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梁孟松这种技术人员,其实并不需要多少的套路。
有时候真诚,才是最大的套路。
在ARM,从上到下所有技术,所有核心。楚青都对他全部开放。
花两千多万买来了的公司和技术,对他一个外人,如此信任。光这一点,就能让老梁感动不已。
更别说,步步高对他的礼遇了。
为了以示重视,楚青在第二天就赶到了伦敦。
最后几天,更是全天候的陪同。
这趟的ARM之行,虽然只短短几天,可让梁孟松,感受到了满满的尊重。
加上之前和步步高合作留下的好感,有那么一瞬间,他也忘了自己如今还只是出私活的临时顾问。
对ARM的技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已经完全把自己代入到了企业的顶级架构师职位,结合他对步步高的了解,提出关键性的发展方向。
有了梁孟松在技术上的评估结论,让楚青和段勇平对ARM有了更多的认知。
楚青即便是穿越者,有着对ARM的先知先觉。
可技术的发展,还是需要一个正确的方向。
顶级架构师,就是可以左右发展方向的存在。
考察完毕,梁孟松一行人明日即将回城。
在其下榻的酒店,楚青置办了一桌送行宴。
酒宴没有太奢华,却基本照顾到了几位工程师的个人口味。
除了梁孟松和带来的三位华夏工程师,楚青将段勇平刚刚挖来的谭军,也一起叫了过来。
算上段勇平和柯少安,一桌刚好八个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短暂的几天相处,众人都显得很是热络。
席间,提到了步步高最近几年的发展,在场几人都表示非常看好。
不管是拥有DVD的标准,还是入局家用主机行业,在他们这些了解步步高的人眼中,这就是奔着下一个索尼的方向去的。
只是和其他人的乐观不同,楚青的脸上却写满了愁容。
微微叹了一口气道。
“梁先生,你是不知道,为了收购ARM,我们背负了多大的压力。”
刚刚还聊得兴起的梁孟松,也看出了楚青脸上的落寞。
放下手中的酒杯,深有感触的道。
“发展芯片,确实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想当初我们AMD不也是靠着逆推Intel才艰难存活下来的。”
英特尔取消对其他供应商X86授权后。AMD不得不用无尘室来逆向山寨386。
为此还和英特尔打了一场官司,胜诉之后,才获得了生产386处理器的资格。
“比起AMD,我们可谓要技术没技术,要人没人,用我们古话说,步步高这就是在小马拉大车。
但是,即便再难!有些事我们也必须去做,发展不是请客吃饭啊。”
说道这里,楚青已经有些推心置腹了。
“比起欧美,我们本就落后,从八十年代开始,国家投入十几亿,引进了几十条生产线,可如今十年过去了,已经基本全部宣告死亡。仅剩的几条生产线,也只能勉强做点低端产品,目前也只是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堂堂一个十几亿人的大国。却没有一个自己的芯片架构,也没有一条属于自己的先进制程的晶圆厂。这是何等的悲哀啊!”
楚青的表情是如此的痛心疾首,说道动情处,换红的眼眶,更是留下了一滴晶莹的泪滴。
然而他却并没有停,不自觉的看向在场的几位工程师。
“很多时候,我都会忍不住问自己,我们是没人了吗?还是真的不如小日子,又或是和思密达的差距真有那么大?
最终的结果是,不!
我们华夏并不比任何人差。也并不比任何人笨。
我们并不是没有先进制程,也并不是没有自己的芯片架构。
只是因为他们没有在国内,所以显得是那么不起眼而已。
放眼全球,半导体芯片行业,有超过百分之三十的工程师和从业人员,高管。都来自于华夏。
有不少经典的优秀架构,也是出自华夏工程师之手。
只是他们因为各种原因,并没能回到国内,发展我们自己的事业而已。
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我们国内,缺少像国外那样技术先进的平台。
不管是晶圆生产线,还是芯片设计的基础架构,比起国外都差的太远。他们就是有心想回来报效祖国,可也没有能让他们展示才华的平台。”
说道激动处,楚青用力握了握手,铿锵有力的道。
“想清楚这一点后,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要拿出一个优秀的基础架构,拉起一条国际先进的晶圆生产线。
给那些流落海外的华夏芯片人才,搭建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平台。
让他们不用在外漂泊,能在自己家门口,也可以展示自己的才华和成果。
即便为此投入十亿、百亿,我都愿意。
就算花费十年,二十年我也不后退。
只为让我们华夏,能有一条属于我们自己的半导体嵴梁!”
说道最后的时候,楚青整个人都站了起来。
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决心,让在场众人无不动容。
国家的弱小,产业的贫瘠,这是不争的事实。
可时代的浪潮中,总有一些人,在为了心中的理想砥砺前行。
眼前这位年轻的企业老板,此刻就是这样一个理想主义的殉道者。
那句我们自己的半导体嵴梁,让在场每一个华夏人,深深的触动。
当不少人在忙着出国移民的时候,海外也有不少漂泊的人,想着去帮扶一把国内的发展。
因为他们在外越久,越明白祖国强大,对他们的重要性。
张茹京在从德州仪器提前退休后,只因父亲当年的一句话,“你在别的国家盖那么多厂,为什么不回国内也盖一座。”
就毅然决然的放弃了弯弯的所有资产,带着家人回到国内,创办了中芯国际。
带着国内的芯片产业,一路追赶。
“确实!我们要想发展,没有自己的半导体芯片,往后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听完楚青的声情并茂,梁孟松也是脸显潮红。
一双眼睛有着些许红润,也主动站了起来,并下意识握上了楚青的手。
不管是梁孟松还是谭军,都是半导体行业的从业者,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芯片上的差距,带来的发展鸿沟。
不提以后会产生的各种安全问题,就只是掌握了芯片核心技术后,带来的经济利益,就不是一个单纯的组装加工企业能比拟的。
更何况,还有着诸多限制手段。
英特尔的X86,只一个克劳福德338号专利,就能卡住多少后来者的路。
国内想发展,就必须得奋起直追。
“不知道梁先生,能不能来帮帮我,让我们一起,为海外漂泊的游子,共同搭建一个国产半导体的平台!”
紧紧抓住梁孟松温热的大手,一番声情并茂后,直到此刻,楚青才图穷匕见。
诚恳的话语,红润的眼眶,激情愤慨的演讲。
让楚青在所有人面前,展现出的是一个为理想殉道者的决心。
“好!”
这样真诚的人,很难不让人感动,更何况是一个一直专研技术的,感性理工男。
……
梁孟松带着三个已经决心回国效力的工程师,踏上了返回米国的飞机。
等着飞机飞上云端,楚青和段勇平也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只是和段勇平的激动心情不同,楚青自从演讲完毕之后,就很少说话。
在外人眼中,这是谋大事着的沉稳睿智。
可只有楚青知道,他这是在纠结。
纠结演讲的时候,怎么就没有BGM,当时要是来首《我的中国心》烘托一下,何须他在桌下拼命掐自己的大腿。
疼了半天才挤出那么一滴眼泪。
楚青只能安慰自己,成大事者,必将承受常人之所不能忍之痛。
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掐过的部位。
“嘶!可真他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