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当听证会时间临近。
财政部率先出手,对强芯之前提交的一份资料提出了异议,需要重新对其进行评估。
并让强芯出具更多与之相关的资料。
理由虽然很牵强,可这就是他们职权。
资料已经提交了几个月,并且听证会的时间都确定了下来,现在眼看差不多临近了,居然提出异议。
早不来晚不来,这明显就是故意挑刺来的。
为了赶上听证会,强芯采购团队不得不重新梳理材料,在两个工作日后,又再次提交了上去。
而这时候距离第一次审批听证会,只有不到三天时间了。
很明显,他们的尺度把握的相当好。
之所以没有等到最后一天才打回材料,就是在给楚青一个缓冲的时间。
需要他干嘛,简直不要太明显。
对付这种情况,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简单是因为只要找对人,完成利益交换,那么任何审查都是走过场。
难,就在于这样的利益交换都是非常隐蔽的,如果不得其门,你就算再怎么找,也不一定能找到正主。
在米国,政治献金,利益游说可都是合理合法的。
好在贝克曼本身就是这套利益交换的一环。
这个难题还没让楚青多担忧,他就帮忙给解决了。
当第二日楚青和强芯采购团队,准备进行最后一次会前准备的时候,贝克曼给他带来了一个人。
“很高兴能见到你,楚先生。”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参与雅虎投资的摩根士丹利的副总裁,夸特安德森。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安德森先生。”
有着沉蓝鹏的汇报,楚青对他们在雅虎上的操作知道的比较清楚。
只是他有些搞不懂,贝克曼带这位来是为什么。
“鲁宾以前是高盛的高级合伙人。”
看出了楚青的疑惑,贝克曼小声给楚青提醒了一句。
罗伯特·爱德华·鲁宾,正是今年刚刚上任的财政部长。
已经提前做过功课的楚青,瞬间就知道,这是正主找上门了。
虽然楚青不知道,作为前高盛高管,这种事为什么会找摩根士丹利的人来出面。
但是不妨碍他,对夸特安德森的热情。
不怕你不来,就怕你不要。
其实这个问题,只要了解米国政坛的就能轻松想明白。
对美国的两大政党,也有个说法,那就是摩根家族控制着“驴党“,洛克菲勒家族控制着“象党“
“你在雅虎上的眼光让我非常佩服!”
夸特安德森,一上来并没提任何关于强芯和设备采购的事情。
而是直接说起了雅虎。
不得不说,雅虎现在的势头非常勐。
在上市获得资金支持后,杨志远也是非常敢干。
在花钱购置大楼的同时,也一口气增开了三个部门。其中一个增值广告事业部,拿出了侧栏广告的方案。
才上线短短几天,就为雅虎带来了价值几十万美元的广告收益。
当雅虎对外界宣布这一消息的瞬间。
新的利润增长点,反应到股价上的表现就是,当日直线上涨了10个百分点。
目前雅虎的股价已经跨过了40美元大关。
“谢谢您的夸奖,我只是运气而已。”
“风口上的猪?非常有意思的哲言。”
双方就着雅虎的问题,来来回回说了大概十分钟。
就算再反应迟钝的人也明白,他来的目的是什么了。
雅虎!
果然,在几人将雅虎的现在和未来探讨的差不多的时候。
夸特安德森才进入了正题。
“听说你会在雅虎解禁之后,出手一部分雅虎的股票,不知道深海找到下家没有。”
这看似询问,可结合他的身份,还有刚才贝克曼的指点,楚青哪里还不懂。这是他代表的哪位在开口了。
不过这样也好,楚青本就有心在雅虎上市后逐渐退出,现在不但有人主动找上门,还能帮忙解决强芯设备采购的事情,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目前沉已经接触几家了,只是都还没确定下来。”楚青没隐瞒,想必他们来之前已经调查过了。
在他们的地盘,这根本不算是秘密。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有一个机构,想要从你手中收购一部分雅虎的股份。”
“当然没问题,我是生意人,谁出的价格合适,我就卖给谁。”
虽然楚青很在意强芯,可越是这个时候,他越不能显得太急切。
米国讲求生意就是生意。
如果为了强芯,放弃自己在雅虎上的利益,不但不会得到他们的认可,反倒会让他们怀疑。
信号在上市之前,楚青就通过杨志远在投资圈,放出过风声。
所以此刻才不会显得突兀。
“当然,我们会给你一个合理的价格的。”
接着双方又聊了几句,夸特安德森就起身告辞了。
整个过程,前后不过二十分钟,虽然强芯的事情一句也没提,可双方都已经达成了默契。
果然,就在第二天沉蓝鹏去找夸特安德森,谈具体股份和转让金额的时候。
财政部那边传来了消息,新提交的资料合格。
“财政部这边是过去了,可还有商务部和国务那边。然而距离听证会只要两天时间了。”
解决了财务的问题,楚青不但没有放松,反倒更担忧了起来。
“放心,商务部那边,泛林和科磊这些设备公司,已经提前去打过招呼了。”
“面对你高达几亿美金的采购生意,他们比你还急。在和商务部的关系上这点,你完全不用担心。”
最近不断在外为楚青奔走的贝克曼,给了楚青一颗定心丸。
早在他们研究之初,就有利用这些本地企业的关系,去打通环节的计划。
现在唯一麻烦的就是国务。
虽然贝克曼也找老关系去和国务接触过,可都无一例外都没得到任何答复。
就是泛林和科磊这些设备公司,找去的人,也没得到多少信息。
他只知道,这次国务好像收到了一些消息。
可具体是什么,却并不清楚。
就目前来看,对这次的审批,会有一些阻挠。
三日后,当楚青带着张茹京、梁孟松、沉蓝鹏、贝克曼、还有华登国际的一位米国高管皮埃尔,一行六人走进了商务部的审核委员会办公地点时。
沉蓝鹏已经和夸特安德森,签署了临时股权转让协议。
按照当前股价百分之二十的浮动,出售了百分之1.5的雅虎股票给他的机构。
这部分目前价值一千八百万。至于这里面有多少是属于哪位财政大人的,楚青就不得而知了。
本次听证会的地址,在商务部的一个会议大厅。
楚青等人到达的时候,会议大厅除了几名普通工作人员在摆弄着文件,并没看见审核小组的人。
“他们一般会准时到达。”
身旁的贝克曼,故意把准时一词咬得很重。
“呵呵。”
听懂的几人都会心的笑了笑。
建国两百多年,米国的官僚做派,已经越来越僵化了。
圆形的会议大厅,摆着三排长桌,最上首一排是听证会质询人员的位置,哪里已经摆上了铭牌。
楚青的位置在正对质询台,哪里写着他的名字。
随从人员则被安排在了他后面的一排。
“去坐吧。”
贝克曼指了指他的位置,小声又说了一句。
“不用担心,商务部和财务部都已办妥。布朗和鲁宾都非常有商业信誉,他们不会为难你。
主要注意一下国务的人,他们估计会提一些与你私人有关的问题。不过问题都不大,只要正常应对就可以了。”
对于米国人的生意就是生意这一点,楚青始终不太理解,也许正如犹太人说的,只要利益足够,它们会卖给敌人绞死它们自己的绳索。
“谢谢,我知道了。”
没进这个门之前,楚青还会担心,会警惕。
进了这个会场,他反倒放松了不少。
对他来说,虽然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可只要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他相信自己有足够的理由去说服对方。
毕竟他已经提前看过了底牌,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也知道他们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待到众人落座,没过几分钟,由国务院,财政部,商务部组成的审核小组才姗姗来迟。
楚青低头看了眼腕表,下午三点,真的非常准时。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一共三人,当先一人明显和贝克曼认识,进来时候和他还点了点头,并对着楚青等人微笑歉意了一声。
等他们走到各自的座位坐下的时候,楚青后面的贝克曼把头前倾了一点,对着楚青的后背小声说了一句。
“工业和安全局的克来尔。”
听他轻松的语气,看来商业部那边是真的稳了。
“好了先生们,关于香江强芯国际,特殊设备采购审查听证会现在开始。”
居中的克来尔,进行了简短的开场陈词之后。
率先看向楚青问道,“强芯的董事长楚青先生对吧。”
“是的,克来尔先生。”
“你今年才25岁?”
“对,再有一个月我就二十六了。”
“真是年轻。”
“谢谢!”
克来尔唠家常的问话,让楚青稍微放松了不少。
看的出来,这位很给那几家设备公司的面子。
只是还没等他轻松多少,一旁来自国务的审查人员就接过了话头,并且第一个问题就非常直接。
“请详细阐述一下,你为什么要建晶圆厂?别说是为了和联华置气,这个理由说不通。”
确实豪掷八亿美金,只为和联华置气,这话说出去都没人性。
楚青真要是这种人,也不可能如此年轻就创下这么大的生意。
“好的琼斯先生。”
楚青看了眼他面前的铭牌,埃劳德琼斯。
“在创办强芯之前,我还是另外一家华国企业的董事长,步步高。”
“我的这家公司,是从山寨任天堂学习机起家的,当然我们现在取得了任天堂的学习机授权。”
“过去五年里,我们从一家山寨企业,一步步做到了华夏唯一的正版商。”
“从创立之初,我的梦想就是让步步高走向全世界,成为索尼那样的超级企业,所以我们研发了VCD,做了音乐播放器MP3,并且我还创办了华夏最大的娱乐公司。”
“好在我们的运气还不错,今年在和索尼的DVD标准之争当中,我们非常侥幸的赢下了他。当然这得感谢我们的米国伙伴们。”
楚青说完这段话,明显感觉审查小组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尤其克来尔和来自财政部的哪位大卫,在听到DVD战胜索尼的时候,他们都笑了。
今年索尼丢了DVD标准的事情,已经成了业界的笑话。
尤其还是输给了更落后的华夏企业。
当知道这里面有着米国娱乐业和计算机业的支持后,不少米国人都感觉十分的畅快。
毕竟本子的电器,最近十年一直在对米国倾销,压得米国本土不少企业苦不堪言。
现在不可一世的索尼,在米国的支持下,被一个华夏企业战胜,这如何不让他们感觉舒心。
而楚青之所以在听证会上说这一段,也是贝克曼的团队,通过对市场调研后,觉得这种内容能引起审核小组的好感。
当然,如果楚青有米国绿卡,这一段就更符合美国梦的价值了。
“请别转移话题,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要建晶圆厂。”
然而埃劳德琼斯,好像并不买账楚青的回答,仅在他提到索尼的时候稍微撇了撇嘴角。
“先生我并没转移话题。正是因为我想成为华夏的索尼,并且超越它,我才会在去年投资做Xbox。”
楚青也看出了这人就是来找茬的,所以说话的时候尽量没去看他,而是转移目标,看向了另外两位继续道。
“我们的Xbox不管从设计到产品,可以说和索尼的PS1相差不多。”
“然而在全球的销量上,我们却比索尼的PS1相差太远。”
“究其原因,还是在成本和利润上。由于我们的成本基本全是代工采购,在海外地区和索尼竞争的时候,并没有价格优势。并且随着我们的产品参数被外界破解,我们的产品随时能被其他厂商模彷过去。
这对我们的发展来说是十分不利的。”
“既然我的梦想是成为华夏的索尼,我不但要成为他,还想超越他,所以才会决定投资晶圆厂。”
“一家面向国际的超级企业,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晶圆厂。”
听完楚青的陈述,对面的三位都没怎么说话。
楚青的回答,算不上多意外,甚至可以说合情合理。
这年代,真正做科技的超级大厂,基本都有自己的晶圆厂。
就算没有自己独资的,也有和其他企业参股合资的。
在台积电的模式还没完全成型之前,只要有实力的大厂,都会有自己建设晶圆厂的计划。
这也是为什么德州仪器,这些年会在全球疯狂建设晶圆厂。
按照一条晶圆厂,动辄十亿八亿的价格,德州仪器就是再有钱,也没法拿出这么多。
所以很多时候,他们在全球建厂,其实都是在和当地的大型企业进行合作。
“我看了你的资料,你有把强芯做起来上市的计划?”
在短暂的沉默后,来自财务部的大卫,问了一个他范围内的问题。
“是的,我们希望能在三年之内,把强芯运作来纳斯达克上市。”
“你们知道,做芯片是一件非常烧钱的事情。投资建厂,就已经花掉了我几乎全部资产,想要做得更好,只有上市才能展现出它更多的价值。”
也许是对楚青的这个回答非常满意,在听完之后,大卫微笑着点了点头。
紧接着商务部的克来尔,也问了几个关于强芯发展方向的问题。
基本都还算友好,这也从侧面看得出,有打过招呼,和没打过招呼的区别。
虽然这期间埃劳德琼斯一直没说话,并且不断在面前的本子上做着记录,可楚青知道,这只毒舌一定在寻找机会。
果然,当克来尔问道楚青出身家庭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埃劳德琼斯抬起了头。
他的眼中闪过一道狡黠的微光。
楚青刚要开口,埃劳德琼斯就率先打断了他。
“听说你来自华夏一个红色家庭?你建设晶圆厂,是在为华夏政府工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