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廖化。

背嵬军千总，我还活着。

拿起身上的酒囊，里面还有酒水，廖化自己都有点惊奇。

身上的甲胃被环首刀崩坏了好多锁片，面罩都被箭失穿透出两个孔洞，但酒囊却是完好无损。

喝了一口烧刀子，随后将酒囊递给脚步蹒跚的数名背嵬军士兵，五六人各自小喝了一口，廖化问，“还能走不？”

“可以！”一名周身是血的百户说道。

“我们赢了吗？”百户问。

“不知道呀，游记将军已经带人冲上去了，喊着要拿东院太保的人头，应该……应该还没拿到人头！对了，兄弟是那一部分的！”

“武千户！”百户说了一句。

言落，又补充说道：“我们被打散了，我的百户组就剩下八人。”

看了看身边的几个人，百户咧嘴一笑，酒水带着血沫在嘴角渗了出来，百户开口：“我们已经重组过三次！”

“再组合一次！”廖化说道。

“好，听大人的！”

廖化的一千多人如今不到百人，百户就剩下八人，两拨人组合在一起，在日光中继续前行。

不久之后，沿路遭遇到规模不一前行的背嵬军、吴州卫所多支小股队伍，这只廖化负责的队伍逐渐壮大到两千多人。

日光落下，停留在漂浮于空中的浓烟上方，所以天气给人阴霾的感觉。

廖化登上一处山包的时候从地面尸体中找了一面盾牌，拎着盾牌登上山包，稍微的辨别了一下方向。随后拿千里镜观察了一下。

两千多人的队伍继续向北纵深穿插。

瓦戎不老城向南千里之外的这片原野上，数之不尽类似廖化这样的队伍在风卷狼烟中向前蠕动着，战事，已经打了四日。

瓦戎东院、西院的两百多万大军七成的兵力就被明军以这种大纵深穿插的战术彻底的切割成零碎，分散在六百多立宽的战线上。

战争的形态已经完全的发生了变化。

瓦戎尚武，不断侵边，一个千夫长带领的千人队伍就能独立作战，千夫长战死，队伍中的贵族子弟接替指挥权，贵族子弟阵亡，还是有人接替，只要战损能维持在一半左右，队伍的框架就不会散。

反观明军，指挥作战的将官身死，差不多就是树倒猢狲散的一幕，但这个秋末，在千丈原的大地上，一切都反过来。

明军就像不死的小强，一支千人的队伍，哪怕战损七成，残存的队伍依旧会和沿途遭遇的明军主动融合，形成一支战斗力不减的残军，继续突前。

所以东院太保高文亮在数十里的战场上，愣是没看到一支因为战损严重而回头撤的明军队伍。

高文亮的数万大军是被邑州虎贲和神机营给冲散的。

高太保原本是驰援向兀良部的狼主萨哈璘，但途中五万人的队伍被神机营的一支千人队伍以突火枪蛮横无理的撕开了一条裂缝，随后邑州铁骑又从这条裂缝凿穿而过。

对方都懒得杀一个回马枪，直接北上。

一脸发懵的高文亮还没有想好继续驰援萨哈璘或者是变阵衔尾追上凿穿了自己的明军，紧随其后队伍就被夜色中扑出来的明军撕开。

攻击产生于四面八方，对方密密匝匝投掷出火药包，一个冲阵，数万的军队就像冰块一样碎裂，然后数万的军队中万户寻找不到自己，自己也联系不到万户，乱哄哄的厮杀，就像打群架一样。

四日之后，高文亮带着八千多人多人开始后撤。

不久之后，东院的这支队伍遭遇到了廖化的背嵬军。

廖化两千多人又剩下不到八百多。

八百人的残军对了同样是残军的瓦戎东院八千人。

“大人，是瓦戎东院太保的队伍！”

有眼尖的士兵看了看破碎但依旧可辨的军旗，兴奋的叫喊了一声。

廖化从怀中套出一条红绸，左手将红绸缠在右手上，将环首刀和肿胀的手缠死死的，千总喊了一句，“检查火药包！”

“火药包一百二十件！”

“发信号，冲过去！”

“嗤……”一枚窜天猴被士兵点燃后打向天空，绽开璀璨的烟花，廖化带着八百人的队伍冲向高文亮八千人。

然后远远近近的地方，接二连三的有窜天猴冒起。

不久之后，高文亮看到西南方向，三十多名明军每个人拿着两件的火药包驰援了过来。正北方向，十多名明军端着突火枪抄向自己后路。

这支十多人的明军，是开战四日以来，高文亮第一次所见向南移动的明军，但高文亮清楚，这支十多人的明军不是在后撤，而是试图断自己后路。

浓郁的兵煞气明白无误的告诉高文亮，他们很认真。

远处的山包上，鱼璇薇长长的吸了口气，视线内的一幕，有点动容。

当看着甲胃破败不堪，一股股数十人的队伍快速形成一个自己怎么看都有点滑稽的包围圈，并很认真的冲向瓦戎的队伍，鱼璇薇的情绪就会被冲击的一塌湖涂。

数日期间，其实早就看习惯了这样的画面，但每当看到这样的画面，鱼璇薇还是会动容。

姑娘知道，这一战之后，瓦戎彻底要完蛋了。不会再有翻身的任何机会。

站在鱼璇薇身侧的宁江枫从地面捡起两支重矛。

“你要去冲阵！”苏白门问。

“大风起兮，岂能没有人头落地。”宁江枫说道。

言落，宁江枫冲了出去。

白色的人影自甲胃破烂的明军身侧一掠而过，直线上无数的瓦戎南院士兵被掀起，破碎的盾牌，被罡风炸开的尸体齐齐飞向天空。

宁江枫没有御刀，就像寻常的明军千总、游记将军般凿阵进入。

高文亮眯了眯眼睛。

“拿弓来！”

麾下将一张强弓递给高文亮。

强弓被粗暴的拉出一个张扬弧度，离开弓弦的箭失嗤的一声撕裂开空气，在空中拉出一条笔直的黑线掠向宁江枫。

距离的拉近如幻觉，前冲的宁江枫身体稍微前倾，手中重矛爆炸性的投出。

直线掠过去的重矛崩开箭失，横跨百丈距离之后将攻击蔓延向高文亮。

魁梧的男人冷哼一声，手中大枪砸向袭面而来的重矛。

“铿”一声，男人坐下的龙驹踉跄后退，随后瘫软在地面，高文亮倒掠而出，双脚落地，自地面拉出一道沟壑，直退数十丈。

宁江枫前冲的人影不断自地面捡起重枪、长矛投掷而出。百丈的距离，血手人屠投掷了数十根枪矛，将高文亮身侧，狼主在内的数十人钉在地面。

等白色的人影出现在军阵的最中心，外围廖化指挥的明军适才和瓦戎的队伍接触在一起。

廖化手中环首刀在空中挥舞了一下。

“血手人屠来了！”

冲向宁江枫的高文亮愣了愣，骂了一句“你麻麻！”

转身，头也不回的逃窜。

突火枪射过来的弹丸击中高文亮，东院的太保身体踉跄一下，避开正面十多名明军的射击，从西北方向砍翻两名神机营士兵后逃了出去。

阴霾的天空下，血手人屠捡起地上的火铳。

紫薇天火点燃药捻，稳定的一个贴腮，枪口锁定高文亮的后脑勺。

“呯……”

推开空气的弹丸掠过数十丈的距离后钻入高文亮的后脑。

阴霾的天空下，有血水醒目的绽开。

“大人好枪法！”一名神机营的什长跑过来，一脸敬佩的开口。

“是枪好！”宁江枫夸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