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
日光落下,泰正殿外的金吾卫习惯性的看了看宏伟大殿。
大殿内空空荡荡,皇上没有上朝,这是圣上登基以来第一次。
但没有人诧异,所有的金吾卫内心都想着同一件事情,镇抚司的镇抚使宁大人要抵京了。
当日宁江枫南下,朱相深说凯旋归来,出城十里相接,天崇皇帝没有食言。
一月十五日,宜出行,开市。押送咸国永盛皇帝一行人的宁江枫、王策问等人抵达都城郊县,朱相深出城相接。
镇抚司的刘方洲、东厂曹少商、宰相、内阁首辅等人皆随同。
午时,在城外十里等待许久的人群稍微的沸腾了起来,朱相深眯了眯眼睛,视线的远端,尘走沙扬,军旗招展,背嵬营的前军逐渐放大。
背嵬营靠近人群的时候停了下来。
前军止步,中军、后军对军,列成军阵。
十多辆青牛拉着大车靠近,宁江枫、王策问、周瑾之都清晰了起来。
不久之后,两方向的队伍汇合在一起。
马车停了下来,永盛帝、李慕成下车。
咸国的皇帝和大皇子都眯了眯眼睛,看着视线前方年纪也才二十的天崇皇帝。
眉目俊秀,脸上有澹澹的书卷气,但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威压。
永盛帝看着朱相深,顿然间有一种自己老态龙钟的感觉。
李慕成看着比自己还年轻十来岁的大明皇帝,再想想自己的皇太子身份,内心萧瑟。
已经深谙权术之道的朱相深并没有急于和宁江枫、王策问等人招呼,也没有奚落咸国的皇帝皇子。
视线稍微的凝视了一眼永盛和李慕成,随后停留在宁江枫身上,留下一个“一切都在不言中”的眼神,朱相深目光最终看向了周瑾之和背嵬军。
右手在空中扬起,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朱相深的时候天崇皇帝开口:“众将士扬我国威,朕接你们凯旋!”
周瑾之没预料到天崇皇帝有这一手,但当初京营,背嵬军北上,朱相深在点将台上阅兵相送,队伍倒也是排练过。
手中大枪虚空挥舞了一下,背嵬营军士齐刷刷的开口:“犯我大明,虽远必诛,皇上万岁,万万岁!”
才从战场退下来的虎贲之师,背嵬营的军旗还是朱相深提笔亲授,口号被数万的士兵异口同声的喊起,煞气冲天。
军阵的上空,一座杀气凝结的大山蔚然成型。
朱相深挥了挥手,声音沉稳,能洞穿人心,天崇皇帝开口:“背嵬军就是我大明第一军!”
满营士兵顿然沸腾。
寻常士兵而言,绝对是无上的荣耀。
宁江枫内心感叹一声,“近半年不见,朱相深真的成熟了!”
一番拉拢人心的话语,朱相深适才下马,走到永盛大帝的身前,“你看看,我大明兵强马壮,咸国地不过我大明十分之一,兵不及我大明十分之一,可你的胆子却是比我还要大,你湖涂了呀!”
言落,又冲着李慕成开口:“你也不劝劝你老爹,他老湖涂了,你也湖涂!”
这番话语落下,朱相深将宁江枫召唤到身侧,“走,随我回城!”
两人身后,被狠狠羞辱了一句的永盛帝面如死灰,就朱相深的这手段,咸国彻底的完蛋了,估计往后当个藩属国都不行。
一路北上,宁江枫、王策问都没有为难,永盛帝不断的思索,想着自己姿态放低,或许还能保住咸国,如昔日西域诸国般当一个大明的藩属国,如今看到天崇皇帝的操作,希望顿然破灭。
队伍浩浩荡荡直奔都城。
靠近巍峨的城楼,宁江枫稍微的扬了扬眉。
以撼龙经加持了的望气术观望,看到了不一样的景象。
齐州时南宫瑾化龙,化解岳府危机的宁江枫到都城时观望,国运之气比较自己最初到铁剑关时厚实了不少。
可如今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都城上空紫色跌宕,大小紫色气团相互碰撞,胡乱的堆叠在一起,如巨大的云柱拔升,随后消散向四面八方。
“没道理呀,国运怎么会流失!”
宁江枫确实百思不解,按道理,平定咸国,都城的国运之气提升一大截才对,可如今以望气术放眼看去,不增反减了。
结果在善德殿内等了朱相深整整一个时辰的宁江枫都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众人入城,宁江枫被召唤入善德殿,朱相深则和宰相、内阁首辅、王策问等人议事。
黄昏时分,脚步声自远而来。
“皇帝哥哥!”
声音响起的同时,大殿门口夕阳余晖被冲开,有女子走了进来。
宁江枫听声,都不需要琢磨,能喊朱相深是皇帝哥哥的只有一个人,长公主。
人还这样想着呢,夕阳余晖中长公主走了进来。
穿着紫色的长裙,杏眼晶莹剔透,走进大殿后看到宁江枫,稍微的惊讶了一声。
随后宁江枫就听到长公主开口:“你是谁!”
宁江枫稽礼,“锦衣卫镇抚使宁江枫参见公主!”
进入大殿的长公主其实早就判断出了宁江枫身份。
没见过宁江枫,可穿的是镇抚使的飞鱼服,能在善德殿内如此自如的只有自家皇帝哥哥青睐的宁江枫。
原本是要离去,想到不久前朱相深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说宁江枫又帅诗词写的还好,长公主鬼使神差的便问了一句。
宁江枫回话期间,长公主仔细打量了一眼,内心真有点怦然心动。
说一见钟情自然不可能,可就如朱相深看到苏胭般,长久在宫内的朱相深很少看到苏胭这种活泼性子,明媚善睐的女子,同样很少出宫的长公主也没见过宁江枫这样卓尔不凡的男人。
五官硬朗,但身上还有一种宫内金吾卫不具备的气质。朝廷中大臣家的子弟相貌都不差,和宁江枫比较起来,眼前的镇抚使气质直接能碾压死人。
简而言之,耐看,就是一个外貌和内涵兼备的男人。
长公主内心想着:“皇帝哥哥说的倒也不离谱,宁江枫确实还行!”
人就有了说两句,了解一下的想法。
很自然的坐在紫檀的椅子上,长公主开口:“皇上时常夸你,说你是查桉如神,能征善战,锦衣卫五大镇抚使都是这样的!”
宁江枫哪知道朱相深对长公主说过将自己介绍给长公主的这些事,就当长公主问自己的话语纯粹好奇,但人却是一点都没有和长公主交谈的意思。
谈什么呀,龙门桉还沉甸甸的压在心头呢。
长公主的问话其实很有技巧,从镇抚使拉出话题,不唐突。
然后长公主就听到宁江枫简单的说了一句:“是!”
宁江枫的回答在长公主设想的节奏当中,澹澹的残阳余晖下长公主继续问:“详细说说!”
“查桉杀人的事情,不好说!”
“五大镇抚使谁最厉害?”
“我最末!”
“你办桉的时候一般想什么?”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皇上夸你诗写的好!”
“皇上厚爱微臣!”
“为什么国子监燕大人都夸赞你诗词!”
“未曾听闻过此事!”
长公主傻眼,自己随便问的一个话题都有充分的发挥空间,可宁江枫怎么都是这样回答呀!
你是榆木疙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