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从千丈原方向后撤而来的第一支兵力进入不老城时，绝大多数城内的瓦戎贵族都不相信战事失利了。

千百年来，瓦戎也有过危机。

部落的狼主叛乱，西域诸国联合之后东征，包括大明最为雄才大略的皇帝北伐，但不老城外，从来没有发生过战事。

大明高祖时期，军队四海无敌，可依旧被阻挡在了千丈原，往后双方和谈，开通商市，瓦戎太平了近千年，期间养精蓄锐，逐渐成为和大明分庭抗礼的强国，甚至国力超出大明。

所以城内的贵族即便已经知道西域丢失，但当拓跋瞻台带领东院、西院两院兵力南下时，所有的瓦戎贵族们都认为战事只不过是千年之前那场战役的一次重复。

不老城分为内城和外城，有数百万的人口，城市的规模，不逊色大明都城。但内城只有数十万的人口，居住的都是瓦戎各部落的贵族。奴隶在内，上百万的民众居住在外城。

内城的贵族生活悠闲，日子无非就是熬鹰玩耍，骑马狩猎，在自己的庄园熘达一圈，随后在城内的角斗场看奴隶们也野兽一样的厮杀角斗。

这是不老城内所有瓦戎部落贵族千变一律的生活。

然这个冬日，先是东院的一支军队从千里之外后撤了回来，随后又有多支军队后撤到不老城下开。

当城内的贵族还在认为战事大捷，相互打探明军后撤了没有的时候，一则消息在城内蔓延，神一样的大皇子拓跋瞻台在千丈原兵败了。

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氛开始在城内酝酿。

内城的贵族们不可置信，随后惶恐开始蔓延，对于城内的很多贵族而言，这一日，天都塌陷了。

外城的监管严格了起来，但私下里，喜悦的情绪却是弥漫在民众当中。

很多奴隶都是数年之前被瓦戎俘虏的云州、凉州百姓，对于这些百姓而言，水深火热的日子快要熬到头了。

不老城的内城。

身材魁梧，阔鼻方口的瓦戎国君拓跋弘基站在城楼上。

城池依山而建，内城和外城的落差有百丈，所以站在内城的城楼上，整个外城低矮的房舍及其远端大大小小的庄园、草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拓跋弘基身侧站着的是瓦戎姑墨部的狼主耶律温，姑墨部和龟兹部一样，是瓦戎最古老的部落之一。

龟兹部早就在浔阳之战中没落，姑墨部则是千丈原之战瓦戎东院的主力之一。

如今也是最早退到不老城的瓦戎军队之一。

耶律温身高九尺，站在城楼上如铁塔一样，但说道千丈原的战事，耶律温面颊上的肌肉依旧会抽搐一下。

这个魁梧的狼主手中还拿着一支突火枪。

这是从战场上得来。

原原本本，耶律温说了千丈原的战事。

从双方万人规模的接触开始，到明军水银泻地般自夜色中冒出，一夜之间产生上千个交战点，再到明军在没有鼓点、监军督军下所产生的可怕前插和不要命打法。

最后提及了明军的火药包、孔明灯、虎蹲炮、便携式的火箭炮及其手中的突火枪。

空气中的气氛有点凝重，言落之后，想了想，耶律温又说道：“我们都适应不了明军的这种战术，但如果没有火器，千丈原之战也不会呈现出眼下的这种局势，至少，明军会付出很大的代价，他们到不了不老城，大量受伤的士兵会冻死在荒原上成为我们草场上的肥料。”

拓跋弘基从耶律温手中接过突火枪。

稍微的研究了一番，随后举起枪。

稳定的一个贴腮，就找到了适合射击的童距，枪口瞄准外城街巷一名脚步匆匆的奴隶。

耶律温点燃药线，“呯”一声，弹丸推开空气，飞出百丈后没入街道奴隶的头部。

男人的身体勐地一样，木桩般栽倒在地面。

“是好东西呀！”拓跋弘基开口。

言落，魁梧的男人又自言自语：“可这玩意射不穿不老城的法阵！”

将手中的突火枪拧成麻花，拓跋弘基将突火枪扔了出去。

“老伙计，我们要和大明打一场城防战了！城防战，他们总不能还可以将军队拆分成无数股

，投送的漫山遍野都是。”拓跋弘基说道。

晚间时分，自不老城的南向越来越多瓦戎溃败的军队后撤而来，不久之后，东院、西院大王及其拓跋菩萨先后进入不老城。

宏伟的皇宫内灯亮如白昼。

拓跋瞻台一步一步进入大殿。

骄傲的男人如今一脸的风霜，千丈原的战事，彷若将拓跋瞻台变得苍老了十多岁。

“父亲，我失败了！”

拓跋弘基扬了扬手，开口说道：“千丈原之战，我已经详细的了解过，我去了也改变了结果，我们的很多东西却是落伍了，兵法、狼族们的思维，面对大明打法时候的应变能力，当然还包括装备。好好休息，不要再去想这些无用的东西，至少在不老城外，明军还是要按照老路子来，该怎么攻城还是要怎么攻城。”

“孩儿明白！”

“去吧！”

拓跋瞻台点头，转身走出大殿。

城外还是有源源不断的败军后撤而来，这样的一幕持续到到了次日天明。

一夜之间，不老城外的败军又被集结了起来，在城外形成数十个万阵。

内城的红云寺响了整夜的诵经声，晨光熹微时，大日落在城池后方的雪峰上，空气嗡的一声波动，一道气幕从不老城上方的雪峰落下。将城池连同城外的瓦戎军阵都笼罩了起来。

拓跋瞻台和拓跋菩萨又出现在城外。

瓦戎的大皇子身穿银色甲胃，前方是东院、西院仅存精锐组成的军阵，那些出生贵族的狼主、万户们脸上挂着千丈原之战留下来的憋屈。

这股憋屈的情绪逐渐化成悲愤和复仇，继而成为煞气。

拓跋瞻台看着视线前方齐整的军阵，心中想着：“打仗，特么的就应该是这样！”

午间时分，第一支明军出现在拓跋瞻台视线的前方。

这是一支看似就像叫花子的部队，士兵甲胃破烂，手中拿着在战场拾捡过来的盾牌和兵刃，有的军士手中拿着环首刀，身后还背着突火枪。

百余人的明军在距离不老城的瓦戎军阵七八里远的时候停了下来。

廖化揉了揉眼睛，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队伍竟然是最先抵达不老城的。

看着高耸如云的雪峰，背嵬军的千总心里面想着，“神机营要是能炸塌陷雪峰，整个不老城怕是要被雪崩给彻底的吞噬掉。”

随后廖化的这支队伍在不老城外烧起了篝火。

攻城之前，先好好的吃一顿，暖暖身子再说。

不老城外结成军阵的数十万瓦戎精粹面前，类似廖化所部这样的军队不断的汇聚而来，相互打探寻找着组织。

不老城上的拓跋弘基摇了摇头。

百万大军竟然被这样的队伍给打败了？

那一刻，拓跋弘基真有点领军冲出去，想要验证一下瓦戎千百年来积累下来的那些兵法到底有没有过时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