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霜华送来的东西太多,楚依依数到后面已经麻木。
店契,银票,房契,甚至还有下人的卖身契。
楚依依甚至生出一种错觉。
楚霜华是打算把在云州的所有家业都转送给她吗?
她轻轻拽了拽谢云宁:“咱们明天还一部分回去吧。”
谢云宁轻笑,下巴蹭过楚依依柔软的发顶。
楚依依觉得有些痒痒的,忍不住伸手挠他。
谢云宁这是故意的!
许久过后,她听见谢云宁说:“好,明天我同你一起去。”
银票夹层之中,掉出来一封信。
楚依依顺手撕开,随即变了脸色。
她随手将那封信扔在灯笼里,烧成灰烬。
桂花与松柏的香气从灯笼之中透出。
谢云宁立刻就闻出来,这是香雪海。
他没问信的内容,只轻轻握住楚依依的手。
“夜深了,咱们休息吧。”
楚依依低着头,用鼻子轻轻哼了两声。
鼻音里面带着隐隐约约的哭腔,像只受伤的小兽。
柔软的被子带着谢云宁的体温。
楚依依忍不住凑过去,把脚熟练地搭在他腿上。
她已经不是前世那个逃出夫家的村妇了。
她也不是被人牙子拐卖的丫鬟。
楚依依吸了吸鼻子,她不会再嫁入三皇子府,也不会因为虎符被人虐打致死。
她这辈子不需要安国公府小姐的身份,也依然能够过得很好。
楚依依轻轻叫了一声系统。
“系统,有什么东西能让我神不知鬼不觉的触碰到林锦儿?”
“时空符,五百幸运值一张。作用时间仅一刻钟。”
楚依依嘴角生出一丝笑意。
林锦儿想要借一身好运飞黄腾达,她就把林锦儿身上的好运全部抽光。
楚依依趴在被子里沉沉睡去。
听着楚依依沉沉的呼吸,谢云宁忍不住往她那边挪了挪。
果然这一张拔步床还是太大了。
楚依依本想等天亮就去退还楚霜华的礼品。
可没想到,等她找到楚霜华的住所时,那里早就人去楼空。
连仅剩下的一所宅邸,也被楚霜华赠予了楚依依。
楚福只说,楚霜华在京中有要事,昨日已经离去。
想要找人,也只能到京城去。
找不到人,楚依依也没法把东西给退回去,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把这一堆烫手的财物接下。
可没想到,这些东西竟然被楚福打理的井井有条,分毫不乱。
楚福不厌其烦的给楚依依解释着这堆东西里面的门道。
他看着楚依依的眼神宛若一个慈爱的长辈。
楚福甚至还替楚依依设计好了那片荒山的使用。
他亲自规划了那片荒山,决定开凿水渠,往上面种红薯。
楚依依不好拒绝楚福的好意。
见他真是一心为自己着想,于是欣然接受。
而小雪也在她爹下葬之后,跟在东来酒坊里面开始酿酒。
一切都看似有条不紊的规划着。
短短半个月内,东来酒楼便客满盈门。
而其他的店铺也照常开门做生意,全然看不出它们都换过一轮东家。
直到某天早晨,一对人马踏开谢家的大门。
为首的是一顶赤红小轿,四面系着赤金铃铛,后面跟着十五辆马车。
轿子旁,还有一人一身铠甲,骑一匹高头大马。
天刚蒙蒙亮,谢府的家丁们还没清醒过来。
见这一行人,吓了一跳。
过了好一会,他们才反应过来。
“三老爷三太太回府了!”
谢家的下人沉浸在一片忙碌之中。
周白鹭掀开轿帘,轻巧的落地。
她伸手牵过谢昌武的手,一边跟丫鬟吩咐。
“去,把袁管家给我叫来,我一走便是两个月,我那些产业,估计都不成样了。”
过了好一会,一个臊眉耷眼的男人跪在周白鹭面前。
屋里点着袅袅的苏合香,满屋都是清甜的花瓣味。
四面的丫鬟身上全是绸缎,一个个清秀昳丽,赛过旁人家的大小姐。
然而袁管家却没有半点旖旎的心思。
他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求三太太开恩!小的真不是故意的!”
周白鹭没理会他,只兀自翻开账册。
她凤眼微眯,一边接过丫鬟手中递来的甜瓜。
袁管家迟迟等不到回应,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里不上不下。
他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朝地面上砸去。
“啪!”
周白鹭将手中的账册狠狠摔在地上。
这一刻,袁管家脑子里面那根弦终于绷断了。
他啪叽一下摔倒在地,耳朵里面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只能看见周白鹭的嘴巴一张一合。
“说,这亏空的三万两是怎么回事。否则把你老子娘一家都扔到关外去。”
过了许久,袁管家才回过神来。
“三太太冤枉,就算给小的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对您的产业动歪心思。”
他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全说了。
从如何串通酒坊掌柜给张雪娥她爹下毒,到打杂谢云宁的府邸,最后被胡茵茵揪出来。
一桩桩事情全都码在了周白鹭面前。
许久过后,他听见周白鹭的轻笑。
“呵,我当云州来了什么厉害人物,原来是我那外甥啊。”
周白鹭将谢昌武叫进来。
“从嘉,你外甥回来了,我这做舅母的,也应当表示一番才是。”
谢昌武没有多言,只说了一句:“随你。”
周白鹭抿嘴笑笑。
“你可别不乐意,我做那些不都是为了你。你上月才从我爹手里拿到三千匹战马,少这几万两,你拿什么养马?”
谢昌武没多说话。
一双凹陷的眼睛像极了谢云宁。
周白鹭叫来丫鬟:“我那外甥还娶了个媳妇?乡下人?啧啧啧,真是败坏谢家的名声。这颗让我侄女怎么办?”
谢昌武一字一顿的说道:“云宁的婚事本该由父母做主。”
周白鹭反驳他:“云宁他爹就是块木头,什么时候管过事。父死从舅,他从小都是跟咱们长大的。婚事由咱们来管,那才叫天经地义。”
周白鹭顿了顿。
“一个村妇,想配谢家的子侄,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格。”
她从书房之中抽出一张粉红花笺,提笔写了封请帖。
“咱们做长辈的不对自家孩子上心,还有谁能上心?对了,我那侄女先安置在偏院,别让其他几个侄子看见。”
周白鹭笑得肆意,那可是她专门为谢云宁送的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