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莫名其妙的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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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叫摩托车司机直接送往叶菲家,到了,叶菲下车后,见沙沙没有下车,便拉住他说:“你送我上去吧。”

“直接上去就好,干嘛还要送啊。”沙沙说。都已经到楼下了,他觉得这纯粹多此一举。

“我一个人害怕。”

“自己家门口怕什么呢?以前也没听你说怕呀。”沙沙疑惑的说。

“反正我就要你送。”

叶菲有些生气了。沙沙只得下了车,给司机付了钱,司机开着摩托车一溜烟的走了。天空忽然打了一个很大的雷,接着豆大的雨点哗哗的砸了下来。

“哇,这雨说下就下,也太快了。好在我没让你走,否则现在已经落汤鸡了吧?”

“这就叫人不留客天留客吧。”

“傻傻,谁没留你了?是你难留。何况雨也是等你留下之后才下的,怎么说话呢。”

两人并肩爬上五楼,叶菲的家。叶菲的爸爸不在家,不知干什么去了,她妈妈一个人在家中,正在做面膜,沙沙只见门被打开一条缝,里面伸出一张白惨惨的脸,不过在家他早司空见惯了,所以一点也没被惊吓住。

倒是叶菲妈似乎有点发愣,好一忽儿才说:“叶菲,你不是去参加前锋的party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叶菲不理她,让沙沙在沙发上坐了,又去饮水机上倒了杯水递给沙沙,这才气鼓鼓的说:“party! party!我说了不去参加,你偏逼我去,哼!”

“怎么了?前锋欺负你了?我打电话给他爸爸,他们家就算有钱,也不能欺负咱女儿呀。”

“算了算了,你少管。”叶菲没好气的说。

但叶菲妈显然没有不管的意思,她就那样做着面膜,站在那里呆呆的瞪着沙沙看,看了好久,可沙沙就好像根本没有人这样不怀好意的瞪着他似的,神色自若,毫无窘迫。喝了一口杯中的水,然后便仰靠在沙发上,还翘起了二郎腿。

叶菲妈本来想给他点颜色,可这样瞪着他,他还能如此不当回事,她倒笑了,她去卫生间里洗脸,看见叶菲进来,便叫住她轻声问:“你怎么带回来一个傻子?”

“什么傻子不傻子的,他是我同学,聪明着呢。”叶菲想起刚刚沙沙那招乾坤大挪移的金蝉脱壳计,不禁忍俊不禁。“不过,他有个外号,就叫傻傻。”

“我说呢,瞧他那傻样。”

“不许你骂他。”

“哟,这么护着他,你不会是喜欢他吧?”妈妈瞪着她,直瞪得她心里发毛。

“喜欢就喜欢,难道不成?”

“当然不成。你才这么小,马上读高中了,如果就谈恋爱,怎么考大学?何况他那傻样,怎么配得上我女儿的喜欢?要喜欢,也至少得喜欢前锋那样的。”

“看看,露原形了吧?说什么读书不许谈恋爱是假,不许喜欢穷小子才是真,哼,别人穷,就说别人傻样,赵前锋家里有几个臭钱,就人都聪明了?拜金主义!”

“小妮子,怎么说话呢,撕了你嘴巴。”

“不过你别看沙沙老实,其实你知道他爸爸是谁吗?”

“谁?”叶菲妈来了兴趣。

“市长。”

“市长?”叶菲妈惊得把嘴张成了一个圆,刚好可以吞下一个乒乓球。“不会吧,看不出来啊?”

“这就叫素质,你以为官二代富二代什么的,人人都像赵前锋那副暴发户的嘴脸?现在你觉得我可以喜欢他了吧?”

“现在嘛,那我倒可以考虑考虑。”

叶菲妈其实是一个特别有趣的人,也许你可以说她有些小市民,但叶菲非常喜欢她,她与妈妈之间的关系,那是真正的朋友关系,说话拌嘴,互相讥讽,就好像关系最铁的闺密。妈妈从不在她面前摆长辈的架子。

就是这次逼她去参加赵前锋的聚会,也不是强行逼迫的,而是半逼迫,半纠缠。

中考结束后,因为监考老师不让舞弊,学生竟然围堵监考老师的视频和照片被人发在网上,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国人纷纷议论,除了口诛笔伐现代学生的节操丧尽之外,更是引起了关于现代中国教育的成败之争。对于应试教育的批判更是愈演愈烈。

事件虽然并未引起什么恶果,但影响极为恶劣,上级追究责任,结果一调查,引头的两位学生赵前锋和唐文娟被揪了出来,只是这两个学生都非一般,一是官二代,一是富二代,虽然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但与官比起来,钱便又算不了什么,所以官二代被有意识的忽略了,而富二代则受到学校处罚,取消所有考试成绩,并除名。这当然是风头上的事情,没有办法,过后谁还会来管你一个犯了错的学生呢?只是赵前锋本来就讨厌读书,借此机会,说什么也不肯读书了,还怪他爸爸这事都没摆平,丢了他的面子,“你平时不是吹牛,跟市长是朋友,跟书记是兄弟吗?看看,别人唐文娟的爸爸,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财政局长而已,便比你罩得住,同样的问题,人家什么事也没有。”说得他爸爸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抽出棍子追着他打。

其实他爸爸并没有吹牛,与书记市长的关系还真不是一般的铁,作为市里的富豪,大煤老板,官场真没有什么关系,怎么可能呢?只是这事既然引发全国性的关注,处理起来就得慎重,为此市长专门打了他电话,说:“老赵啊,老唐毕竟是一堂堂政府官员,若说她的女儿因为舞弊竟敢围堵老师,那说出去,不但老唐毁了,整个圣鸟市的官场形象也毁了,所以没办法,只有牺牲你了,这不只是为了保护老唐,也是为了保护整个圣鸟市的形象,也是保护罗书记,保护我。所以请你帮忙。”

老爸听了这话,哪敢说什么,还一个劲的为自己儿子陪礼道歉,“对儿子教育不好,让领导添麻烦了。”也许――不是也许,本来就是,对于他这样的大老粗来说,无论多有钱,无论别人得了你多少好处,平时对你多么亲密,其实他们在骨子里却瞧不起你,对于他们来说,唐局长的面子是面子,而煤老板,哪有什么面子呢?本来就如煤一般黑,又何怕再在上面抹上一把灰呢?所以他才希望儿子能好好读书,改变自己没文化没知识的处境,可惜儿子是如此的不争气,这方面还真没有办法,就算你再有钱也没用。

所以有时候他意气风发,飞扬跋扈,但有时候又感觉委屈,比如儿子本来已经考上一中的体育特长保送生的,并用不着去舞弊,但后来却让给一个市安监局里工作的朋友的儿子了,那人并不是领导,生个儿子又胖又笨,正在为升学的事情头疼。他自己不想出面求人,却叫着老赵,老赵,要他想办法,意思很明显。虽然此人现在并不是领导,可开煤矿的,安监局里一个扫地的阿姨也不敢得罪,何况,谁知道他日后会坐到什么位置呢?

现在儿子因为舞弊案而被开除了,当然他也知道,所谓处罚,不过是做个样子,给上级一个交待,给媒体一个交待,交待过后其实什么事也没有,儿子要想上学哪会有问题,还不是出钱的事儿。

市长甚至表示,他今年选人大代表的事情都不会受到影响。

赵前锋不肯再去读书,还开什么告别聚会,气得他够呛,但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见实在不听,便也由他了,反正书读得再多,抓钱才是硬道理,自己家里又不缺钱,只要地下有煤,八辈子也花不完。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赵前锋给所有的狐朋狗友下请帖,忽然想起一人,就是曾经与自己发生冲突的叶菲,不知为什么,这段时间,那小姑娘可爱的样子,总在自己眼前浮现,他发现自己喜欢上她了。虽然年纪还小,但他已经有了电视上所演的那些公子哥儿的派头,想着自己小弟虽然有好几个,妞却还一个没有,那怎么行呢?于是他开始对叶菲展开攻势。

但叶菲根本不理他,连话都不与他说一句,可赵公子是何许人也,这下他被激怒了,尤其叶菲竟然说是有男朋友,而且男朋友还是那傻乎乎的穷小子黄沙沙之后,更是恼怒。

其实他是记得这个黄沙沙的,小时候的那场争闹,虽然隔了这么些年,大家都长大了,但他怎么可能忘记呢?不知为什么,虽然曾经是那么要好的小伙伴,但现在一看到他,却让他无比的讨厌,甚至愤恨。叶菲既然是沙沙的女朋友,别说他本来就喜欢,就有横刀夺爱之心,就算他并不喜欢,只为了恶心一下黄沙沙,那也要横插上一杆子。谁知这小妞儿还不识抬举,哼,我让你好看。

他想出了一个报复的方法,就是先把她追到手,然后再甩了她,恨恨的出这口气。他脸皮既厚,又天生一副死缠乱打的功夫,年纪虽小,却信奉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什么事是钱办不成的。

他拿了请柬,一个人直接就找到了叶菲的家里,那天叶菲不在家,他装作一副知理懂事的样子,与叶菲妈聊得非常融洽,闲聊中,还发现彼此是远亲,看辈份,他得管叶菲妈叫姑,于是他立马改口,一口一个姑,叫得叶菲妈十分开心。知道他是赵大富翁的儿子,叶菲妈当然也是更加的喜欢他了。等叶菲回来的时候,妈妈早帮她接了请柬,并承诺,无论如何也要叫她去赴宴。

叶菲被妈妈逼得没办法,只得答应去赴约,心想反正那么多同学,去吃顿饭也无所谓,不必因此弄得妈妈不开心。她又想到一个好主意,就是带沙沙去,如果赵前锋因此恼怒,那就顺理成章的,自己不用再去参加了,如果让沙沙一起参加,那就借此向赵前锋表明自己的心迹,自己喜欢的是沙沙,二来也可以让沙沙保护自己,毕竟她还是有些害怕的。

事后叶菲非常趁幸自己的这个决定,否则后果真不堪设想。

沙沙坐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去,叶菲不理妈妈的盘问,装作非常生气的样子,躲进卫生间洗漱去了,妈妈恼得追到卫生间门口,兀自敲着卫生间的门跟她说话,若非她没钥匙,否则叶菲真怀疑她会不顾女儿在洗澡,开门闯进来。想到这里,她不禁噗嗤而笑。

暑假已经过去三分之一了,沙沙一直在考虑自己的未来该怎么安排。妈妈一直在催着大姨,找学校的事情怎么样了,大姨说还没到招生的时候,先不焦急。但沙沙对这事却连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是真不想去读书了,虽然知道读书是他现在的责任,可你对一件实在无法喜欢的事情,却不得不整天去面对,确实是人生中最无奈的事情。

因为看电视的时候,好多武馆都在打招生广告,还有许多暑期班,这对他简直有种勾魂摄魄般的吸引力。但他听说,在武馆根本就学不到东西,那完全就是骗学费的,所以他想,如果自己真要去学武,不如就直接去少林寺。天下武功出少林,学武当然是少林寺最好。而且他也不想学个一年半载就算,要么不学,要学就把武功当成自己一生的事业。只是知道妈妈怎么也不会同意,所以一时半会还没有立即实施。

虽然是暑假,但明天,沙沙依然早早的起来,他从来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也许多年的坚持锻炼,让他的精神总是满满的,让他的体内有一个早起的生物钟,他喜欢锻炼,喜欢早起。

这是一个晴天,因为昨天下过雨,所以今天早晨的空气格外清新,天空碧蓝如海,白云朵朵似飘飞的一团团棉花。远处的山坡,公园的树木都好像洗过一般的清亮鲜艳。

花园里的杜鹃花、石榴花、芙蓉花还有月月红都开得正艳,前段时间还挂满枝头的桃子,却已经不知被谁摘掉了,几乎一个不剩,如果没有摘的话,现在都已经成熟了。

他来到香樟树下,把藏在草丛中的沙包挂在树上,打了一会儿沙袋,叶菲来了,她站在旁边,把腿靠在树杆的弯弯儿上压着。沙沙打完沙袋,依然把它取下来收藏好,然后和叶菲一起沿着公园的跑道跑步。

“你学校的事情找得怎么样了?”叶菲问。一开始跑的时候,还是挺轻松的,所以两人可以边跑边说说话。

“不知道。”

“真是不公平啊,你看唐文娟、赵前锋他们,想读什么学校根本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可他们为了虚荣,还要舞弊!”

“叶菲,我下学期不想再去读书了。”

“为什么啊?”

“因为我不喜欢。”

这算什么理由啊,叶菲想,可这又是一个最好的理由。她当然知道沙沙只喜欢武功,从来也不喜欢读书,可这个时代,还想着练武,这本身就是一种不成熟的表现,小孩子玩玩还可以,强身健体还行,可毕竟不是安身立命的知识本领。她想劝劝他,可知道他从来不喜欢别人劝他,何况也许他只是这样说说而已,他不读书,他妈妈也不会同意的,她那么爱他,他会听妈妈的话的。想到这里,她无意中便哼起了周杰伦的歌:“听妈妈的话,别让她受伤,想快快长大,才能保护她……”

两人跑了几圈,便各自回家,可两人刚刚分手,忽然从街边人群中涌出几个人,悄悄围住了沙沙,沙沙吃了一惊,忙回头看叶菲,见她的背影在远处晃动,周围没有什么异动,她也没有发现自己这边的情况,于是放了心。虽然不是很熟悉,但他还是马上便认出了这些人,正是赵前锋的追随者。这些人昨晚喝醉了酒,把赵前锋恨恨的揍了一顿,酒醒后,肯定认为是自己耍弄了他们,这比打了他们自己还可恨,他们找上门来报复,本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此时已经快到上班时间,所以街上的人来人往渐渐密集起来,沙沙忽然提速,向前奔跑,那些人急了,赶紧合围,可沙沙一扭身,突然变向,从身后一个同学的手臂之下擦身而过。那些人来了个措手不及,一时停不住脚步,待得回头,见沙沙已经跑出去十来米远,于是纷纷呼喝着,转身追来。

沙沙飞快的跑着,越过马路,一辆飞速而来的黑色奥迪轿车猛的一歪,几乎擦着沙沙的身体而过,然后只听“吱”的一声长音,酸得人牙龈发痛,轿车猛的停了下来。

怎么开车的呢,在这种闹市开到八十码。沙沙非常恼怒,都忘记了要逃跑,停下来狠狠的瞪视着从车上下来的司机,那是一个青年男子,二十多岁,人高马大的,以为他要道歉,谁知他瞪着沙沙,骂道:“活得不耐烦了吗?这样子穿马路?如果你要找死,有的是方法,不要来祸害人!”

“神经病。”沙沙气死了,懒得跟他对骂,冷冷的丢下这三个字,转身欲走,却忽然感觉衣领一紧,被人拉了翻转来。沙沙抬腿就踹,却踹了个空,只听啪啪两声响,清脆得像一个玻璃瓶砸在了墙上。沙沙只觉火冒金星,而脸上就像煨了辣椒一般,烧烧的,顿时明白,被人扇耳光了,又是愤怒,又是屈辱,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俯下头,对准一只手背就是一口咬下去。

这一口咬得极重,那人被咬痛了,抬起一脚,踢在沙沙的肚子上,沙沙吃痛,直被他踢得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水泥地板上。

此时周围已经围满了人,大家看一个大人如此欺负一个小孩,都愤愤不平,可大家见此人开着豪车,又长得人高马大,一副心狠手辣的样子,谁也不敢说一句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心中只愿这小孩别被打死。有些人则想,最好你打死,看死了人你偿不偿命!就连那些原本追赶沙沙的人也被这场面给震住了,站在人群中呆呆发愣。

沙沙爬起来,扑上去拼命,可还没扑到那人身边,便被他抬起一脚,又踢在肚子上,再次摔跌了出去。这次倒下去的时候没那么幸运,头一歪,撞到了街沿的台阶角,立时肿起了一个大包。

“找死!”那人冷冷的说,然后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钻进车中,开了车一溜烟的走了。

这时周围“嗡”的一声,就像飞起一群苍蝇,大家纷纷大声咒骂起来,“这些有钱人也太嚣张了吧,对着孩子这样子下狠手的拳打脚踢,不被打死呀!”

“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了,光天化日之下,警察都吃屎的吗?也不见来。”

“砸了他的车!”

“砸个屁,早不听你说,人家的车都不知开到哪里去了!现在说砸,和放屁有什么区别?”

“你们不也一样,大家齐心协力,揍死他娘的,车都翻了他,可我一个人,怎么是他的对手。”

“那就别他娘的放马后炮。”

“你骂谁的娘?”

“谁应就骂谁。”

“有本事再骂一句。”

“早骂了。”

“再骂一句!”

“已经骂了。”

“我让你骂!”那人说着,狠狠的一巴掌扇在骂人者的脸上。

“你敢打人,老子今天不揍死你,是你老婆养的。”说着也是一巴掌还了过去。

两人噼噼啪啪好像扇耳光比赛,你打我我打你,然后两人扭打成一团,扯头发,撕衣服,甚至捏阴囊,抠眼睛,什么招术都使了出来,在路上滚来又滚去。人群则随着两人的滚动,一会散开,一会合拢,两人滚到哪,人群移到哪,中间一团圆圈,像是平静的湖面上涌起一个移动的漩涡。

沙沙被那人踢倒在地,肚子痛得钻心,用手捂了好一会儿,才轻了些,他记住驶远的车牌号码,后面三位数全是8,非常好记,这时想报警,却身边没有手机,忽然见人群中两个为自己抱不平的人却互相撕打了起来,顿时惊得忘记了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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