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田大庄’张朝升与未来即将创下亿万战绩的‘股场神话’瞿朝之间的百万赌约,到底是在交易所当天收盘的响铃声中彻底落下帷幕了。
虽然胜负早在最后一小时内就已经注定,收盘前几分钟的各项走势通常也不会变化太大。
但不得不说,这一天的精彩和跌宕程度还是把整个巨田的老股民们,包括梁生本人在内给震撼的不轻。
瞿朝。
这个名字对于2002年11月4日这一天后的巨田证券交易所来说,或许注定都是要载入史册了。
毕竟这一整个白天,楼上楼下那几千双眼睛可都同一时间都盯着二楼上的一举一动呢。
直升两千四百点,暴涨101.8%那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更是大家一起共同见证着发生的。
那人在那种形势紧张的情况下根本做不得任何假,更不可能有中途找熟人暗中做股之类的事情的发生。
所以即便心里觉得这事不可思议,被眼前这一切惊得压根说不出话来的大伙,却还是不得不在心里和最终狼狈认输的张朝升师徒一起承认,原来世上真有人能做到这点,原来……
这世上还真有如此本事了得的牛人在啊!
那一刻,这个荒唐却又无比真实的想法不约而同地充斥在所有人的脑海里。
不管今天自己买的小只单股是不是赚了,每个人却都发自内心地觉得这一天耗在这儿没亏,也算是跟着大家伙一块涨了回真正的大见识了。
而因为先前路上有事,接到短信原路回来的小江秘书差不多是也在十点才进交易所大门的。
那会儿上午的大半个战局已经彻底拉开,整个巨田证券所的场面简直亢奋激情的不得了。
底下的一众小股民们被楼上两人的一举一动牵动着心弦。
就连一上午连厕所都没舍得去一回的梁生也是找了台台式电脑,连午饭都没吃,就和一大票人寸步不离地围观起现场的局势来。
期间楼上的瞿朝和张朝升但凡有什么小动作,大伙都能从巨田的总体交易系统中大致看出。
死死盯着电脑上每一只单股变化的梁生更是被完全被电脑中显示的宏观大数据给吸引住了。
他头一次领略到了什么叫做金钱巨大吸引力,体会到了这种用头脑操纵资本的快/感,见识到了自己骨子里难以压抑的对财富的贪婪和野心。
搞得后来人小江秘书都已经站他身后了,埋头在电脑前疯狂跟进中的他开始竟也没发现。
而好不容易进来找到人,又看清楚这楼上楼下目前的情况,联系了下巨田内部的熟人,提前找人先过来清场的小江秘书也是莫名松了口气。
可随后他却发现梁生和楼上的自家老板似乎都在排斥着外人地靠近,楼下这位更是人和魂都仿佛被深深吸进去似的根本顾不上旁边人了。
“龙,龙江飞腾又涨了!”
“什么!又涨了!?涨了多少?!”
“两千多点!飘红了飘红了!快跟快跟!发了!咱们这次真的发了!”
“这,这简直神了啊!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八点到十二点,再到六点最终收盘。
这个过程中,张朝升的那个徒弟王长田首先身体和心理上有点撑不住了,才三点不到就脸色惨白地晕过去,还被人给架到一旁的休息室去拼命灌凉茶去了。
之后张朝升这老头也有点露出明显的状态失常,好几次都在上头暴躁地抽烟,骂徒弟,连最初死死盯盘的眼神都开始花了。
期间,连眼神都没给对面这些落水狗一下的瞿朝没在自己的电脑前随便走动一次,楼下仿佛被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操控着的梁生亦是如此。
他的身体和心理在努力地模仿并跟上瞿朝那奇特又充满流畅感的节奏,即便他还只是个新手,但是他的节奏和控制力从始至终却没有乱过一下。
以至于最终收盘众人散去后,梁生始终保持着精神高度集中的脑子都在因为这一整天的所见所闻而亢奋着,激动着,运作着。
他不敢很绝对地说今天具体从这场比试中忽然开窍或是领悟了什么,但究竟收获了什么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可能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才能清楚。
而起初他还有些没法从先前那种头脑高度集中和兴奋的精神状态中走出来。
直到,位于一楼最边上的他听到耳边的一阵骚动,又眼看着某位‘大佬’越过那些有点怕他的人群,一瘸一拐地领着迎上去的小江秘书从自己面前走过——
“诶!老板!老板!您等等我!”
“……”
“瞿老板!嘿嘿!您好您好,我是小梁啊,就是先前在y市和我哥我嫂子一块做茂金罐头的那个,谢谢您之前乐意投资我们的厂子,这半年的效益可是蒸蒸日上啊,今天我来这儿本来是想来专程谢谢您,果不其然,刚刚在人堆里一眼就看见您了……”
脑子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就已经飞快和马仔似的先凑上去主动打招呼了。
匆忙追上去的梁生笑嘻嘻地一张口开始和人套近乎,字里行间都是对眼前这位被自己喊的停下脚步的大佬满满的钦佩和敬意。
不过说实话,今天这马屁他拍的可真是一点都不心虚。
事实上经历了今天这遭,他的内心已经无比坚定地认定这男人啊,必须得是人瞿朝瞿大佬这样的才叫真正的帅惨了。
毕竟,电视上那些油头粉面的明星歌星就是再精心意粒悄鼙鹊蒙先琐拇罄姓庋娜寺穑
那显然不啊,这真正有人格魅力的人就和武侠小说里形容的绝世高手一样,就是外表长的再貌不惊人,也能让人在一刹那感觉到这了不得英雄气概。
因为人家那就是靠自己的真本事赢得他人的尊重和敬畏的,这也是梁生这家伙打从心底佩服这种人的地方。
而且,咳,人瞿大佬全身上下也不是一点令人记忆深刻的点都没有,至少这双大姑娘似的小手就挺好看的。
加上这气质赛过童安格,能力拳打姜大卫,不说是个一百分的美男子,起码……也得是个八十分的了吧!
而离了证券所之外的地方,就迅速变得又和寻常人一般不起眼的的瞿大佬见这小子激动追上自己,竟也没说什么,反而认真思索着他到底是谁就停下来,又随和地主动招呼了他一句。
“嗯,我想起来了,抱歉,让你今天白等了很久。”
“……”
“都在这一天了,吃过没?”
诶?所以,大,大佬现在是主动和自己说话了?还这么客气,他没听错吧?
一瞬间几乎没反应过来,梁生这油腔滑调的家伙一向对谁都自来熟得很。
但因为眼前这位无论是心机还是手段都远在他之上,他反而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听错了什么。
但他知道,这会儿不学的稍微机灵识趣点就是当众不给人面子了,所以当下他也没怯,反而挺配合地哈哈大笑道,
“哦,哦哦!还没呢,不过倒是一点都不饿,哈哈,主要今天您上午和下午的这手操作可太精彩了,大伙都说吃什么都没有这有滋有味,我就没上楼吃饭光顾着看,亏了小江秘书和我提前说好了,所以我就在下边等着了,好在也没耽误事……”
他这话无形中又主动给了面前的瞿朝和小江秘书不少面子。
加上大伙到底都是在社会上各自闯荡有些年头的老油条了,觉得一个人是不是真的投缘,又或者是不是对自己胃口其实也就是一两眼的事情。
而显然,梁生这种虽然鸡贼却讨喜的不行的性格,恰恰又正好对到了眼前这位令人捉摸不定的瞿大佬胃口。
联系起自己先前选中茂金这个刚起步的罐头厂,本身也有看中这幕后办厂的人眼光独到,又从事前瞻性风险投资的某种特殊天赋在。
所以当下,这有点赞赏地打量了下他的眼镜男人也是放下了自己一贯对他人摆的架子,接着点点头就对身旁的小江秘书淡淡道,
“嗯,没耽误你的事就好,上次你来没招待好你,那今天晚上就我来做东定个地方一块吃个饭吧,回来我让江清泉开车送你回去,曹先生那边我会帮你交代好的,不过,你平时喝酒抽烟吗?”
“偶尔在家喝点,但我弟弟还小,所以抽烟不多哈哈。”
梁生说着也忍不住笑了。
“一般能喝几两?”
“四五两白的差不多,其余的啤的红的杂的就都成!”
“嗯,那到时候就一起喝点,我平时也不怎么抽烟,吃完饭有时间,可以去市区挑个气氛合适的会所消费一会儿,难得你来省城,正好大家一起玩玩。”
“……”
“还有,不用专门叫我老板,和清泉一样叫我瞿哥就可以了,往后总是还得在省城一块做买卖,不用那么生分。”
这一句一起玩玩虽然说的很淡,但从瞿朝这种人口中亲口说出,基本就是把他当做自己人的意思了。
心里门清的梁生听出这句话的深意,又眼看着偷笑的小江秘书在后面对他眨眨眼,脸上也是瞬间心领神会地笑了。
于是乎接下来他也没瞎客气,大大方方地和头回见面的瞿朝,还有这回他终于知道叫什么的小秘书一块上车就奔着市区享受这胜利后的消费和放松去了。
……
省城的梅园饭店,这会儿人已经因为有些事,而提前走了的小江秘书点的菜才刚刚差不多上齐。
梁生这家伙开始几次挽留,但小江秘书都是笑嘻嘻地给推了,言下之意似乎是晚上还有别的安排。
待他人走了,一旁的瞿朝才轻飘飘的来了句,他最近处的朋友在附近体校上课,这个点体校差不多结束训练了。
而一听这个梁生也是一愣,心想这小江秘书看着和弱鸡似的,没想到居然找了个强悍的运动员女朋友啊。
可谁想看清楚他的表情,下一句老神在在地淡淡瞄了眼他的瞿朝就挑挑眉来了句,那是他男朋友。
把正在吊儿郎当地倒茶水喝梁生给吓得猛地咳嗽了一下不说,脸色也是瞬间和见了鬼似的。
“他喜欢男人,私生活也很随意,你要是还准备娶妻生子就尽量离他远点,他貌似挺喜欢你这个类型的,上回你来省城,他和我至少说了八次你身材很好,还特意单独留了你号码,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吗?”
梁生:“……”
这话吓得一脑门子汗的梁生莫名不赶接,但哭笑不得的他总算知道为什么上午在招待所门口那会。
江清泉这个家伙会笑的那么‘淫/荡’,还一路夸了他至少十遍今天穿的很帅了。
而难得做好人提醒了一回,私下性格其实蛮闷的瞿老板本人便也不再多说什么闲话了,慢悠悠地拿打火机点了只芙蓉王夹在手指上抖了下,就和他把两人之间的话题往其余话题上走了。
要说他俩这年纪,其实也没差多大,瞿朝是今年三十有一,和梁生刚好差着半轮。
因为年龄相差不大,各自又都有在社会上闯荡的各种经验,所以这饭桌上天南地北的胡侃倒也不缺乏谈资,相反几句话之后他们还在彼此身上找到了不少私下的共同点来。
如他们俩居然都十分喜欢金庸和以前的翡翠台武侠剧,这其中梁生作为资深武侠痴,主动提了句自己最喜欢的人物是令狐冲和乔峰这两个人物,又笑问瞿朝最喜欢哪本。
而闻言,低头倒茶的瞿朝倒也默默地撇了一眼,随后才眯着眼睛似是若有所思地回了一句。
“1959年写的那本雪山飞狐,我最欣赏胡斐。”
“胡斐?”
“嗯,我记得里头有一段,主角胡斐去佛山,当地恶霸欺压一名叫钟四嫂的寡妇,那寡妇带着两个孩子,恶霸便诋毁那小孩子偷了自己的鹅,要寡妇拿地来抵押,钟四嫂为了证明幼子没吃鹅肉,绝望之下便只能拿刀抛开亲子的肚子,肚子里空空入也只有未消化的螺肉,根本没有鹅肉,这便也成了一桩冤案,后来胡斐去了那儿,出手治了那恶霸,所以……我小时候一直觉得胡斐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他或许没有令狐冲和乔峰有盖世侠气,但他最先救了一家普通人,所以该是个好心人。”
说起这个故事时,瞿朝脸上平淡的表情好似有一瞬间有那么点变化,但梁生和他不熟,所以也无法更多地触及。
除此之外,巨田的原身,今天的那场众目睽睽之下的赌局,这半年来茂金的成长之路,还有明年开年他准备和曹茂才一块在昌平搞得那些大动作。
这些也都是期间两人会涉及的话题,加上梁生这趟赶在过年前上省城来,本身就有向瞿朝这个投资人争取下半年新投资的计划。
眼下自然是得好好抓紧了这个机会,边凑在一块吃着饭,边和这瞿大佬就把自家‘茂金’的前景和未来布局给说了说。
而因瞿朝本人是滨江人,滨江地处云省,所以这一桌子菜的口味也基本是云南那边的特色菜。
这其中有这个季节稀有无比的贵价菌子,也有代表当地特色红三剁和鬼鸡,味道确实也是一流。
加上那边人爱喝酒,这饭桌上摆着的白酒洋酒和农家自酿酒也是没少,搞得梁生倒对这看着斯文人模样,却一杯接着一杯没停的瞿大佬的具体酒量有点好奇起来。
不过算上昨天那顿羊排骨火锅和今天早上那顿自助早餐,眼前这顿算是梁生今天头一顿饭。
虽肚子里有点饥肠辘辘的,他这人向来没什么口腹之欲方面的追求,随便给口热饭吃就能凑合吃饱。
早几年穷得叮当响的时候,要是能来碗酱油豆老咸菜下饭之类的,他都得跪下来磕头感谢老天爷是自己活祖宗了。
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自然就不懂这饭桌上的有些礼仪学问。
偏偏瞿朝看样子就是个地地道道的讲究人,虽然平时穿着不显,但不说每个人的消费观不同吧,他这举手投足之间的那种气派确实看着就一般人精细,当泥腿子出身的梁生莫名地也不想在人身家显赫的大佬面前丢份。
可接下来的有一幕却是彻底打消了梁生原先对于瞿朝出身的某些猜测。
因为他发现瞿朝的手虽然特别白,也不经常干粗活的样子,但是总是用半边袖子刻意掩着的手掌上面却布满了皱缩泛白的旧疤。
这些早已被时间冲淡的疤像是被那种老式烙铁烫的,又像是被那种厨房很钝的刀子刮的,一道道完全抹不去,总之样子光是看上去凄惨狼狈的很。
偏偏老人们都说,人手心是人身上最柔软的地方,稍微烫着点都是连着心肝的剧痛。
除非是真正的苦出身,不然哪家都不舍得让自己亲生的骨肉伤一点皮肉。
所以一时间,不经意看到这可疑的一幕的梁生也是赶紧调转自己的视线佯装不知,但与此同时,他的心底确实对瞿朝这个人过往的经历越发好奇了些。
“‘茂金’这个品牌的影响力这半年确实是被你做的很好,后续关于昌平区‘海肺’转化为生鲜和养殖的投资我也觉得可行,尤其你和曹老板一直配合的不错,资金方面应该是没问题的,不过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梁生?”
“什么?”
被猛然间问了这么语意不明的一句话,梁生面上也是一顿,他有点疑惑地迅速看向面前的瞿朝,却对上眼神冰冷的瞿大佬冷不丁抛给他的这么一句话。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现在就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在回到家乡平凡一生和抛弃‘茂金’,曹茂才一家,还有你那个没血缘关系的弟弟成为‘啸天’和我唯一的合伙人之间选一个,你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