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父亲失态的这样,邓长青连忙跟随上去,不过他还是沿途下令调拨接班者速来,就这一会儿,邓世平已经冲到了前面最少三百步外,风风火火的还在前冲,口中喊道:“逆子,你哪里来那么多废话。”
邓长青苦笑着只能跟随上去,心中万分好奇,父亲这是怎么了。而一走过甲等区,看到族内子弟都没有修炼,他心中更奇怪,赶紧加快脚步跟上父亲。一路跑至高台下后,邓世平回头对他低声道:“不可出声!”
“是。”
邓世平眼睛瞬间瞪起了,邓长青忙捂住嘴,可怜堂堂族长之子,有望年内冲至中武尉境的高手,被父亲一看就心头发毛。邓世平却已经轻手轻脚的,做贼一样的侧头竖起了耳朵,然后又回头过来,轻轻摊开了卷轴。看到这卷轴,邓长青心神大震。
因为这分明是勇烈公遗卷,族内一等一的重宝!长卷上有烈虎诀法,有图有令,旁注先祖修炼所得,每十年才会郑重其事的拿出来,然后放在那里,供弟子远远膜拜一番而已,现在却好像地摊画一样的被父亲抓着?族内老人看到的话就算打不过父亲也会上来玩命的吧!
“看!”邓世平指着那里一处,邓长青看去,那是烈虎诀的最后一处背图,武将背图。
而上面有勇烈公的一行亲笔旁注:烈虎至此,会生双翼,此境之前,本已烈焰入骨,不想五关六将之后,却再有一番天地!然后他看到那画面上,那脊椎上五关六将的重关中间,仿佛后来又细细密密添了很多细关。
再看图底,勇烈公注:四海皆定放马南山坐镇铁狱之后,偶观囚躯才知,盘柱一关,当有二十六之数!可惜垂垂老矣不堪其痛,早十年知晓,一生功业何至于此?
没有见过这副图全部的邓长青惊骇的看着父亲,勇烈公已经是骠骑上将,而他说一旦能如此功业何至于此!比肩开国武侯吗?再说邓长青更不解父亲失心疯一样的给自己看这些是何意。
可邓世平哆嗦着手,又指到前面。
武校初图,五关六将路路清晰,勇烈公注:若后辈子弟,能忍人所不能,于盘柱奠基之时,便过五关六将,十年之内,必将猛虎生翼,至无双焰境,名扬宇内!惜哉…
“惜哉,此痛无人能忍啊。”天资极佳的邓长青明白勇烈公的千年之叹是为什么。
他少年时候,父亲也曾经让他试图如此练习,可惜过三关后,再无法忍受,但也因为当年超越他人的基础所致,所以自己现在才成为族内的第一高手,只是父亲性忍,压制自己不彰名声而已,不然哪来论到杜家放肆?
邓长青夜深人静之时也常常会想,当年若是忍一忍的话,是不是现在已经成就无双焰的武将境了呢?一想到这里,转念又想难怪历代祖先不曾要求什么二十六关,到了校境或是族长位才可以观摩此卷,年轻子弟连奠基时五关也难捱,何况这等更长久的痛苦,不过面前这人却…….
邓长青疑惑的看着卷起卷轴的父亲问道:“父亲,莫非族内哪位子弟……”可是他又觉得荒谬,族内子弟境界他清清楚楚。
他的父亲果然也摇头了,但一开口就把他说昏了,邓世平压低了嗓子说道:“是最后一关,奠基要走二十六关!”
“谁?”邓长青惊骇的睁大了眼睛,勇烈公所绘背图最后一关?勇烈公为之遗憾一生也不曾达到的境界?是谁能如此?
邓世平再也不讲,只是老眼含泪,连连在那里拜着高台上的祖庙,口中说道:“列祖列宗保佑,成就…”
半响后,邓世平爬了起来,拉着邓长青向着高台而去,一上高台,东方初生之日耀眼,金光万道,照在台上祖庙之前一个盘膝而坐的光头身上。
阳光正照耀在他的淤青一片的后背上,此刻看不清楚,只觉得他浑身沐浴其中,高台远山蓝天庙宇,天地之间仿若只有他一人在此!
邓世平强忍着冲动,他拉住自己的儿子坐下,然后就在那里看着,只不过他是把目光投在了阳光下,金光闪闪的武尉邓的字牌上,眼中如有泪光晶莹,充满了期待和虔诚。
这个人是谁,他在突破二十六关?邓长青痴痴的看着前面那个人影,若是能过,十年内他会在世间掀起什么样的惊涛骇浪,我邓家因为他,会拥有超越勇烈先公时的辉煌吗?天地如此辽阔,世间万物却不如这个身影,让邓长青为之专注。
邓海东现在感觉麻木的身躯,好像沐浴在了温水之中一样,尤其是背后一片,疼痛大为减缓,而斗气更为易于操纵了,似乎从外界得到了支援一样,二十六阶,他脑海中清晰的出现了斗气经过的轨迹,不,不是他的脑海而是他的眉心处。
最后一关了,是把斗气在这里燃烧附加上去,还是打通?那个啥?任督二脉呼呼哈嘿?冲啊!
邓海东一咬牙,斗气冲下,青紫全面的覆盖了身躯背后,没入腰沉入臀,尾骨的敏感让疼痛感和无法忍受的酸麻更为刺人神经,就是被折磨的已经快麻木的邓海东现在也忍不住了,他玩命的咬着牙,牙龈已经出血,左侧槽牙已经碎裂,一股鲜红涌出了他的口角。
尾骨在烧,斗气在盘旋然后瞬间深入!斗气进入了他尾骨内部,骨髓仿佛在沸腾一样!
这个时候,日渐渐向中天,侧照背部,让远看这里的邓家父子看的清楚了,他们就看到对方的背中,脊椎忽然如蛇一样的微微颤动,然后渐渐鼓起,如同蜕成了龙!但这条恶龙看上去是如此恐怖,触目惊心,邓世平再也坐不住了,他站了起来,握紧了拳头,手中勇烈公的遗卷就好像破纸一样…
一股滚烫的热流,从被阳光晒的发热的地面窜起,连接着尾骨进入脊椎,逐次回关,一直冲到了邓海东的脑门,他的眉心处忽然一烫,一股火舌喷出。觉得脑袋一空浑身一松的邓海东惊的慌忙控制,努力把它拉回头,长长的火线渐渐的,旋转着,又回到了他的眉心。
这次顺畅的向下,邓海东感觉到了最后的关头就到了,而中间居然毫无阻滞,就好像飞速下坠喷着烈焰的离子导弹一样,他咬着牙,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意念发了狂一样的用力,热流急速向下,向下,澎!
“海东儿……”邓世平扑了出去,直接把勇烈遗卷丢了,手舞足蹈的冲上去,邓长青反手接住了父亲丢下的破烂卷轴,也红着眼睛冲了上前。
最少凭空窜起了一人高的邓海东在半空舒展着双臂:“唉哟唉哟,靠!”
他落在了邓世平的怀里,一接触邓世平,他就疼的忘形的大喊起来:“死老头,轻点!”
“我知道,我知道。”
“叔公…”被邓世平小心翼翼的放下后,努力站好的邓海东想起了,这个死老头有多恐怖,他连忙胆战心惊的陪起了笑脸,令他没想到的是,对面的老头笑的更小心,邓世平探头探脑的问道:“海东儿,你,你感觉怎么样?”
“疼啊,不是一般的疼,哦,我的牙也碎了?呸。”邓海东这才发现自己的牙也碎了,他吐了一口,地上一滩湿痕内几粒白色碎裂醒目。
邓长青不敢相信,这,这个不是傻小子邓海东吗?自己亡故的堂弟的那个傻儿子啊!
“还有什么感觉?长青你瞎子吗,快来扶着他。”
邓长青连忙上前,心中更为疑惑,但想起手中卷轴的图注,他也丢了下其他不理解,专心的看向了邓海东,邓海东苦笑着说道:“最后一刻倒好,舒畅多了,就好像整个背部内的什么杂质给从尾骨排了出去…这,这。”
他忽然感觉到双腿之间湿漉漉的,低头一看自己裤子已经被一股腥臭的液体湿润了,味道刺鼻难闻,而邓世平却看到的是,他背部居然肤色正常了,除了脊椎处有些凸起之外,不过这也更清楚看到那一道道的痕迹,邓世平喊道:“你盘柱的时候,过了多少关?”
“二十六啊,人体脊椎不是二十六节吗。”邓海东感觉很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老头,突然想起这个文明程度的人们恐怕不了解,果然邓世平喊起来:“谁告诉你二十六阶的?”
“啊,哦,他,他啊,梦里那个。”
邓长青在纳闷,什么梦里的那个,说的什么啊,而邓世平却一下子跳起来,这最少六十岁的老头子,穿青衣扎发髻蓄羊须,就像山精猴王一样,腾空一个空翻又一个空翻,然后狂笑起来,并发声大喊:“啊!”
邓长青被父亲的狂喜也感染了,二十六阶奠基之时就打下基础,那么他的未来不可限量,而邓家从此也必定会更上一层!这个时代家族荣誉感极强,一荣俱荣,邓长青激动之下,眼睛也湿润了。
只有邓海东不解,但邓世平的情绪也感染了他,看一贯形象威严沉稳的老头子居然这样癫狂,他咧咧嘴,用胳膊捅了一下邓长青,然后坏笑着道:“哎,老头疯了,你看他,哈哈,他开心什么啊,像个猴子,嘿嘿。”
“……海东,不得对族公无礼!”
“没有没有,我很尊敬他老人家的,但是,哈哈,真的像个猴子…”
邓长青抬手对他的后脑勺就敲了一下,无奈的骂道:“你这个憨人!有当人子骂人父的吗?”
“什,什么意思啊?”邓海东问道。
邓长青气的对着邓世平喊道:“父亲!还是扶他回去吧!”邓海东大惊失色:“你,你爹?”
邓长青真想一把就把他丢下高台去,心中只是叫苦,这天才居然是傻儿,这对邓家是福是祸恐怕还难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