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当穿着一色的红衣的邓家子弟列队入城的时候,对面的城门处,杜家一色青衣也已经入城,两边入城,入驻城主府边的洪城官衙左右房院。而当两家子弟在各自族公的带领下,在演武场上相遇的时候,周遭的百姓们都屏住了呼吸,因为武尉杜邓那青红两面旗帜迎风,子弟们杀气腾腾。
杜月阳却鼻子也气歪了,他做梦没想到邓家居然派出的全是武兵子弟,而他只带了六名武尉好手和二十名武兵,其他的都是外房,这一对比,再加上近日以来的操练效果,结果显示的邓族子弟们兵强马壮队列森严。
站在城主府门口的宋明远看的心中暗喜,他看向了邓家,旗下邓世平身边,站着的光头眼神彪悍,无礼的正看着杜月阳仿佛在挑衅,而在他的刻意吩咐下,整个邓族的子弟们全齐刷刷的看着那名杜家的掌旗手,这缺德家伙的主意的确有效。
换了一个武校被这十来名武尉和上百武兵这样逼视着,也要感受到压力,更何况掌旗手不过是个高大的中武兵子弟。
杜月阳被这厮盯着心中暗怒,就觉得眼角跳动又黑影扑面,大风正起旗角飘动,那子弟心思乱着手一晃,赶紧把大旗扶住,可就算这样旗角也啪的一下擦了杜月阳的脸过去,他能不让吗?于是很多人看的时,杜月阳被邓家一个光着脑袋的年轻汉子逼的眼神闪躲!
人群里邓家子们发出了故意的哄笑声,杜月阳几乎气的吐血,可等他再杀气腾腾的翻起了眼角,光头却已经转了脑袋去看城主了,而邓世平已经抢了他的先机,向着城主走去,宋明远身边站在一位满面红光的白须老人,丹凤眼卧蚕眉,身后身前的子弟也神情严肃。
邓世平对了城主先施礼问好,宋明远自然客气有加,邓世平又转身对了那红面老人一抱拳:“洪城武尉邓,见过杨公爷。”
“世平啊,客气了,果然是些好儿郎,你我也有三年没见了吧。”那老头放声大笑起来,声若洪钟,正是赤水杨府的族公杨镇远。
邓世平听他说的亲热也满脸堆笑:“说的是,这次比试后还请公爷去寒舍一坐。”这番寒暄都是虚情假意而已,多年来杨门的手段邓世平算是烦透了,应付完了之后他转身告辞,看到杜月阳已经站了一边,他冷冷一笑:“月阳公何时记得把狼山上一十四具遗骸收了吧,这孤魂野鬼有家不得归,未免不妥。”
说完转身就走,杜月阳没想到这老儿今日上来就不顾面子的损骂,偏偏宋明远在,他难道否认此事,再看上门的公爷正皱起眉头,他只能强哼了一声:“来日狼山附近孤魂野鬼恐怕更多!”
“前些日又多了七具哦。”猴爷笑道。
就算杨门的子弟们也面色一变,他们是知晓内情了的,看向宋明远,宋明远心中知道这是邓公在提醒自己,逼自己在杨门人面前有个表态,没看那老狐狸脚步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跑的比老太太还慢吗?他只能一笑:“说起来还跑了几个,不过也是早死晚死而已。”
然后这文人颠倒黑白起来谁受到了?宋明远睁开眼睛就说瞎话,对了愣住了的杜月阳道:“杜公,你提这狼山之事,莫非你知晓内情?”
杜月阳脸顿时青的发紫,眼睛骇人的看着宋明远,几乎控制不住就要动手一样,这明明是邓世平所言,你非要揽了自己头上,然后公然不平,这简直岂有此理!宋明远还怕他当众殴打城主,将门子弟,嫌死的不够快吗?眼中露出寒光冷冷的看着他,直接收敛了之前虚伪的笑意,就要断喝一声无礼了。
一边的杨门镇远公看杜月阳这番模样,心中暗叹,毕竟多年来往,就算不屑他为人,这刀子拿趁手了也是有些感情的,他咳嗽了一声:“月阳老弟,城主这是误会了,这些也是昨日晚上你来见我,我和你说的,说起来全怨老夫啊,城主莫怪。”
宋明远一笑:“岂敢,岂敢,月阳公,带子弟入驻吧。请。”脸色又露出了笑容,眼神却是冰冷,分明就是在要他走人,杜月阳心中郁郁愤怒,只能硬着头皮交了名单,然后一拱手场面也不说,就转身走了,心中暗骂这次定要把邓家斩尽杀绝,等宋明远落了势也绝不放过。
杨镇远只是心中摇头,再看那边邓家子入驻的队伍,他突然睁大了眼睛,宋明远和其他人看他失态,也转头看去。
就看到东院处,这百名武兵在一声后转口令后,齐刷刷的一个转身,动作整齐漂亮,队列丝毫不乱,然后举步向着大门走去。
观看的百姓有些见识的已经喝彩了,此时邓家子弟中有人喝道:“半个时辰一岗,乙队待命,丙队以后入驻临营。”用的俱是军中术语。
杨镇远心中震撼,这是练兵啊!武门哪家没有武丁,可是便是自家子弟也未曾能到这样如臂使指的地步!百人如一人,不仅仅是兵,还是精锐!
他正在诧异,就听到那百名子弟齐声道:“遵命!”
之后全部咔嚓一声,齐齐站定,一队一队开始入院,而外围子弟很快的墙下站定,十步一岗,门口两列,阵型散开如同行云流水鸦雀无声,而等到邓世平和那些武尉子说笑着走去的时候,那些子弟们已经都该进的进,该站的站,看上去就好像他们已经在那里很久了一样。
校门的太爷都看的发怔更何况那些平民?看到这最后一幕的时候,人群内的邓家外房子弟,和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商贾们都忘记了喊好了,墙头上闪出人影,一杆大旗已经竖起,血旗上武尉邓三个大字迎风招展,噼啪有声,再听到对面人喊马嘶的仿佛集市一样,杜家子们站的歪歪斜斜的,乱糟糟的正在进院……
宋明远看的哈哈一笑,摇头之后一句话也没评价,对了杨镇远一拱手:“公爷,请吧。”
杨镇远眉头直跳,一步一回头的还看着东院处,笔直站立在墙下门前的邓家子弟,一个个枪似戳在那里,这群儿郎朝气蓬勃面有得色,充满了自豪之情。
宋明远也是心中狂喜,知道这不要多问,绝对是那海东的手笔,他也没想到邓海东领武牌这才几日?就能让子弟这样的队列严整?却不知道邓门子弟出操归府,哪怕已经累的如狗,这来回的小半里路上,还有受尽虐待,时不时的有口令停止,前进,跑乱了就是一顿棍子,中午晚上的还要罚吃大块肥肉鸡臀鸭吻之类…
吃一顿肥肉对这些少年郎来说,比打十军棍也要痛苦的事情,尤其是还要受到同辈兄弟们的取笑,这最要面子的年岁里,谁不恨的牢记教训?而他们之前本就有些基础,武尉邓家族规森严,将门传承,比之草根杜家底蕴也不一样,于是今日高下立判。
无人不认为武尉邓家真正的拉出来和杜家打的话,杜家必输!其中当然也有百姓人心所向,可不管怎么说比试还没开始,杜家已经再跌了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