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穿着深色的棉袄睡衣，鬓角的头发已经被染白，眼角的细纹也浮现出来。
尽管如此，她眼底的光依旧亮人。
林月到底没忍住哽咽出声，“妈--是我，月月。”
林母愣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她眨了眨眼，上下打量着林月。
就在林月以为她要感动流泪地抱住自己的时候，林母几步上前，反手将门关上，担心吵到睡着的林父。
她揪住林月的耳朵，“好啊，臭丫头，提前回来也不说一声，还搞上惊喜了是吧，刚才老娘差点没被你吓死。”
说着林母推开门就拉着林月进去。
仿佛被扼住命运的喉咙，林月乖巧地跟在林母后头，“欸，妈妈妈，我错了我错了，别揪，咬掉啦！”
林母放开她，坐在床上，审视她。
林月本以为迎接自己的是母亲温暖的怀抱，没想到是母亲深刻的疼爱。
她上前两步想坐在林母身边，被林母瞟一眼，她又悻悻地站着。
两人相顾无言。
片刻之后，林母率先开口，“为什么今天回来了，还不和我们说。”
林月:“飞机太晚了，我不想麻烦你们来接我，再说，我也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嘛。”
林母叹息一声，“你知不知道这么晚多不安全，打车回来。”
见她妥协，林月乘机坐在她身边，伸手环住她的胳膊，头枕在林母的肩膀上，撒娇道:“我就知道，妈你最疼我了，但是妈，我已经是大人了，没关系的，你要相信我嘛。”
林母不吃她这套，她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最是会这一套，“哼，你在我这里永远是个孩子，还大人呢。”
林月之所以进社会早，全是因为她上学早，所以同年级里，她都是最小的。
所以别看她现在已经工作了，可还是个小孩子。
但是到底是自己的女儿，林母拍拍她的手轻声问:“饿了没有，要不要吃点什么，我去给你煮面？”
林月摇摇头，“没事啦，我不饿，刚才在飞机上吃了东西的。”
林母惊讶，“飞机上那么点东西，你这个饭量能吃得饱？”
“......”
“妈，我是你亲女儿吧。”
“不是，你是捡来的，话说当年大雪纷飞...”
“够了！”林月适时打断她妈，“换个**吧，每次都说这个。”
林母捏捏林月的脸颊，咧开嘴笑，“臭丫头。”
努力挣扎出林母的魔爪，林月问道:“对了，奶奶怎么样，还好吧，我带了她爱吃的咸水鸭。”
林母笑道:“奶奶睡了，你就放心吧，她身体可好了，就是明天见到你肯定吓一跳，这几天天天念叨着，盼着明天你来。”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也早点睡吧，床铺都是干净的，早上刚换的。”
林月嘻嘻一笑，从身后抱着林母，“谢谢妈。”
林母出去后，林月看着房间里熟悉的陈设，心里一阵满足。
除了有点想程菓。
她打开手机给程菓发消息，【我到家啦。】
那边回的很快，【好，早点休息。】
林月:【嗯嗯，你也是，别累着了。】
程菓:【好。】
打了个晚安的表情包过去，林月将手机放在床上，洗漱准备睡觉。
翌日清晨，
窗户没关紧，一丝丝冷风吹来，林月将脚缩回杯子里，紧紧包裹住自己。
这个姿势睡累了，林月翻了个身，左脸上有着深深的印子。
过了一会儿，门外吵吵闹闹，林月没忍住翻身起床。
昨晚她累的很，再加上熟悉的味道让她这一觉睡得非常好。
她套上粉红的棉袄睡衣，迷迷糊糊的刷牙洗脸，然后打开门吃早饭。
客厅的餐桌上，林父和林奶奶吃着林母端来的早餐，看到林月两人纷纷愣住，手上的油饼掉到桌子上。
林月打着哈欠，“爸，妈，奶奶早啊。”
林母嫌弃地看她一眼，“睡这么晚，也不看看几点了，等你起来黄花菜都凉了。”
林月不满地噘着嘴，“哎呀，我昨晚回来太累了吗。”
林父和林奶奶呆呆地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回不过神来。
怎么一觉起来，闺女就回来了？还非常自然的样子，好像早就回来的样子？
林父疑惑地望向自己的老婆，“怎么回事。”
林母拍一下脑袋，“欸，你看我，忘了和你说了，月月昨晚就回来了，怕打扰你和妈休息就没说。”
林父:“那你为什么知道。”
林月率先回答:“昨晚妈起来喝水，正巧碰上我的。”
林奶奶也就一开始惊讶了一会儿，现在是回过神来了，她笑呵呵道:“哎哟，我的宝贝孙女回来了，来来来，来奶奶这里，让奶奶看看。”
林月见疼爱自己的奶奶在呼唤自己，软了软声音，娇气地抱着林奶奶，“奶奶~”
“哎哟，我们月月又漂亮了。”
“奶奶也还是这么精神。”
林母没忍住打断祖孙两叙旧，“好了妈，早饭吃了还要去散步了，每天都有适当的运动别忘了。”
林奶奶开始耍赖，“哎哟，你看看你妈，又要管我了。”
林月这次站在林母那，“奶奶，妈说的对，要保持适当的运动，再说了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呢。”
饭后，林月陪着林奶奶去散步。
顺便开着林父的车去买了东西回来，而林父和林母就在家里准备年夜饭。
只是没成想，林月到家的时候，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林月的姑姑林仙凤，和她女儿余欢欢。
见林月扶着林奶奶进来，林仙凤连忙笑着，“哟，还真是林月回来了，看看看看，一年不见又标致了。”
余欢欢看了林月和林奶奶一眼，脸上堆起笑容，“外婆。”
林月皮笑肉不笑地冲她点点头，“小姑。”
林仙凤丝毫不在意林月的态度，“我早上听说你回来了还不信，就说要过来看看，没想到是真的，可真是太好了，你回来也好给你爸妈帮个忙。”
“怎么样，在那边过得还好吗，现在是什么职位啊，找男朋友没有啊。”
林月淡淡地看她一眼，“挺好的，有男朋友了。”
林月没打算瞒着这件事，索性说了出来。
此话一出，倒是把林父林母吓了一跳。
他们女儿有男朋友了，自己居然不知道？
林母连忙道:“月月，你有男朋友了，怎么没和我们说啊，他人品怎么样，是干什么的？”
林月满含歉意地对林父林母说:“抱歉，爸妈，我还没来得及和您们说，他人很好，就是个买珠宝的。”
林月暂时不打算告诉他们程菓的身份，担心他们吓着，反正她也没说谎，程菓就是买珠宝的。
林仙凤眼珠一闪，笑起来窄小的眼距，十分刻薄。
“林月的男朋友也是买珠宝的啊，巧了，我家欢欢的男朋友也是，听说他现在在那个什么....”
余欢欢十分骄傲地补充道:“妈，是程氏集团。”
林月心头一跳。
林仙凤一拍手，“对，就是程氏集团的分公司啊，当总经理呢，年薪百万，可宠欢欢了。”
闻言，林月这才放下心来，原来是分公司的人。
余欢欢微笑道:“对了，表妹，不知你男朋友是哪个公司的，我可以和我男朋友说一声，双方合作共赢嘛。”
林月看着这母女两一唱一和，眼底一片冰冷，她就说这母女两怎么这么好心，原来是来炫耀的。
林月轻笑一声，“不用了，谢谢表姐的好意。但是他们应该没法合作。”
余欢欢不在意地笑笑，眸子里却闪过一丝轻蔑，“这样啊，那也没事，有合适的我会让他找你男朋友谈谈的。”
看看这话说的，好像施舍一般，在余欢欢心里，林月说没法合作不在乎是因为两家不是在一个档次的，所以没法合作罢了。
林母厌恶地看着两人，“行了，我女儿交什么样的男朋友和你们无关。”
话音刚落，母女两脸色都不太好，林仙凤扯出一点笑意，“这话说的，我这不是关心林月嘛。”
余欢欢也连忙道:“是啊，舅妈，我这也是想着让我男朋友帮林月男朋友一把，这样以后生活好了，林月生活也能好不是嘛。”
林月打断她，“不用了，既然表姐找到这么优秀的男朋友，就好好想想要怎么抓紧他的心，毕竟当年的事要是让表姐夫知道了，恐怕就不妙了。”
“还有姑姑，我真没想到您这么疼爱我，我昨天才回来，今天就来看我了，我真的是受宠若惊啊，只不过下次就不能带点东西来嘛，毕竟这大过年的还空手来，您面子上也过不去啊。”
此话一出，余欢欢脸色彻底黑下来，当年的事就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几年前余欢欢还在读高中，但是和一个富家败类厮混在一起，还意外怀孕。余欢欢还以为能嫁入豪门，和林仙凤一起去找他，结果却被人家父母赶了出去，还给了一笔钱让余欢欢去把孩子打了。
因为担心影响不好，校方劝退余欢欢，她也被迫转学。
余欢欢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林月故作无奈道:“我能有什么意思，我这不是在提醒表姐吗，别再识人不清了。”
余欢欢眼里迸发出狠毒的意味，这个贱人，分明就是在嘲笑她当初的事。
林仙凤见自家女儿的表情，狠狠瞪了一眼林月，她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丫头。
随后冲林奶奶哭喊道:“妈，你就这样看着林月欺负您女儿嘛！”
林奶奶冷哼一声，“我就看着我孙女了。”
言下之意就是她林仙凤这个女儿可有可无。
林父也硬声道:“我们家要准备吃午饭了，大过年的就不留你们了，赶紧回去吧。”
这样的逐客令是个人都听明白了，林仙凤看着这一家子欺负人，冷哼一声带着余欢欢走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们本想来帮林月一番，没想到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等下次，有他们好看的。
林仙凤边走心里边想。
在她身边的余欢欢脸色也没有多好，她拉住林仙凤的衣服，嘴巴颤抖道:“妈，如果蒋铮真的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办？”
林仙凤拍拍她的手，正色道:“既然如此你就好好抓住他的心，让他离不开你，到时候还会怕这些吗？”
余欢欢点点头，“说得对，妈你说得对。”
只要让蒋铮爱上自己，离不开自己，以前发生的事都不算什么，她也就不用怕这些了。
相比林仙凤母女两的担忧，林月这边也没好到哪里去。
看着沙发上坐着的林父林母和林奶奶，林月一阵头疼，难道这就是三堂会审嘛。
林母率先开口:“说吧，男朋友是怎么回事。”
林父点点头:“对！”
林奶奶笑眯眯地不说话。
林月看样子明白了，她妈最难过，她爸就是墙头草，她妈怎么说她爸怎么做，最好通过的应该是奶奶。
林月眨了眨眼，一脸乖巧地说:“刚才不是说了吗，他是个好人，主要是买珠宝的。”
林母:“你昨晚回来干嘛不告诉我。”
林月:“这不是您也没问嘛，我是寻思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谁能想到今天小姑她来，就问这事了。”
林母眉头一挑，“你是说我还不如你小姑关心你吗？”
林父一拍桌子，“就是！”
这一拍把三人都吓了一跳，林母轻飘飘看了他一眼，让他闭嘴。
林父讪讪地笑两下，表示自己不说话了。
看自己爸爸这么怂，林月没忍住想笑。
只觉得一把眼刀射过来，林月敛下了笑。
林母冷眼瞧她，“别在这里打马虎，我问的是这些吗？”
林月:“那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您问的什么呀。”
林母:“全部！你们什么时候交往的，他叫什么等等。”
林月明白，自家妈妈要查户口了。
“我们是半年前交往的，他叫程菓，今年24岁，是独生子女。妈您放心吧，云倾姐也认识她，他是云倾姐男朋友的兄弟，您就算不相信我说的，应该相信云倾姐吧。”
适时搬出救兵来，才是明智之举。
再加上林父在一边助攻，“云倾丫头啊，好啊，老婆我觉得可以放心的，云倾丫头是个好人，她的朋友肯定不坏。”
说完他冲林月使了个眼神。
沈云倾如何林母一早就知道，林月毕业以后就跟着她，也和林母说过许多次，林母也见过，是个好姑娘，她也很感谢沈云倾一直照顾林月。
沈云倾和季澜之的事林月也提过一两嘴，林母心里安心了许多。
但是到底是自己女儿谈恋爱还是要自己把关一下，她淡淡地说:“怎么今年过年没带回来看看。”
林月瞳孔睁大，她没想到这么容易就通过了林母的审核，“妈您不生气啦！”
林母嫌弃地瞥她一眼，“没出息，我只说不生气，可没说答应啊，找个时间带回来看看，不然我可不同意。”
林月凑上前抱着林母的手臂，“哎呀，我不管，我就知道您最好了！放心吧，等有时间我一定带他来见您！”
三堂会审结束，一家人就准备着年夜饭，饭后林月掐着点时间给程菓打电话。
叶城是南方的边陲小城，大年三十的夜里不下雪，看不到白雪皑皑的景色，但是没有那么多高楼大厦，依旧风光秀丽。
林月哈出一口冷气，站在阳台上等待电话接通，心里澎湃得很，好像要跳出来。
林月没等多久，对面传来低沉性感的嗓音，“喂......”
虽然只分开了一天，但是听到这声音，林月鼻子还是酸了几分。
程菓语气宠溺:“怎么不说话。”
“想先听你说不行嘛。”
程菓:“行，当然行，吃年夜饭了吗。”
就算他看不见，林月还是点点头，“吃了，现在站在阳台上和你打电话。”
程菓:“阳台？这么冷的天站在阳台干什么，赶紧进去。”
林月浑不在意，“没事的，我传了棉袄，一点都不冷，而且南方要比北方温暖多了。”
程菓也不强迫她，只是威胁道:“如果再见你你生病了，那你就在床上别下来了。”
林月知道他说的是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但是还是没忍住想歪了，脸颊绯红，声若蚊蝇，“知道啦！”
“对了，我妈知道我们两的事了。”
程菓十分坦然，但还是担心地问:“她为难你了吗？”
林月觉得好笑，为他的担心暖洋洋的，“她是我妈，为难我做什么，你应该想想她会不会为难你！”
程菓放下心来，随即又十分自信，“放心吧，你男人这么优秀，妈她不会不满意我的。”
被程菓这一声“妈”喊的脸红心跳，林月辩驳道:“这八字还没一撇呢，谁是你妈了。”
程小月顺势爬到程菓身上，程菓蹂躏它的小脑袋，“怎么，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嫁给我不是迟早的事嘛，还是你想反悔，那也不行，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林月气呼呼道:“你还没求婚呢！”
程菓装作恍然大悟戏谑地说:“原来你在想这个，放心，等你回来，我一定满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