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天萧与沐寒烟对视一眼,知道静雪原谅他们了,正要再次跪地感谢,静雪却拂尘一扫,双掌合十,笑而不语,别过三人,自己回庵去了。
静雪师太看了看护琴的少女,竟见她眼眶红红的,目中也有泪花,不禁问道:“樱瞳,你是怎么了,有哭过吗?”
少女回答:“师父,徒儿只是伤感那枝头花朵,一生只有一季,一季只有一春,叹这生命渺小,端是无声无息就失去。”
“本是无求,有何苦痴痴呢?”静雪长长一叹,悠悠说道。
这师徒二人的小院,一院红梅含苞待放。
这对于傅天萧与沐寒烟来说,只是虚惊一场,而对于芍药,算什么呢?此时她想哭,也想笑,但不知为谁而哭,为谁而笑。
有一种牵挂,叫做我牵挂你,而你却牵挂着她。
已是十月中旬,秋意愈来愈浓,郎都大地虽温润潮湿,但早晚的温差还是比较大。
而在这峨眉山上,更为明显。
到夜间,大家都添了厚实的棉衣,傅天萧因为沐寒烟在山下就为他备足了衣物,故无寒冷担忧。
今晚入夜,一轮明月早早便高悬于天空。
云雾散去,整座峨眉山笼罩于月华之下,清辉几许,淡而不俗。
傅天萧见月光如此曼美,却无睡意,便披衣而起,推门出来。
那月光之下的峨眉山各峰,更显深邃宁静,犹如一位沉睡的仙子,安静得让人不忍心打扰。
他提步而走,穿过伏虎寺后门,便到了门外广场之上,一道汉白玉石阶,层层延伸,直往那山顶伸去。
他猜想此阶定是峨眉山的钻天坡了,从此坡上去就到了峨眉山金顶,便可登高观远,感受那“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爽霸气。
想到这里,心上痒痒,不禁踏步走上那钻天坡的石阶,望上走去。
一个人,月色之下,如同走在那琼楼玉宇里面一般,心中顿时万般空灵,恍若自己也成了仙人,在若梦似幻间品味这极美的景致。
他数百余步登完了天坡,在天坡顶端,竟见有一个水波微漾的小池置于山腰间,而那池子边上,竟有一位少女侧身而坐,月影倒映,碧水清华,犹如仙女临凡,已然脱尘之物。
那池边少女一双晶亮明眸,明净清澈,灿若天空星子。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自己对自己竟痴痴傻笑着,眼睛如月牙般弯了起来,仿佛那所有灵韵都溢了出来,一颦一笑间,也可醉了这世间。
“烟儿,你怎么在这?”傅天萧问到。
原来池边痴笑的少女,竟是那沐寒烟,沐寒烟应声回过头来,看着那月光下的傅天萧,身形更挺拔了些,一层银光镀在他那白皙的肌肤上,闪着微微的莹彩。
她笑意未减:“我在打赌,今晚会在洗象池等到你的到来,你当真来了,所以便开心的笑了呗。”
“峨眉月色,真是世间最美,再配上你这人间仙子,画面美得我都不敢直视。”傅天萧心中一时舒畅,脱口赞道。
沐寒烟说:“傻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的了,开始学会哄女孩子啦?”
“天地可鉴,傅天萧当真没哄你,谁让峨眉月色这么漂亮,烟儿如此惊艳,而我刚好看见了月色中的你,所以就实话实说了。”傅天萧一脸正经的表情,他手指向空中明月,对沐寒烟说着肺腑之话。
沐寒烟自然欢喜不已,她眨眼微微一笑,灵秀得不似凡人:“好吧好吧,好话留着以后慢慢说,反正时间还长着呢。”
她扭扭细腰,提裙站起来,月光之中,那亭亭玉立的身材,犹如月下的玉女峰那边婀娜多姿,一袭宽松的带绒大氅轻披于她娇俏纤细的肩头,锁骨直挺玉颈光滑,肌肤如水秀发似墨。
她婷婷走来的身影,如那月中嫦娥曼妙非凡,她挽起了傅天萧的手,踩着如水的月华,两人走到了水池边上,在池边依偎着坐了下来,沐寒烟对傅天萧说:“咱们今夜,就好好品品这洗象池的月色可好?”
傅天萧微笑着点头:“夜色佳人,当然好啊。”
此刻,月辉正盛,皎洁无比,那奇大无比的月盘高挂空中,犹如一个银子做的烧饼,端端照耀着世间万物,是那么温柔恬静。
而月夜下,云收雾敛,苍穹湛蓝,千山沉寂,秋风送爽,月亮高挂在洁净无云的碧空,唯有那英姿挺拔的冷山树林,萧萧瑟瑟,低吟轻语。
“傻小子,你舍得离开峨眉山,舍得离开我吗?”沐寒烟望着那疏影,一时间感概颇多,她眼波流转,回头盯着身旁的傅天萧,傅天萧心中已经醉了,他柔声说:“今生就算身不在此,心早已埋在这峨眉山水间了。”
沐寒烟把头埋在傅天萧温暖的胸口,动情地说:“不管你走到哪,都要记住,有个叫烟儿的女孩在等你,她那么痴那么傻,但是她为你无怨无悔。”
傅天萧握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万般怜爱地说:“天空的明月,便如我对你的心,就算月亮没了那天,我的心都不会变,或许,这是甜言蜜语,但是,我是摸着我的心说的,我希望我的能好好走下去。”
“是的,好好走下去,我们的一切,只为一个承诺,一个信念,一个结果,无关其他,无关风月。”沐寒烟也握着他的手,回他的话。
月光透过茂密墨绿的丛林,大雄殿,半月台,洗象池,初喜亭,吟月楼,沉浸在朦胧的月色里,显得*肃穆,淡雅恬静。
沐寒烟指着眼前景对傅天萧说;“傻小子,有没有看到大象呢。”
“大象?”傅天萧心中一奇,顺着她手指看去,片刻,会心的笑了,道:“还真是大象啊,组合得太完美了,简直鬼斧神工。”
在那月光下面,古刹酷似大象头颅,蓝天映衬,剪影清晰。
大殿似额头,两侧厢房似双耳,半月台下的钻天坡石阶,又好似拖长了的象鼻。
傅天萧说:“这不会是纯粹的巧合吧?竟跟真的大象这般像。”
“应该是当年修建古刹工匠设计师们的匠心独运。”沐寒烟出神地说。
皓月当空,斗转星移,他们身边六角小池内那一汪清泉,恰好映现出一轮皎洁的明月,空中嫦娥,池上玉兔,遥相呼应,天上人间,浑然一体。
不知何时,静雪已站在那半月台边,长身兀立,怀中竟抱着两柄长剑。
傅天萧与沐寒烟一时惊羞不已,忙起身分开,月光下,傅天萧转身朝静雪揖道:“晚辈不知前辈前来,有失远迎,万望见谅。”
“烟儿见过掌门师伯。”沐寒烟也有些尴尬,忙故作镇定,像什么事也没发生,她认为刚才自己与傅天萧亲密依偎的画面没有被掌门看见。
掌门倒好像真什么也没看见似,对她说:“师伯不是来赏月,师伯是来赴约的。”
“赴约。”二人一惊,面面相觑。
静雪望着傅天萧:“傅少侠想必还没忘记你我大坪峰顶之约吧?”
傅天萧恍然:“当然不敢忘,前辈今晚前来,想必已是准备妥当了?”
“我备了两把剑,今晚想与少侠比试剑法,不知少侠赏脸否?”静雪说着,递了一柄长剑给傅天萧。
傅天萧接过那剑,拿在手中细细看了片刻,但见剑身窄长,犹如一条长蛇,剑锋倒是出奇锋利,剑光如水,寒冷彻骨,或许是平日拿多了木棒的缘故,这剑拿在手中手感较轻,觉得不是十分称手。
他握剑对静雪说:“前辈今晚要与我比试剑法?”
静雪点头道:“峨嵋武术以剑法见长,而你师父当年也是以一青魔神剑打败天下所有高手的,我今天想与你比剑,希望你用你师父的剑法,打出他的风格。”静雪竟对傅天萧有着殷切的期望,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把他当作飞花公子了。
傅天萧听罢,低头沉吟片刻,回静雪:“可惜恩师只教会晚辈一套剑法,不知前辈是否愿意看我献丑?”
“一套剑法?可是他的看家剑法青龙剑法。”静雪眼中闪烁着奇光,谈到剑法她心底便有莫名的兴奋驱使着,驱使着她拔剑,去征服对手。
她这辈子唯一没有打败过的对手,便是飞花公子。
傅天萧摇头:“不是。”
“他没传你青龙剑法,那传了你什么?”听他那般说,静雪心中不免有些遗憾,不过她还是对面前这个少年比较感兴趣,因为,他是最像飞花公子之人。
傅天萧缓缓撩起剑身,一字一顿地:“飞花若水剑。”剑光,迎着月光,在这寒夜之中,闪闪发亮。
静雪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她也掣剑朗声道:“好名字,少侠你不日将离开峨嵋,希望在你走之前,能把这飞花若水的剑威,留在这峨嵋山水间。”
旁边的沐寒烟心中一震,不知师伯为何说出此言,难道她们要赶傅天萧走他不成?
“烟儿。”一个温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打乱了她的思绪,沐寒烟回头看见月桂站在身旁,她一惊,今夜是怎么了,大家都不睡觉全跑到洗象池来干嘛?她拉着月桂的手问:“师叔,你还没休息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