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华月浅笑笑接过茶杯,轻抿一口,满意地点点头。
清观清净之地,屋后又有大片竹林,这里的茶,自非寻常的茶可以比。
不过,她生母明日祭祀后的明夜。
这里便要发生一场腥风血雨。
近乎一日的舟车劳累,众人在同用了晚饭后,便各自回了房中歇息。
苏华月对秋云道:“秋云,这阁楼可是专门有屋子是给丫鬟住的?”
秋云道:“嗯,小姐。怎么了?”祭祀的事务繁杂,除了苏府各人的贴身丫鬟与小厮,也有另一些丫鬟小厮跟随过来,他们自也被安排了房间。
苏华月道:“在清观的这两夜你便去与她们睡吧。这窗外的竹林幽静,难得来,我想一个人待两晚。”
明夜她的房中会十分凶险,她自不想将秋云扯进来。
前世冬玲陪她来此时,因当时状态不好,加之为了体验夜间独宿竹林之感,她也将冬玲支走过。
今世,自也同让她一个人在房中更好。
秋云离开了苏华月的房间,夜幕渐渐地愈来愈黑了起来。
苏华月所居住的房间是阁楼二楼,并不算高。
深夜,苏华月经由房间的窗户,沿着壁沿小心地跳入竹林,一个人在竹林中行走摸索着。
今夜没有月光,加之有竹子的遮挡,视野并不好,几步之外,便根本看不清眼前之物。
但苏华月仍是行入了竹林。原因无它,她只是想进入这片竹林里前世遇见萧奇明的地方,为她明晚的谋杀做更充足的准备。
前世的惨死之仇、满门被灭之恨,她实在是,恨极了!
相会萧奇明的时间便是明晚,明日白天一整日都会用在祭祀上,她只能今夜出来探寻。
竹林晚风徐徐,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好似一段悲怆的乐曲。
苏华月凭记忆走向前世遇见萧奇明处,不知走了多远,正这时,除了竹林的萧瑟声,苏华月又听到一些其它的窸窣声。
驻足仔细一听,那声音竟是隐隐的人声:
“明晚的事,都做好准备了么?”
“该布置的都已经布置好了,必定会一举成功。”
“呵!主子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是我们动的手脚!”
“苏候一家怎会今日上了清观?会不会于我们计划有碍?”
“据说是给人祭祀。无妨,夜间悄悄的,莫叫他们发现便是了!早便计划好了明日,若有变动于我们计划不利!成不成只在明日一举!”
“……”
风渐渐大了起来,再说些什么,苏华月已然听不清。
这些人说到明晚的活动,应该是明晚会闯入清观盗窃的劫匪吧?
前世的她因寿宴失去清白一事,这个时候还处于心绪极其低落的状态,对这清观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其实并不是太过关注。
只依稀知道道观被一群劫匪劫了几尊大佛像,且此番劫佛像,惊动了萧奇明。
如此看来,能惊动皇子,只怕这劫佛像也不像表面看到的那般简单。
他们口中的主子,又是谁?
通常被下属成为主子的,在大梁国,也便只有皇子或江湖帮派了。
不过,竹林间既然有其他的人,她想先去与萧奇明初会处看看的想法只怕暂时不好实现了。
若是被他们发现有人在竹林中偷听了他们的谈话,只怕她是凶多吉少。
苏华月感受到了来自竹林中的一股压迫,小心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虽说知道明晚即将发生劫案,且知道此劫案不简单,但她并不打算去做什么阻止劫案。
如今任何的变动,都有可能使她明日毒杀萧奇明的计划出现变动。
苏华月的身影出了竹林。
令她没想到的,此时的竹林里,除了她所听到声响的劫匪,还有一个令她意向不想的人。
二皇子萧凌瀚。
萧凌瀚看着苏华月爬回房间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唤来保护在苏华月身边的暗卫道:“明夜清观有异动,保护好苏小姐。”
“是!”
翌日天明。
苏府一家子用过早饭,便早早地行向清观里单独为许芷所建的一座祠堂前。
祠堂建得甚是**雅致,苏候府不入内来祭拜的日子,每日也会有专人来打理。
所以此时尽管一年未来,祠堂也是那么**整洁。
到了祭拜的时辰,苏候领着一众人**地踏进祠堂,苏候领先,苏华月与苏先尾随其后,之后是苏忠、苏卫、苏若芝与苏萱,最后才是岑秋兰与柳烟。
在这里,岑秋兰并没有她的主母身份,不过如柳烟一般,只是个普通的妾室罢了,还要排在苏府的庶子庶女身后。
道士为苏候送来香火。
苏候恭敬地点燃,鞠躬、祭拜。
苏候身后的众人也尾随其后。
接着道士开始为亡人祈祷,苏府众人虔诚地跪在灵堂前。
一上午一跪,便是几个时辰。
用过午饭后,又是一下午一跪,仍是几个时辰。
就这般时间滑至日落西山。
众人祭拜了一日自也有些累,岑秋兰与柳烟等人开始命丫鬟小厮为自己捶腿,只有苏候、苏华月与苏先三人,仍沉浸在一种难言的悲伤中无法自拔。
临离开祠堂前,苏候还好似双脚生了根般,在亡妻的灵位前深陷悲伤,久久不能自拔。
芷儿,若你还在,多好。
已到晚饭时间,苏华月前去搀扶苏候道:“爹爹,您十数年来如一日的特意从边疆回京为娘祭拜,娘九泉之下有知,必会十分欣慰。”
苏候轻叹一口气,铁骨铮铮男儿,从未有过这般落寞的时候。
苏候道:“你娘还活着的时候,与爹的那些回忆,爹如今还记着。”
十数年来在回忆里挚爱一个早已成为一呸黄土的人,这种感觉必然是极其痛苦的,尤其如今于对方的忌日在对方的灵位前。
苏华月见苏候这般自有不忍,道:“爹爹莫要伤心了,终究若娘在世,也愿您快乐一些。”
苏候微微点头:“自然是的。”
又回头看了苏华月一眼。
还有一个月便要及笄的苏华月,已然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少女眼中此时所有的沉静,甚至是许多成年人也所不及的。
十五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