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之后，紫禁城方向再无浩然正气升空。

西边天际已经亮出鱼肚白，有马车声自镇抚司外的主街消失向皇城方向，朝会时间已至。

刘方洲上朝，通常都会在午间时分到镇抚司，随后会对自己说一些朝会中的事情，朱相深要是召见自己，多半都会在午后。

如此想着的宁江枫出镇抚司，直奔城西。

往常这个点，要是君山书院有课，鱼璇薇已经早起，苏胭也会是这样。

顶着逐渐散开的夜色，沿小巷前行，到苏胭精致宅院的时候宁江枫看了看矗立在晨雾中的阁楼。

如有灵犀，阁楼向北的窗户推开，苏胭一张娇媚的脸就在宁江枫视线内骤然绽开。

苏胭冲着宁江枫招手。

宁江枫笑了笑，脚踩龙游步，人流光飞舞般进入房间。

间隔苏胭宅院不远，更加气派的豪宅阁楼中敖曦噘嘴，右手拖着精致的一张脸，目不转睛看着阁楼。

另外方向的四合院中，早起的鱼璇薇看了看苏胭的小楼和闪进去的人影，鱼璇薇心道：“过分了呀，不应该先过来和自己打个招呼！”

前夜时分，嗨吃嗨玩的敖曦带着敖冉回到自己豪宅。当时夜色深沉，敖曦没有去找鱼璇薇、苏胭，但阁楼中灯火亮起来，鱼璇薇就知道宁江枫回到了都城，晚间没到庭院，肯定是在镇抚司忙事情。

所以鱼璇薇早起，做好早膳，就等着宁江枫回来。

苏胭有着和鱼璇薇一样的心思。但姑娘看到鱼璇薇四合院内有烟火气冒出，姑娘没做饭。

人到阁楼，居高俯瞰，能看到从镇抚司方向而来的宁江枫，结果占了地利的苏胭抢了先，先于鱼璇薇将宁江枫召唤到阁楼。

至于敖曦，姑娘就是想看看宁江枫会先去找鱼璇薇还是苏胭。

看到宁江枫被苏胭召唤到阁楼，敖曦若有所思。

学习精神很强，敖曦觉得鱼璇薇和苏胭是两种截然不同类型女子，对待宁江枫的手段也全然不同，就像苏胭，时常在夜间偷偷摸摸去找宁江枫。

鱼璇薇则是大大方方。

所以敖曦觉得自己应该通过观察，确定和宁江枫相处的风格。

如今看到宁江枫首先跃入苏胭的阁楼，敖曦觉得自己懂了苏胭的战术精髓。姑娘视线从阁楼方向收回来，拍手睡觉去了。

精巧的阁楼内散发着能安神的澹澹香烟味，苏胭抱着宁江枫，垫着脚尖，将一个吻送了过去。

随后拉着宁江枫到床榻处，按着宁江枫落座，苏胭顺势坐在宁江枫膝盖上，两手勾着颈脖，看宁江枫的眼神充满了喜悦。

宁江枫还没有说什么，苏胭开口：“前夜娘娘以神识联系，问了一些都城的事情，然后娘娘说让我伺候好你。”

宁江枫瞬间就想到了在齐州稷下学宫庭院内苏白门说的那些话，苏胭是苏白门启灵的狐仙，化形的时候受苏白门影响，变成人身，两人貌似，苏胭如今算是苏白门给自己的通房丫头。

笑了笑，宁江枫问：“说明了什么？”

苏胭深情款款的开口：“之前总是担心，完成了在君山书院的学习，就要到广陵县组建狐宫学院，往后也不知什么时候会见面，但如今有娘娘这句话，我便安心了，即便分开了，不也还能再见面。”

“你准备怎么做？”

苏胭面颊贴上宁江枫胸膛，“好好伺候你呀！”

言落，苏胭仰头，精致的小脸变得皱巴巴样，姑娘对宁江枫说道：“可惜早间是鱼教习的课，不能逃课。”

右手拍了拍床榻，苏胭坐在身侧，宁江枫开口说道：“即便没有娘娘的传话，我和你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我也会找娘娘说我们之间的这些事情，不过现在都不需了。”

苏胭没明白宁江枫的弦外之音，姑娘重重地点头。

飘着香烟的房间内宁江枫的说话声继续响起：“人不能没有棱角，否则就没有意思，也不会有性格中出彩的地方，我喜欢你，这是从都城救你之后，我们相处，你所表现出来的性格有关系，不矫揉造作，妩媚也深情，生性活泼，要是换了另外一种性格的女子，或许我和你之间相处就要单纯很多，也没有现在的这些事情，鱼璇薇是鱼璇薇，娘娘……呃，苏姑娘是苏姑娘，你是你，千万不要因为彼此相处时身份的原因而收敛自己性格，否则你就不是你，相处的时候也不会有如今般的乐趣。所以苏姑娘说让你侍奉我，你不要将自己放在丫鬟的角色。还和以前一样。”

从来没有人对苏胭说这种话。

广陵郡狐族那本启蒙教材，印刷粗糙的手册中写着的尽是一些如何勾搭书生、世家子弟的言语，还有就是当妾之后如何侍奉，变着法子讨男人欢心，那有宁江枫这些人让人保持独立个性的肺腑之言。

苏胭轻微的吸口气，眼睛雾蒙蒙的。

“好！”

“能做到！”

“嗯！”苏胭重重的点头。

拍了拍手，宁江枫对苏胭说道：“走，到璇薇那边，吃了早饭，你们恰好一道可以去书院上课。”

“听你的！”

房间内的宁江枫靠着床榻，苏胭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忌讳，当着宁江枫的面，褪去睡衣，更换了一套紫色的贴身长裙。

将束胸刻意的紧了紧，随后苏胭想到什么似的说道：“最近到君山书院听课的国子监先生、都城内世家子弟很多，有个人总是盯着我。”

宁江枫立刻说道：“我去看看，谁如此胆大包天，打断他的狗腿！”

苏胭咯咯娇笑。

宁江枫哪知道苏胭口中的总是盯着姑娘看的就是天崇皇帝。

苏胭更衣，两人并肩出庭院时天色已经明亮了起来。

沿街而行，前方的早点铺中有红裙女子姿态翩然的走出，女子眉目清秀，身材高挑，手中拿着食盒。

看到宁江枫和苏胭，女子握着食盒的右手紧了紧，随后脸上有清浅的笑意绽开。

“苏姑娘！”

“聂姑娘早！”

苏胭笑着招呼，随口对宁江枫说道：“这是小倩姑娘！”

宁江枫内心多惊讶。

“姓聂，叫小倩！有这样巧合的不？”

冲着小倩点头，宁江枫说道：“小倩姑娘，你好！”

拿着食盒的女子施礼，“小倩见过大人！”

言落，小倩侧身，安安静静的站到街道一侧。

宁江枫施望气术，从小倩身前走过时余光扫视了一眼。

“咦”内心很惊讶。

宁江枫没察觉到小倩的修为，也没有妖气，一团清灵之气笔直出现在小青头顶。清灵之气是清气和灵气，清气说明这个提着食盒，名为聂小倩的女子对自己没有杀心。

灵气则说明小倩是灵体。

对方没有杀意，宁江枫也没有刻意的往兰若寺去想，普渡慈航没当成国师，燕赤霞也不知道在哪儿，兰若寺早就被毁，小倩也不一定就是故事中的那个艳鬼。

三人交错而过，宁江枫问苏胭：“是书院的学生？”

苏胭说道：“就住在后街，性格好，长的也好，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宁江枫笑：“我怎么不知道后街有这样好看的姑娘！”

苏胭瞪眼：“你有想法？”

宁江枫拍了一下苏胭的臀，“我土生土长在这片地儿，怎不知道这片街区家长里短的事情。”

苏胭轻笑一声：“也不能这样说呀，这半年期间，你在都城才逗留了多久，瓦戎大军南下到浔阳，都城有多少人家南迁，又有多少自北方避难而来的人到都城求生。不过你说的也对，小倩还真不是都城人氏，从凉州而来，主仆两人。”

宁江枫点头，带过这个话题，拐过街角，走向鱼璇薇的四合院。

另外方向，小倩轻微的出了一口气，稍微摇了摇头，感觉很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