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走进了病房,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赵元,心里更多了一分自责。
她相信景阳是因为缘分出现的。
绝不是刻意接近。
这些年她一路走来,风风雨雨见的多了,什么样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女人坐在病床边,看着熟睡中还被捆绑在上面的赵元,双眼又不争气地流出眼泪。
她第一时间没有开口,一边解开捆绑赵元的固定带,一边回忆这一路走来。
等固定带全都去掉后,她才把景阳刚坐过的椅子,拿到床头一侧坐下。
女人伸手轻轻取下赵元一侧的耳机,开口道:“小元,你醒过来吧,只要你醒过来,姐再也不会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了。”
“姐以前对你要求苛刻,是想让你担起恢复家族荣耀的责任,完全没有顾及你内心的真正想法。”
“姐错了。”
“你总对我说,这世界上最好吃的包子,是番茄鸡蛋馅的,但你走到哪儿都买不到。”
“其实是姐骗你的,那是我拿馒头,挖空之后,去餐馆找人随便夹的一道菜,骗你说这是番茄鸡蛋馅的包子。”
“因为姐当时真的给你买不起包子吃。”
女人说着已泪如雨下,似是因为眼前,似是回忆起了幼时的不容易。
她的眼泪流到了嘴角,她都没去理睬。
女人轻轻扶着赵元的手臂,给他按摩着,又道:“记得有一次你上学,跟同学打架,老师叫你叫家长,你不叫还咬了老师一口。”
“等我一到学校,我就狠狠打了你一顿,你没哭,也不道歉,我给老师跪下求他原谅你这一次,你却哭了……”
“后来你就变得讨厌学习,是姐错了。”
“姐当时应该坚定地站在你这边,我知道你为什么打架,可是……”
女人哭到说不下去。
几次哽咽,都想好好哭一场,但她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
女人擦掉眼泪时,刚平复了一下心情,就看到赵元的眼角,又一次淌出清泪。
她变得有些激动,她知道自己的话,被赵元听了进去。
女人拿纸巾给赵元擦掉眼泪,继续回忆过往。
病房外。
女人的司机来到了景阳他们三人身边,他的手上提着大大小小几十个精致餐盒。
司机对景阳道:“小景医生,赵总吩咐请您与李小姐,先对付一口,等回了东阳大酒店,会有丰盛的晚宴。”
“不用这么麻烦的。”景阳赶紧接住。
司机又对于子龙道:“子龙,咱们先回家好不好?你爸爸已经回到家了。”
“爸爸回来了啊?”
于子龙高兴极了,对景阳道:“景阳哥哥,李姐姐,我先回家了,我妈妈和我舅舅,就拜托你们啦,拜拜。”
“拜。”景阳与李婉挥手。
等小于子龙与司机离开,李婉就道:“得,这回是真回不了东江了。”
景阳抱歉道:“要不,把这次飞刀的钱,全给你?”
“你舍得?”李婉挑眉。
景阳贫嘴道:“那有什么舍不得,交钱就像交公粮,早晚都是你的。”
“滚!”李婉笑骂了一句,翻了一个好看的白眼。
两个人就地把餐盒一放,拿湿巾擦了把手,蹲下来开吃。
从上午忙到现在,早就饿坏了。
景阳看着和他一起蹲在地上吃饭的李婉,不由得笑道:“这大概是你第一次蹲着吃饭吧?”
李婉脸一红,“第一次怎么啦,我蹲的姿势不对吗?”
“那倒不是,”景阳笑着,夹了一片牛肉,递到了李婉的嘴边,“在我们农村,蹲着吃的时候,要互相喂对方,张嘴。”
李婉张了嘴,咀嚼着牛肉,疑惑道:“农村还有这种陋习?”
“怎么叫陋习?这不能是风俗吗?”景阳问道。
李婉红了脸,感觉景阳话里有话,像是吃定了自己就是他的媳妇一样。
她低下头,见景阳不吃,问道:“你怎么不吃?”
“你都不喂我!”景阳摆烂说道。
李婉脸更红了,也夹起一片牛肉,递到景阳嘴边,“吃吃吃,这总行了吧?!”
景阳一口咬住,吃的老开心了,“再夹一块,再夹一块。”
李婉相当无语,但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吃饭体验,夹的还挺起劲,把景阳的嘴塞的满满的……牛肉。
吃吃闹闹。
两个人很快就饱了,地上那么多餐盒,只动了一两个,其余的全都没动。
李婉收拾了快子,又想起了病房里的两个人,担忧问道:“赵元能醒过来吗?”
景阳点头,“会的。”
“你就这么肯定?”李婉觉得赵元要是能醒过来,简直就是奇迹。
疯了一年,精神病院的医生,都想让他转院了。
这分明是变得严重才会这么做的。
景阳治病的手段,太过新奇,要是能治好,简直可以评为医学奇迹。
但奇迹就是因为难以发生,才被称为奇迹。
哪儿那么容易见到?
景阳认真地点着头说道:“人有善愿,天必从之,放心吧,相信生活会有奇迹。”
李婉看着景阳,叹道:“希望吧。”
走廊中短暂地出现了沉默,李婉忽地想起一件事,问道:“刚才你让赵姐针刺赵元时,说的那段话,是什么意思?”
“白头并非雪可替?”景阳侧首看着李婉。
李婉摇头,“轮回什么海来着那个。”
景阳‘哦’了一声,说道:“那是一首非常有名的礼佛赋,原文很长,我只摘了四句,轮回火宅,沉溺苦海……”
“这句话什么意思啊?”李婉皱眉问道。
“意思是说,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就像是一座着了火的房子,我们沉溺在其中而不自知,就算别人告诉我们,我们也不相信,执着于苦中作乐,不想逃离出去。”
李婉听完,惊诧不已。
她张张嘴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你这确定是中医吗?”
景阳笑道:“只是觉得这些话,刚好能开导赵元,他现在就是要有人告诉他,把他锁在孤岛上的那个人,其实是他自己。”
“那你为什么要让赵姐,每听你一句话,就刺他一下?”
景阳道:“我的声音像雷音,而刺他的神经末梢就像是电闪。一个人要想下定决心走出令圄,非破釜沉舟不可。”
李婉看着景阳,眼中多了一些崇拜。
每次景阳有这么认真的表情时,都像是在发光。
这让李婉有种被俘虏的感受。
她看着景阳,开口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
“救你!”景阳斩钉截铁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