续唱着歌。接着它把上半身也露出来，雪白的上身，上面竟然还有nai子，一对裸露的nai子，很漂亮的，像扣着的碗。小豆子因为惊讶而停止了歌唱，它因为歌声的停止而没入水中。

知道它跟唧唧一样，听不懂蜥蜴人的话，小豆子爬上一块露出水面的礁石，坐在礁石上对着水里的影子用手语比划着。他跟唧唧相处出经验来，语言不通的时候，手语是最好用的语言，全宇宙通用。

不明生物似乎感受到小豆子的友好，露出一个脑门覆盖一层鱼鳞片的脑袋。说真的，它的五官比蜥蜴人好看，主要是嘴唇厚点，嘴巴小点，比较像地球人的嘴巴。

伸出蹼一般的手，她学着小豆子比划着“你好”的手语。小豆子见它这样聪明，咯咯笑了起来，它也跟着笑，它会笑，眼睑都缩起来了。它的眼睑跟格拉特岛的鱼人一样，也是透明的。不过它的眼睛颜色不一样，是红色的，跟兔子的眼睛一样。由此看来她是这个地方的土著鱼人。这个星球还真是物种繁多呀！

“上来坐坐吧？”小豆子比划着邀请它。它先围着礁石转了一圈，然后攀着礁石自己就上来了。真的是鱼人的样子，只是全身覆盖银光闪闪的鳞片。起先，它离小豆子远的那一端坐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露出很单纯的笑脸。小豆子也对着她笑了笑，然后他拿出树叶吹了起来。随着乐曲，她慢慢地靠近过来。小豆子示意它可以唱歌。还真能这样，她张着小嘴，唱出了哼哼一般的歌曲，有点像蒙古的呼麦，很好玩。小豆子配合着她的“呼麦”，音乐时高时低的，慢悠悠地越过一个山头，滑下一个山坡，在山谷里转了一圈，又爬上山顶。如此循环往复，两人竟然有了默契似的。小豆子来了兴致，他穿上翅膀衣，飞上海面，在天空中吹了起来，而她跃入水中，仰泳着唱着“呼麦”。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水里，时而相互接近，时而分开，就像过山车一样的结构。玩闹了一阵子，两人又回到礁石上，这次两人是靠得很近，他们已经是朋友。

小豆子好奇地抓起她的手看了看，它的手有五根手指，指间是一层膜的蹼，每个手指都是皮包骨头的样子，白色的鸟爪。

捏捏她的胸部，滑溜溜的，很有弹性，拍拍她的小肚子下方，没有鳞甲，一层滑溜溜的皮。

比划着，说着小豆子听不懂的土话，鱼人告诉小豆子，她的家在西面山体的一个溶洞里，只要潜泳一段水路就可以到那儿。小豆子比划着，说他没有它耳后的腮，也没有它那样的蹼，不会潜泳那么长的水路，他会憋死的。

觉得小豆子不喜欢它的家，土著鱼人也就不再邀请他。

第二天，唧唧找来了，说它要留下来。小豆子不强求，把他刚认识的土著鱼人介绍给唧唧。唧唧对土著鱼人不感兴趣，找它的后宫佳丽去了。小豆子继续跟鱼人玩，一边等着停靠过来的船，他不管是什么方向的，有船来，先走再说。唧唧说的有时靠不住，这样阴暗的海域，经常往来的船可不多，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