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翼的分析不是无的放矢，自古，权臣的结果只有两个：一是篡位自立；二是身败名裂、身死族灭。即便是本人能得以善终的霍光，在他死后，子嗣也被掌权的天子以叛逆之名杀戮。

蔡邕身为当世大儒，博古通今，对于这些事情，比秦翼还明白。他以前没有往这方面想，如今，经秦翼这一提醒，蔡邕立刻就想到了可怕的后果。

“唉，董太师恐怕真会如天羽所说，早晚篡位啊！”蔡邕叹气道。

“所以，不管是为了邺城朝廷着想，还是为了长安朝廷着想，董卓必须死！”秦翼斩钉截铁的说道。

蔡邕又犹豫了：“可是，董卓若一死，长安朝廷必乱啊！”

秦翼道：“乱是肯定会乱一阵子的，不过，也未必会大乱。再说了，长安朝廷就算再乱，也能保住邺城朝廷，给汉室留一点香火。若董卓不死，无论是邺城朝廷，还是长安朝廷，都会覆灭！”

蔡邕摇头叹气：“天羽，既然你已决定刺杀董卓，难道就没有办法能让朝廷不乱吗？”

秦翼道：“想让朝廷一点不乱是很难的，但只要蔡中郎能助我细细谋划一番，或许，能让长安免于战乱。”

蔡邕眼神一亮：“老夫担心的就是董卓的部众会在董卓死后反叛朝廷，给长安带来战乱。天羽既有办法免除战乱，快快说来。”

秦翼道：“办法也很简单，那就是找一个威望仅次于董卓的人，掌控住朝政，招降董卓的部众。”

“你的意思是，拉这位威望仅次于董卓的人帮你完成刺杀董卓之事？”蔡邕问道。

秦翼点头道：“正是如此。我想，朝中对于董卓不满的大臣应该有不少，身具威望的，也应该能找出几人吧。”

蔡邕沉思片刻，道：“司徒王允、京兆尹杨彪、御史中丞皇甫嵩，皆有威望。只是，他们是否会同意除掉董卓，尚不可知啊！”

不知不觉中，蔡邕已经在内心深处同意了秦翼刺杀董卓之事，竟帮着秦翼参谋起来。

秦翼也开动起了脑筋：王允在以前的历史上就是用连环计除去董卓之人，他自然没有问题；老将皇甫嵩忠于汉室，数次直言顶撞董卓，董卓几次想杀他，都被群臣求情救下皇甫嵩，他应该也深恨董卓；杨彪……这个名字倒是挺熟悉，可我对他并不了解啊。

秦翼假作思考，抬起左手贴近耳边，用意识呼叫柳若茵：“若茵，你在吗？”

“秦翼，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脑海里传出了柳若茵的声音：“王允、皇甫嵩、杨彪这三人都对汉室极为忠心。除了王允对董卓一直虚与委蛇之外，皇甫嵩和杨彪都曾直言顶撞董卓。董卓也对这二人数次加罪，只是碍于这二人在朝中的威望，这才数次放过皇甫嵩和杨彪。对了，这个杨彪有个儿子叫杨修。”

“哦，原来杨彪就是杨修的父亲啊！”秦翼恍然大悟。

柳若茵又道：“王允如今是司徒，三公之一，原先历史上，就是由他设下连环计除去的董卓。因此，他必然会帮你。皇甫嵩虽然如今担任文职，可他在军中的威望太高了，如果能把他拉为奥援，必能掌控几支军队，抵御董卓军；杨彪是京兆尹，身负维护长安地区的治理、治安之责，也是个相当不错的帮手。”

“好，我明白了！”

结束与柳若茵的通话，秦翼便对蔡邕说道：“据秦某所知，蔡中郎所说的这三人，都对汉室忠心耿耿，他们应该会帮我们的。”

蔡邕道：“皇甫嵩和杨彪一直与董卓不合，他们二位没有问题。可是，司徒王允却对董卓言听计从，未必肯帮我们啊！”

秦翼微微一笑：“蔡中郎，你又怎知王司徒不是明面上与董卓虚与委蛇，背地里却一心想诛除董卓？他必然会帮我们。”

“天羽为何如此肯定？”蔡邕疑惑道。

秦翼反问蔡邕：“中郎可知两年前曹孟德刺杀董卓之事？”

蔡邕一怔：“你说的是曹孟德借献七星宝刀之事刺杀董卓？”

秦翼点点头：“中郎可知曹孟德向董卓所献的七星宝刀，来自何处？”

蔡邕道：“据说，是曹孟德的家传宝刀。”

“非也非也，那只是曹孟德在欲刺杀董卓之时，恰遇吕布入室，董卓惊醒，他才假称是将家传宝刀献于董卓。后来，吕布对此事生疑，李儒给董卓出主意，说是召曹孟德进府，若曹孟德敢来，就是问心无愧，若曹孟德心虚，必会逃跑。曹孟德果然逃出了雒阳。也因此，朝野内外都认为那把宝刀是曹孟德的家传宝刀。”

“难道不是吗？”蔡邕问道。

秦翼微微一笑：“其实，七星宝刀本为王允之物，是王允将此刀借与曹孟德，用于刺杀董卓的。”

“竟有此事？天羽是如何得知的？”蔡邕惊讶的问道。

“是曹孟德亲口告诉我的。”秦翼说道，“去年诸侯讨伐董卓之时，某曾投至孟德军中。一日孟德与某饮酒，说起旧事，某才得知，刺杀董卓之事，乃是王子师与孟德合谋的。”

蔡邕听了此话，沉默了好一会儿，叹气道：“唉，王子师隐藏的好深啊，朝中诸公竟都被他的外表骗了，还以为他是趋炎附势之徒呢！”

说到这里，蔡邕忽然一皱眉头，又道：“可是，王子师与孟德合谋刺杀董卓之事，毕竟发生在两年之前。人是会变的，万一王子师如今改变了初衷，真心投靠了董卓……”

“不会的！”秦翼打断了蔡邕的话。他看出来了，蔡邕此人就是个没有主见之人，做事顾虑太多。这从他对待长安朝廷、邺城朝廷和董卓三者的态度上，也能看出来。

蔡邕是忠臣，但也是个老好人，他一心想保全各方，不愿旗帜鲜明的站队。这就是个和平主义者。

如今，秦翼费尽口舌，总算说动蔡邕改变主意，同意刺杀董卓了。为了坚定蔡邕的信念，他便说道：“且不说王司徒对汉室的忠心，单从人性来讲。王允已位列三公，论官职，他是董卓之下第一人。若董卓身死，他便可替代董卓，成为当朝第一人了。于公，除去董卓是为汉室尽忠；于私，王司徒也能收获巨大利益。因此，他一定会同意帮我们的。”

蔡邕又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叹气道：“天羽啊，老夫被你说服了。只是，我们该如何联络王允、皇甫嵩、杨彪三人呢？”

秦翼胸有成竹道：“中郎忘了刚才我给你出的那个主意了吗？若你遇刺，王允、皇甫嵩、杨彪三人身为蔡中郎同僚，即便是出于礼数，也必然进府探望。”

蔡邕眼神一亮：“天羽好谋算啊！此乃一石数鸟之计。若王允、皇甫嵩、杨彪三人来探望老夫，老夫便可与他们详议刺杀董卓之事了。”

秦翼笑了笑，说道：“最好，董卓也会屈尊前来探望蔡中郎，如此一来，我或许能在蔡中郎家中就结果了他。”

“不可！”蔡邕大惊。“即便董卓会来探望老夫，他也必然会带很多护卫。老夫家里根本没有多少护院，就算你能成功刺杀董卓，老夫与你也必被董卓护卫所杀。再者，少了王允、皇甫嵩、杨彪三人相助，董卓突然遇刺身亡，朝中也必会大乱。”

一听蔡邕的话，秦翼惊出一身冷汗。姜还是老的辣啊，幸亏他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了。如若不然，他瞒着蔡邕私下行动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蔡中郎老成深算，小子受教了！”秦翼朝蔡邕一拱手，“既然这样，那就等蔡中郎与王允、皇甫嵩、杨彪三人商议过后，定下了稳妥的计策，秦某再动手。”

蔡邕欣慰的点点头，又问秦翼：“那老夫该在何时遇刺？”

秦翼道：“刺杀董卓之事宜早不宜迟，若是耽搁时日太多，邺城朝廷恐怕会被吕布攻灭。不如，明日蔡中郎上朝之时，我便刺杀于你。”

蔡邕想了想，说道：“也好，那老夫这便去布置一下。免得到时生乱。”

“蔡中郎请便！”

蔡邕离开书房，去不多时便又回来。

“天羽，老夫已将此事告诉了车夫和护卫，你尽管按计行事便可。”蔡邕对秦翼说道。

“他们可信吗？”秦翼问道。

蔡邕道：“老夫从雒阳来长安时，所带随从皆是跟随老夫多年的老人。年轻点的护卫，也都是这些老人的儿孙们，他们与老夫的感情，与亲人无异，皆可信任。”

“如此，秦某便放心了。”

蔡邕道：“天羽，夜已深了，老夫寅时四刻就要离家上朝，我们这便就寝吧。老夫已命人给你收拾好了客房。你这便随老夫去后院吧！”

“那……秦某叨扰了。”秦翼起身，朝蔡邕一拱手。

蔡邕笑了笑，说道：“天羽，你已经逼着老夫成为了你的合谋之人，此刻竟还做此惺惺之态作甚？”

“呃……小子也是被逼无奈，才找蔡中郎一同谋划的。”秦翼尴尬的说道。

蔡邕摆摆手，道：“自去年你把弘农王带至老夫府上，老夫与你就早已成为同谋了。你若出事，老夫也必然受牵连。再者，你想刺杀董卓，也是为了保住汉室香火，此乃忠义之事，老夫帮你，责无旁贷。”

“多谢蔡中郎体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