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终于做了一件好事,沙沙晚上很开心,这比用武功行侠仗义还更有意义。看来行侠仗义并不是只有用武功一途的,只要你心中想着别人,想帮别人,就算你丝毫不会武功,也同样可以做到。他很香甜的睡去,梦中自己变成了一个超人,在世界各地飞行,那些苦难的人,见到自己来到,就像见到了救星。
他很开心,电话响声把他吵醒,他接过来,是叫他去送血的,虽然得从暖和的被窝里爬出来,但丝毫没有令他不快。他愉快的起来穿衣服,甚至不知不觉中还哼起了歌儿。他来到化验室,敲门,值班的姑娘趴在值班床上已经睡着了,被他吵醒,起来问他:“什么事吗?”
“我来拿血的,手术室刚打电话,叫我送血过去。”
“没有啊,手术室没说送血呀。”姑娘疑惑的说,“打你电话了吗?怎么我这里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听错了?”
“我听得清清楚楚的。”
“不需要送血,今晚手术室根本没有手术呢。”
哦,沙沙虽然疑惑,听她如此说,只得重新回到值班室,心想难道是自己在梦中接到电话说叫送血,所以醒来后迷迷糊糊就真的去拿血了?
他重新睡下,可是过没多久,电话再次响起,这次是个女子的声音:“血配好了,你怎么还不来拿?”
“你是哪里?”
“化验室啊,手术室不是叫你送血过去吗?你快来拿,迟了耽误了手术,可不好了。”
“那刚才我去了啊,化验室的说根本没这回事。”
“怎么会呢?我一直在等你来,你都没来过,你是不是在做梦啊?还没睡醒?”
沙沙被她劈头说了一顿,只得赶紧再次穿衣起来,匆匆走到化验室,依然是刚才那姑娘,被他叫醒,睡眼惺松的瞪着他,有些恼怒。
“没有啊,我哪里打过电话呀?化验室今晚我值班,就我一个人,我根本没打过电话,手术室也没有手术。”
“怎么会啊,明明接到电话的。”
“什么电话号码?”
沙沙还记得电话号码,报出来给那姑娘,姑娘说:“这根本不是化验室的号码,我们化验室的号码结尾是5678,你肯定弄错了。”
沙沙拿出手机,试着按那个号码拨过去,里面却传来了那个在此时此刻,令人如此恐怖的声音:“您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一股冷气,直从心底升了起来。似乎眼前这姑娘也变得诡异起来,那披散的长发,那鲜艳的红唇。不敢多想,忙三步并作两步,飞快的回到值班室。找到刚刚手术室打来的那个电话号码回拨,还是那句话:“您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
事出非常必有妖,他冷静下来,倒不再害怕了,正想着这是怎么回事,电话又响了:“怎么还不给我送血来?我的血都快流光了。”
“你是谁?”
“我是阮芬啊。”
“你在哪里?”
“我在505,快来啊,再不来,我就会死了。”
电话挂断了,沙沙这次不再急急出门,而是回拨了过去,依然没有通,还是那个声音:“您所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
沙沙索性不再理会,脱了衣服爬上床,一时也睡不着,便拿出手机看电视,直看到眼皮打架,不知不觉的睡去。
第二天,他去打印室复印一份资料,坐着与打字员小罗聊天,下意识的问起:“阮芬是谁啊?”
“阮芬?你问她干嘛?”对方诧异的说。
“昨天晚上我接到一个电话,说叫阮芬,叫我给她送血。”
“什么?”小罗的脸色瞬间变得芬白。
“怎么了?”
小罗啊的一声尖叫,声音尖锐得几乎撕破了房间里静默的空气,她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高中刚刚毕业没多久,长相普通,说起话来细声细气的,没想到肺活量这么大,尖叫起来如此恐怖,很多同事都听到了,走过来看是怎么回事。沙沙不好意思起来,倒好像他对小罗非礼了似的。
第一个来看的是原护理部主任,现在的宣传科主任张姐,她现在的办公室就在打印室隔壁,小罗一把拉住张姐,就好像找到了救星似的。
“怎么了?”张姐安慰的拍拍她的手背,轻声问。
“他,他……”小罗用手指点着沙沙,说不出话。
张姐疑惑的看了沙沙一眼,说:“他对你怎么了?难道……不会吧?他还这么小,平时也很老实的。”
沙沙被张姐的眼神看得很是不自在,倒仿佛自己真做了什么出格的行为似的。
“不是,不是,他说昨晚阮芬给他打电话,叫他送血。太太……太可怕了。”
“胡说八道,怎么可能?”张姐说,“怎么回事?”她问沙沙。
“昨晚有一个女子打电话叫我送血,说是叫阮芬,说再不送她就会死了。”沙沙虽然早知道这里面不正常,但此时见了她们的神情,纵然大白天的,旁边又有这么多人,还是忍不住头发直竖起来。
“你送了吗?”
“我去化验室,化验室说根本没人叫送血,所以我没去送,电话回拨过去,也说是空号。”
“有鬼,有鬼。”小罗惊恐的叫着,一边往张姐的怀里钻。
“大白天的,怕什么。”张姐倒是挺胆大的,一边搂着小罗,一边说,“阮芬早在半年前就已经死了,因为老公有外遇,她想不通,当场从住房的阳台上跳了下去,当时我看了现场,血流了一地。”
“啊?”沙沙也惊呼起来,“她说叫我送到505房。”
“啊,不得了,真有鬼了。”小罗吓得脸都白了。
“真是活见鬼了,她住的房间就是505.你原来知道吗?”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半年前我还没有来呢,根本不认识她,也从没听人说起过。”
难道真的有鬼吗?沙沙暗自想,若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晚上还得一个人睡在这幢空旷阴森的楼中,还敢吗?他在这里没有朋友,找不到做伴的人,也许只有辞职了,自己反正只是临时找点事做,既然如此恐怖,就犯不着继续做下去。可他不甘心,不想被鬼吓跑,自己不是要做英雄好汉吗?几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就被吓得落荒而逃了,还说什么英雄?也许那根本不是鬼,而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呢,那样的话,自己一跑,就更是笑话了。可是会是谁要吓自己呢?他想不出来。
半天时间不到,这事便传遍了整个医院,大家纷纷议论着,都是感觉又惊恐又兴奋,就连仇院长也关心的问沙沙:“是不是真的?”
沙沙把具体的情况告诉了仇院长,仇院长没有批评他乱讲,而是关心的问:“你害不害怕?如果害怕的话,你就别值班了。不过,你不值班能干什么呢?你不是学医的,可没有好岗位安排。”
“不用重新安排。”
“你要辞职吗?也好,你年纪毕竟还小,还是去读几年书,再出来工作不迟。”
“不,我就在值班室。我还真不信这个邪,就算有鬼,我也要见识见识。”沙沙豪气的说。
“好好,年轻气盛啊,还是年轻好啊。”仇院长感慨的说。
胖姑娘小杨不知从哪里听说,也赶来看他,她一脸受了惊吓的样子,医院都不敢进,只是叫人喊他出去,开口就问:“听说阮芬来找你了?”
“什么阮芬来找我了?”
“他们都说,阮芬给你打电话了。”
“……”
“妈呀,太吓人了。那女人老公偷人,是不是自己也想偷人?难道她是看上你年轻帅气了?所以变了鬼也来找你?你可千万不能让她勾引了去呀。”
沙沙忽然对这胖姑娘充满了厌恶,于是恶作剧的说:“勾引去了也没关系呀,我听人说,她长得很漂亮的。”
“哇,可她是鬼呀!”
“只要美丽,鬼也没关系呀,你没看过《聊斋》吗?”
胖姑娘直直的瞪着他,忽然跳了起来,说:“你是不是已经鬼魂附体了?不得了啊,不得了,快快去解祟,听说狗血淋头能驱鬼降魔,我马上去买狗去。”
沙沙哭笑不得,还真怕她端了狗血来淋自己,那可就惨了,忙道:“你千万别去,你若买狗血来,我就叫鬼去找你。”
胖姑娘被他这话吓住了,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边哭边说道:“你这人好没良心,我这么爱你,你竟然要害我,要叫鬼来害我。”
“你以后不来找我,我自然就不叫鬼去害你了。”沙沙吓唬说。
胖姑娘被气走了。沙沙却并不因此而高兴,他郁闷无比,不知每天晚上的闹鬼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真相信有鬼倒也罢了,可他就是不相信,这是真的有鬼!所以虽然每天晚上一个人睡在这空旷的楼里,却偏不肯离去。
如此过了好些天,每天都是怪事不断,沙沙渐渐习以为常,有一晚没事,八点多就睡下了,睡到一点多的时候,被尿胀醒,于是起床去上厕所,因为值班这么久,回来的时候,习惯性的到处看了看,看有没有办公室忘记关门上锁,没有熄灯之类的,这一检查,又发现仇院长的办公室没有熄灯,门也没有关紧,经过上次的经验,他没有贸然的闯进去,心知仇院长有晚上加班的习惯,虽然此时已经很迟了,但他呆到这么晚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所以并不理会,正要回值班室,却听到一个女子说话的声音,“你是想赶他走吗?”这声音很熟悉,沙沙听得出正是新任护理部主任小曾。她的声音虽然很小,但在这静夜里,却听得非常清楚。
“是啊,被他撞见了,不赶他走,终究是个祸害。”仇院长的声音。
沙沙想,这是要赶谁走呢?他是院长,要赶谁走还不容易啊?
“那你直接辞退他就是了呀,他还能怎么样呀?何必费这么多手脚。”
“他知道我们的秘密啊,你想,我若直接辞退了他,他到处乱说怎么办?”仇院长说,“所以我不能得罪他,不但不能得罪他,还得对他好。”
“难怪他给那老头求情,你便答应出钱了,还帮着捐款呢。很多职工说:那老头是不是哪个当官的亲戚呀?”
“这些人就是话多,是领导的亲戚,还用拿着农药来这要死要活的吗?一个电话早解决了。说这话的人就是蠢猪一头,不长脑子。”
“是啊,不过你那么听一个小孩子的话,我原来可也没想明白。”
“幸好他不是女的,不然你肯定打翻醋坛子。”仇院长笑道。
“谁要吃你的醋!我有那资格吗?”小曾又娇又嗔的说。
“你没资格谁有资格?”
“你老婆啊。”这句话说得醋意无比的浓厚,似乎空气中都飘荡着酸意。
“你是我的亲亲小宝贝,比我老婆更放在我心上呢。”
“你就是知道嘴巴甜,哄我开心吧。”
“说的真心话呢,不信你摸摸。”
似乎仇院长在拉她的手,“放开呢,我才不摸,心是看不见摸不着的。”
“那你摸这个,这个看得见,也摸得着。”
“讨厌。”
“我看你很喜欢呀,哈哈。”
“谁喜欢,丑不楞登的,嘻嘻。”
传来一阵吱吱唔唔的声音,沙沙全没在意,只是想,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天晚上自己撞破了他们的奸情,后来回想起来还以为是在做梦呢,谁知道他做贼心虚,却欲赶走自己,整天装神弄鬼的来吓唬你,真是太可恶了。只不知他是怎么做的呢?为什么那些电话号码回拨过去,却说是空号呢?
“你打过去的号码,为什么别人回拨却说是空号呢?”就好像知道沙沙的心事似的,小曾问仇院长。
“这个很简单啊,每次打电话之前,都先把电话来电转移到一个废号码上去,这样他回拨过来,就变成空号了。”
原来如此!沙沙气得恨不能现在冲进去,给他暴打一顿,可想像一下他们正在干的事情,不由得面红耳热,心跳加速,下面又已经悄然有了反应。他不敢再呆下去,连忙回到值班室,躲进被子里,倒好似他做了什么亏心事,被人发现了似的。
怎么办呢?被吓了这么多天,他真不甘心,一下子想,明天就去当面揭穿他,看他堂堂院长,平素道貌岸然的,有什么脸面,一会又想,揭穿了又如何呢?其实他这也是欲盖弥彰,他跟小曾的事谁不知道呀?沙沙早听到很多人在传言了,只不过他年纪小,不想管这些婆婆妈妈,飞短流长的事情,听到别人说,立马转身走了,也从不去说,不去问。他两个以为谁都不知道,弄不好还以为这些谣言都是自己散播的呢,真是冤得很。
怎么办呢?如果自己是一个侠客,当然要打抱不平,可这是谁的不平呢?是他老婆,他老婆你并不认识,与你毫不相干,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你一个小孩子?你就是告诉了他老婆,也不过给她徒添烦恼而已,也许她本来就知道,现在当官的谁不这样?还不是睁只眼闭只眼,就是告到上级,若不是碰到他的政敌,也没人真正会管的。打他一顿吗?自己凭什么打他?他跟谁好,无论是找情人也好,包二奶也好,与你什么相干?
还呆在这吗?他既然想赶你走,你就偏不走!可那又有什么意思?其实他早就想走了,只是想知道闹鬼的真相,这才坚持了下来。既然真相已经明白了,留下来又何必呢?
那就走吧。
正想着,电话铃响了,沙沙接通了,里面传来怪笑声。
“你别装神弄鬼了,我知道你是谁,你放心,我明天就走,你帮我把帐结了吧。”沙沙冷冷的说。
笑声嘎然而止,就好像一棵树,被人突然从中砍断了一般。值班室虽然有空调,但此时空气却冷得像窗外呼号的北风。
电话无声无息的挂断了。
想不到你也有尴尬害躁的时候。沙沙冷冷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