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足冰面，陈铭整个人都快被冻透了，也不知因为温度降低的原因，还是心里作用，总觉得冰层下又黑了几分，就像借由海东青的视野，锁定楠木领那边的野湖差不多，脑中精神介质不时翻涌一下，疼的陈铭直嘬牙。

打起精神，一行人来到湖心下网区域，昏黄的火把照应下，冰层上结了密密麻麻的冰花，像是被坚硬的物体撞出来的，陈铭脸颊跟着颤了颤，心说这鱼也太勐了。

检查了下每个下网的冰窟窿，牵引绳被百斤重的巨石稳稳的压着，至少冰层以上没出现断裂的情况。

陈铭没有急着拉网，而是拿着凿冰工具走向中心下饵的地方，他的身体素质比王勐更优秀，三两下就将一米多深的冰层凿开个大洞，碎冰激起浪花溅在脸上，脸部肌肉被极寒的水温冻得有些僵硬。

身旁，沉落虞似乎察觉到什么，眼眸亮了一下，拉着陈铭的衣袖，向冰窟窿指了指，没等陈铭反应，便蹲下身子，埋头向里面探望。

陈铭赶忙拦腰抱住女人，生怕她脚一滑，一头栽下去，这里的水温不怎么正常，掉进去即使救上来，以沉落虞的身体素质，很难不生病。

女人拍了下陈铭的手，脸颊有些红，陈铭这才反应过来，某些动作做习惯，都成了下意识的举动，不漏痕迹的从衣服下抽回手。

恰时，眼角余光瞥见湖中，一条巴掌大小的金鱼正徘回不前，鳍、尾、须都很长，像飘逸的丝绸一样，很漂亮，陈铭咽了口唾沫，觉得不可思议，正是一家人湖中夜游时碰见的那只金鱼，很喜欢沉落虞，也很害怕陈铭。

果然，蚩族部落的湖跟楠木领野湖，在不知多少米深的水下是相通的，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水下世界，陈铭愈发好奇起来，不知道其他地方的湖是否也连通在一起，水下世界有多大，多广袤，其中存在着多少种神秘生灵...思绪间，脑子又抽了，要不是沉落虞拉着，陈铭险些两眼一黑，栽入湖中。

缓了好一会，才平复下来，那只金鱼正浮在水面上好奇的打量陈铭，金鱼跟沉落虞之间有种莫名的感应，它似乎是自己循着感觉找过来的。

陈铭没有表现出痛苦来，免得让女人担心，转移话题，说道：“这只金鱼就是上次那只？”

“对呀，湖下是通的...”沉落虞点头，声音难得放松下来，连日危机带来的压力，让沉落虞时刻绷紧心弦，比起自身的安慰，她更担心整天飘在外面的陈铭。

“你问问它水下情况。”陈铭也顾不上头疼了，对水下世界充满幻想，关键是，渔获得有个着落，蚩族几百口人全指望鱼肉度日了。

沉落虞漏出疑惑的表情，隔了会儿才说道：“传递给我的情绪很模湖，水下情况她表达不清楚...不过，有些区域好像很危险...”女人说着，蹲下身，向水下伸手，似乎想安抚下陷入回忆而变得惊恐的小金鱼，但因为冰窟窿一米多深，勾不到，小金鱼很贴心的跃出水面，亲吻了下沉落虞手心，落回水中，将重新凝结起来的冰面击碎，它的身体似乎很特殊，极有韧性，如果陈铭没记错的话，当初可是海东青锋利的鹰喙给它啄上来的，现在想想，当初好像连片鱼鳞都没掉。

周围空气很安静，王勐他们还好，对于夫妻俩身边发生的任何怪事都见怪不怪，蚩族的御师们快惊掉下巴了，不是因为鱼跟人沟通，这在蛮荒来说才叫正常，不正常的是，那条来自湖底金鱼...卓越阶啊。

蛮荒人对野兽品阶有着自己独到的认知，辨别方式很简单，野兽的直觉最为敏感，通过身边已经匍匐下来的伙伴情绪变化，就能知道，以往只有在尤娜的白虎发飙的时候，才会让族中野兽有这种表现，平时为啥没有，因为混熟了。

而这条金鱼，在跃出水面的刹那，所有伙伴传递给主人的情绪只有一种，对危险的畏惧，等阶压制了属于是。

唯独陈铭的四个伙伴毫无感觉，好像，这四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天生就凌驾于等阶之外，触及卓越是迟早的事儿，甚至，就如莫拉雅说的，卓越之后也不是遥不可及。

陈铭没理会众人的表情变化，蹲在沉落虞身边，数落起卓越大老：“这鱼脑子，难怪只有七秒的记忆...水下，我那渔网啥情况，你总能说清楚吧？”

沉落虞回头瞪了陈铭一眼，又低头安抚受到恐吓的金小黄，还没说上几句，小黄跟炸了鳞似的，一头扎入水中，顷刻消失不见了...

陈铭拎着水桶准备打水的姿势一僵，他确实是想把这只金鱼给圈养起来，被察觉到了，不由老脸一红，还没等沉落虞发飙，头顶传来一声尖锐的鹰鸣，海东青情绪很愤怒，想要钻入水中将破鱼抓回来，陈铭一头冷汗，赶忙制止，好歹才安抚好沉落虞。

那条金鱼慢慢的又游了回来，似乎跟女人交流了几句，沉落虞转头，嘴角挂着笑，说道：“你的老朋友也来了...”

老张的潜艇研发才过去几天，进度不可能这么快，能从水下过来，还能被称为老朋友的，除了那头鳄龟还能有谁？

陈铭毛了，他不是担心蚩族安慰，鳄龟除了打秋风也从不伤及无辜，他担心的是水下渔获没剩下多少，这头鳄龟食量极大，一顿一头鹿，且还是因为水下规则限制，不能天天去楠木领化缘，不然，以那边的肉食资源丰富，都供不起它，现在，整个部落都快断粮了，拿什么养...

陈铭不及细想，赶忙吩咐众人开始收网，启网的冰层被凿开，随着手间牵引绳慢慢上拉，越拉越快，越拉越轻...陈铭心底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就在渔网即将浮出水面时，被冰窟窿卡主了，怎么拉也拉不上来，王勐拿着破冰榔将洞口扩大不少，渔网终于被拖了出来，网中一颗硕大的鱼头探出，黄纹斑身，长有獠牙...众人莫名的赶到寒气上涌。

陈铭眯了眯眼睛，手中发力，渔网又漏了几分，仅是一颗鱼头，鱼头以下消失不见，切口参差不齐，像是被什么咬断的，陈铭心下拔凉，将网全部拖出水面，除了黄纹巨鱼的位置，网窝其他地方密布着大大小小的鱼鳞，最大的竟超过了巴掌大小，从残存鳞片分布情况来看，应该是经过了一番殊死挣扎，最终连个残尸都没剩下。

这鳄龟，一条也没给他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