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此时的卫洛凡在干什么呢？他正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在治疗中心十五楼到处乱跑，寻找着陆慕，没多久就被小护士拦在了病房区里面。

“喂！你干什么呢？！这里不能胡乱跑动，万一撞到了病人怎么办？”护士叉着腰质问卫洛凡，看上去气势十足。

卫洛凡则像做错事似的，低头连声打招呼，“对不起！对不起！我在找人，你们看到过他吗？大概……大概有这么高。”他手忙脚乱拉出脖子上的挂坠，打开指着里面陆慕的照片给护士看，一边还用手在自己头顶上比划着。

护士看了半天，又招手叫来同事确认，结果一个都不认识陆慕，只好摇着头对卫洛凡说：“这个人没来过这里，你要不去别的地方找找吧，早上这里很忙的，如果被主任看到你到处乱跑，我们都得挨骂。”

“他有可能是昨天晚上来的，你们能不能帮我问问晚班护士，有没有看到过他，求求你们了，我真的有急事找他。”卫洛凡以为，眼前这些护士是早上才来上班的，所以才没有看到陆慕。

但对方朝他礼貌性的微笑了一下，说：“我们就是晚班护士，还没有下班，上早班的人要到九点钟才来，先生，我们真的没有看到过你要找的人。这样吧，你留个电话号码给我，如果之后看到人，我们就打电话给你。”

护士都这样说了，卫洛凡也不好再纠结，只能勉强打了声招呼，准备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背后有人走过来的声音，赶紧抬头去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看上去文质彬彬，还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没等中年男人站定，护士们就毕恭毕敬喊了一句：“主任早上好。”

“早上好，你们不去检查病人情况，站在这里干什么？”主任摆出一张严肃脸，不满的对小护士们说。

刚刚跟卫洛凡交谈的护士大概是负责这一片病房区的，她偷偷递了个眼色让身后其他人散开，各忙各的去，然后自己往前跑几步，绕过傻愣在那里的卫洛凡，凑到主任面前解释说：

“我们是看到这个人在病房区乱跑，怕他影响病人休息，所以才过来阻止的。”

“这个人是谁？”主任不屑一顾瞥了眼卫洛凡，后者马上尴尬的挤出笑容，但这笑容并没有换来注目，他依旧只能被晾在那里不知所措。

护士说：“我不知道，他说他在找人，很着急，还给我们看了那人的照片，但我们都没有见过。”

“照片呢？给我看看。”主任伸出手，同时跟护士一起把目光转向卫洛凡。

迟疑了一秒钟，卫洛凡才反应过来，“哦，照片，照片在这里。”他回应着，想把脖子上的挂坠拿下来，但着急忙慌的，挂坠链子不小心扯到了耳朵，猛地一下，把后面的钩子给扯断了，耳朵上也因此留下一道细细的划痕。

顾不上疼痛，卫洛凡打开挂坠盖子，把它递到主任手里，指着照片里的人问：“就是他，您见到过吗？”

主任抬手扶了一下黑框眼镜，把挂坠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才回答说：“我没见到过，不过刚刚听门卫说，昨天晚上有个年轻人来这里，从残疾人通道那边的电梯上了十五楼，好像是来探望病人的，但一直没有见他出去，会不会他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一定，一定就是他，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卫洛凡赶紧追问。

主任摇了摇头，把挂坠还给卫洛凡说：“我真的不知道，你还是下楼去问问门卫吧。”

“好……”

卫洛凡刚想往电梯方向跑，可是突然之间，刚刚在楼下与门卫的对话浮现在脑海中，如果说眼前的护士是晚班护士，那么底下的两个门卫也应该是晚班的，他们很明显并不知道陆慕在哪里，自己现在跑下去也等于是做无用功。

陆慕的包出现在植物园里，就证明人一定在这里，卫洛凡很了解自己的爱人，他不是个丢三落四的人，包肯定是故意放在那里的，也就是说，他的人不会离包太远，在这家治疗中心里，陆慕最有可能待着的地方就是十五楼，所以他不能贸然离开。

这样想着，卫洛凡紧拽住手里的挂坠，满脸尴尬的转过身来说：“对不起，主任，其实我刚刚已经问过门卫了，就是他们说我朋友昨天晚上来过，我才上来找的。请问，这里除了病房区，还有其他地方外来人员可以进去的吗？”

“没有了，”主任皱起眉头说：“这里不是普通的医院，外来人员过来，都要经过严格登记和询问的，你朋友昨天来根本没有到护士站登记，门卫说他鬼鬼祟祟的，本来想拦住他询问，结果一眨眼他就不见了。这件事我们也很疑惑，根本不知道他到底上来了没有，所以没法给你确切的回答。”

话语间，主任上下仔细打量着卫洛凡，他觉得这个年轻人很眼熟，但想不起来到底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他，沉吟片刻之后，主任并没有选择赶他走，而是撵走了护士，把卫洛凡带到走廊另一头，告诉他说：

“昨天晚上，你朋友来了之后没多久，我们就发现存放病人资料的文件夹不见，到现在都没有找到，这里有很多病人都是警方重点关注对象，如果资料丢失的话，中心里也会很麻烦，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你朋友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主任的问话把卫洛凡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很清楚对方没有胡说八道，也不是在恐吓他，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但陆慕来无非是探望陈乌源，其他还能干什么呢？偷取资料对陆慕也没有任何好处，卫洛凡实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脑子里如同一团乱麻，卫洛凡努力保持着镇定说：“主任，我向您保证，我的朋友绝对不会干坏事，病人资料不可能是他偷的。他跟他的继父因为一些矛盾，已经很多年没有见面了，他继父现在病的很重，就住在这里，我想这次来，他应该是想要来探望，但又不想被继父知道，所以才偷偷上来的。”

“你朋友的继父叫什么名字？”

“陈乌源。”

“是他啊！我记得他是有个儿子，很多年没见面了，好像叫什么陆慕来着，是你的朋友吗？”

“对，对，我的朋友就叫陆慕。”

卫洛凡赶紧点头回答，充满希望的看着对方。

主任把手插进口袋里，略微思考了一下说：“这里除了病房区之外，确实有一个地方外人能够进去，我可以让你去找一下，但那个地方只有我们内部人员知道，你朋友在那里的概率很小。”

“没关系，能让我去看一下就行。”

“好吧，我让你去，不过不要跟其他人说，得快去快回，早班护士是9:30上班，交接班会在十点之前完成，你必须在十点之前回来，如果找到人，就把他带到我这里来，我们需要他说清楚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干了什么？如果他确实没有拿走病人资料，我们也不会为难他。”

说着，主任朝不远处的护士站指了一下，告诉卫洛凡，“我的办公室就在那个护士站后面，你只要拐弯走进去就能看到了。”

“我知道了，主任，我找到他一定会带过来的，您说的那个地方在哪里呢？”卫洛凡拼命点头，迫不及待询问着。

主任又指了指另一个方向说：“从那边一直走，拐弯找到二号护士站，绕过护士站边上的检票窗口，从后面的玻璃门进去，你会看到一条没开灯的走廊，两边的办公室门几乎都锁着，你沿着走廊找到一座天桥，过了天桥就是中心废弃的病房楼，那里很大，你要抓紧点时间找人，知道吗？”

“知道，我知道了，谢谢主任，我现在就过去。”卫洛凡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对着主任鞠了好几个躬，然后转身拼命向对方指出的方向跑去，完全没有看到身后主任露出的冷笑。

等他的身影消失，主任才慢慢朝自己的工作区域走去，一边走，他一边给某个号码发了条短信：‘我不管你现在在哪，必须立刻到我这里来，把你做的事处理干净，陆慕那小子的包已经被门卫发现了，里面的东西大概是你放的吧？我会想办法拿回来。至于人，是死是活都不能留在中心里，否则的话，我就把你做的好事全部告诉陈乌源，让他自己跟你谈谈。’

不出所料，这条短信发过去不到两分钟，主任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瞟了一眼，没有去接听，顺手按下挂断键之后，用短信回应说：‘我现在不方便接电话，马上要查房了，早上来了个小子，说是来找陆慕的，我让他去的废弃病房楼那边。你赶紧过来吧，如果让他先找到你放在那边的东西，或者陆慕的话，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然后主任放好电话，自顾自开始翻阅护士递过来的登记资料，不再回应任何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