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出尘现在的家,在城西最偏僻的位置,也是苍勒城穷人最多的地方。
刚赶到自家院门口的时候,他就看见十多个邻居,围在他家院子外面,而一人多高的院子中,隐隐间还能听见有人在说话。
“牧出尘那小子一晚上都没有回来,说不定是被妖兽给吃了,楚盻儿姑娘,我看你还是从了我家公子为好,要不是今天的祭天仪式,我家老爷让公子同去,等祭天仪式结束之后,要招揽一些通过神启仪式的孩童回府,要不然我家公子肯定会亲自来接你的。”
“我生是牧家的人,死是牧家的鬼,要是公子死了,我就去陪他,出去,你们都马上给我出去。”
“好好好,楚盻儿姑娘,您可千万不要冲动,赶紧把剪刀放下,要是你死了,我家公子肯定会扒了我们的皮不可。”
“让开,我是牧出尘,让我进去。”牧出尘在外面一听,隐隐间觉得不妙,赶忙推开周围的人进了院子。
四周围观的邻居,有些人不声不响的让开,有些人则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不过更多的人,露出同情的神色。
“这小子,难道就是那个牧出尘?”
“可不就是他。”
有认识牧出尘的人低声说,“你是不知道,这牧出尘今年已经年满十五岁了,参加过三次祭天仪式,不过都没有被神像赐予神启印记,肯定是被上天抛弃的人,听说今天他还想去参加祭天仪式,真是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三次都没有神启成功,那的确是没什么机会了!”
“那可不是,再说了,神启印记,是什么人都能被赐予的吗?没那个命,不知道本本分分的过日子,整天还就知道做白日梦,偏偏家里还有一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捡回来的美貌小丫头,不遭人觊觎那才是怪事,要我说,他现在就是活该。”
“不过这也就算了,他居然还和城主府牧家一个姓氏,真是丢了这个姓氏的脸面,还不如趁早改名换姓算了,就凭他也配姓牧!”
“我说老周,你上次还来出尘家,给你那个傻儿子提亲,怎么现在又说人家出尘是活该了,再说了,姓什么,都是生下来就注定的,出尘虽说不是牧家的子弟,这也是他爹娘给他取的名字,我看你还是积点口德吧!”
“要我说,老周是为了他儿子提亲是假,是他自己看上了楚盻儿那个小美人胚子才是真,要是真给他儿子娶回去了,晚上洞房还不知道是谁呢?”
众人一阵轰笑,那个叫老周的中年汉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牧出尘进入院中的背影,狼狈的挤开人群,逃也似的离开了。
牧出尘听着周围人的冷嘲热讽,脸色越发的有些难看,死死的捏着拳头,没有应声,等他走进院子后,就看见四个魁梧大汉,正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四个人虽然想要极力的掩饰,可仍然暴露了他们的慌乱的神色,在看见牧出尘的时候,就好像看见鬼似得,而随着牧出尘的靠近,几个人更是连连后退,似乎受到了什么极大的惊吓一般。
而此时的院子中间,正站着一个身穿蓝色粗布衣裙,大概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女,她身形异常的纤细娇弱,不施粉黛,打扮也简单,容貌却是绝美,好像一朵空谷幽兰一般,在清晨料峭的寒风中,盈盈一握的腰肢,仿佛随时都会折断一样。
不过她昨晚似乎没有怎么睡好,白皙的脸庞上显得有些憔悴,更有两行清泪留下,此时手中正反手拿着一把剪刀,抵在皙长的脖劲处,已经流出了不少鲜血。
仿若一朵在雪地上绽开的红梅,惹人怜惜。
当牧出尘出现在院中的时候,楚盻儿脸上顿时一喜,急忙扔了手中的剪刀,向牧出尘跑了过来。
“公……公子,你终于回来了,他……他们说你被妖兽吃了,你……你没事吧?”楚盻儿抓住牧凡的胳膊,一脸急切的说道。
“城里哪里来的妖兽,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牧出尘任由楚盻儿拉着,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抹去楚盻儿脸上的泪水,有些歉疚的说道,“昨晚我在书铺看书睡着了,你看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哭哭啼啼的,脸都哭花了,到时候可就不好看了。”
“我……我没事的,就是眼睛刚才进了沙子。”楚盻儿破涕为笑,白皙的绝美脸庞上,绽开两朵红晕,当真是人比花娇。
周围看见这一幕的人,一时间,眼珠子都快掉在地上了。
“你都流血了,还说没事!”牧出尘摇头叹息。
不过楚盻儿现在没事,他也放心下来,转头向院中的那四个大汉冷眼看去。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昨晚就是这四个人在他背后偷袭,将一把锋利的短刀,插进了他的心脏,不过对方怎么也没有想到,以那样必死无疑的伤势,他都没有死,反而出现在了这里,要不然对方现在绝对不会表现出这样又惊又怕的表情。
“你们回去告诉张致远,我还没死,让他最好不要再打盻儿的注意,今天我一定会通过神启仪式,让他洗干净了脖子,给我等着!”牧出尘看着那四名大汉,冷冷的说道。
“看什么看,我们走!”
四名大汉有些心虚,不过心中更多的还是害怕,其中一个领头模样的大汉,装作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蛮横的推开看热闹的人群,带着几人快步离开。
见没有热闹可以看了,还围在院门口的人,在一阵唏嘘声中渐渐散去。
牧出尘双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杀意,同时也越发的确定,昨晚肯定就是这四人对他下的手,而主使者,就是苍勒城大药商的儿子张致远。
这件事情,还要从半个多月前说起。
那天楚盻儿照常给书铺中的牧出尘送午饭,路上却遇见了,正在大街上闲逛的张致远,对方见楚盻儿长相清秀貌美,便起了淫心,幸好被及时赶到的牧出尘阻止,不过对方一看牧出尘普通的穿着打扮,胆子就更大了不少,随手便拿出一百两银票,对牧出尘说要买下楚盻儿,牧出尘直接将银票仍在地上,将楚盻儿带走了,没想到对方仍旧不死心,昨夜居然还想对他下杀手,今天一早就派人来,想要将楚盻儿强行带走。
“呀,公子你受伤了!”一声惊呼,将牧出尘,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我没事,祭天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我给你把伤口包扎一下,就必须马上赶过去,可不能去晚了。”牧出尘看着眼前大惊小怪的少女,无奈的摇了摇头,拉着楚盻儿往屋里走去。
“公子,可……可是你都流血了!”楚盻儿看着牧出尘胸前背后的血迹,泫然欲泣。
“你家公子我真的没事,要是再耽搁,参加不了祭天仪式,可就真的要出大事了。”
牧出尘回头看着眼前比他矮了半个脑袋的少女,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在少女大大的眼睛中,倒映出蒲扇般的剪影,他忽然觉得有些恍然,第一次觉得眼前的女孩,真的长大了,出落的也越发的美丽了。
几年前,楚盻儿所在的乡镇闹了蝗灾,庄稼颗粒无收,家中的父亲为了躲避饥荒,逃到了苍勒城,但她的父亲已经是奄奄一息,没多久便一命呜呼了。
楚盻儿那个时候还很小,想要将她的父亲安葬,身上却连一个铜板都没有,就连一张草席都买不起,只能守着自己父亲的尸体哭泣。
幸好被牧出尘在街上发现,就将她带回了家,这几年他们朝夕相处,更多的时候,牧出尘都是将她当作妹妹看待,不过楚盻儿却执意说是被牧出尘买回来的,必须要叫公子,不能乱了礼节,牧出尘无奈之下,也只能随楚盻儿这么叫了,要不然肯定又会以为不要她了。
回到屋里后,牧出尘随意将那卷古旧的画卷放在一边,找了一块干净的纱布,给楚盻儿脖劲处的伤口,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只是破了一点皮,倒也不严重,修养两天就好了,也才让他松了口气。
等一些收拾妥当之后,牧出尘又换了一身浆洗过的粗布长衫,站在门口,看向苍勒城中心的方向,眼中渐渐的闪过一丝凝重和不为人知的坚决。
“父亲母亲,孩儿虽然不知道,这些年你们去了什么地方,如今是生还是死,不过我相信你们,肯定有不得不离开孩儿的苦衷,这些年孩儿受到的屈辱和你们的冤屈,我一定会找牧家的人,讨还一个公道。”
牧出尘死死的捏着拳头,眼中的坚决,越发的重了几分。
他双眼凝视的方向,就是今天苍勒城要举行祭天仪式的所在,也是决定他以后命运的地方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