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神节开始的时候,已经是距离蛊怪人一事一周以后了。
此刻,北方开始落叶纷纷,来来往往的人急促地忙碌着英神节的准备,踩在枯黄的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如梦盈从药店中走出,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药材,脸上丝毫没有过节的喜庆。
父亲的修为自那事以后一落千丈,身体也日渐虚弱,甚至在半夜时不时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如梦盈来到了后院亭中,看到父亲正坐在茶树下,望着自己种植了大半辈子的茶树林,沉思。
喉咙一阵痒,茗灵忍不住剧烈地咳嗽,如梦盈将药材放在桌上,紧张地跑上前,给他顺顺气。
“我没事。”茗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呼吸顺畅。
“我现在去熬药。”说着,如梦盈转身。
茗灵拉住她,说:“先等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如梦盈停下来,目光闪烁着晶莹,看着他。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
“父亲怎么可能不在?父亲可是八灵之一”
“如果我真的不在了,浪家会是一个很好的归宿,拳灵浪破空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哪也不去,就呆在您的身边。”
“我看不清我的未来,也看不清你的未来,所以,以后的人生经历,我无法给你任何的指导,我的女儿,抱歉,为父不能一直照顾你了。”说着,茗灵粗糙的右手轻轻地抚摸如梦盈的脸颊,哽咽地说。
“父亲,求求您,别这么说?”如梦盈搂住他,哭泣。
茗灵叹了口气,轻轻地拍拍如梦盈的后背,默不作声。
如梦盈去熬药,端着热乎乎的汤药回来时,茗灵坐在亭子中,桌子上放着一个信封。
如梦盈递上药,茗灵二话不说,便将药喝了。
“盈儿,有一件事需要你亲自去办……”
“什么事情,还请爹吩咐?”
“这信,很重要,你一定要亲手交给浪道友,听明白了?”
“好。”如梦盈郑重其事地接过。
如梦盈领着贴身丫鬟翠儿,坐上了小厮安排的马车,径直朝着州府浪破空府邸而去。
不知怎么,如梦盈内心忐忑不安,她的右眼皮剧烈地跳动,像是快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这让她只想尽快将信送到拳灵手中。
当如梦盈见到拳灵浪破空时,他正在军营中,仅凭拳法,与手下进行切磋。
如梦盈虽然焦急,但也知道分寸,在拳灵与手下将士切磋之时,只能够默默地站在一旁,观望。
当拳灵从台上下来时,看到如梦盈,惊讶地问:“盈儿,怎么过来军营了?”
“叔叔好,父亲让我务必将信亲自交到您手中。”如梦盈作揖,而后从心窍空间中掏出信封,双手奉上。
拳灵面容严肃,却在看到信的内容时,脸色一变,毫无迟疑与解释,便带着如梦盈飞奔到如梦府。
掉落的信中,仅留下几个字,在触碰到地面时,化为灰烬:
盈儿,拜托浪道友了,如梦某不甚感激!
如梦府邸中,茗灵坐在亭子中,悠然地沏茶,但偶尔的咳嗽声,显示他并不清心。
“既然来了,就坐下了喝几杯茶吧……”说完,他用茶夹,将盛着清香茶水的茶几递到对面,此刻无人在此坐着。
但很快,一团火焰突然出现,剧烈地燃烧以后,一个身影从火焰中出现,及腰的红色长发仅在末尾打了个结,白皙的脸庞上是一张过度妖艳的女性化面庞,很难想象,一名八九尺高的男子,居然会有一张比女性还要阴柔娇好的面容。
火灵体焚天皓毫不客气地端起了茶杯,细细一品,而后抿了几口,赞叹:“好茶,不愧是茗灵的茶道,焚某真是三生有幸。”
“焚道友既然如此喜爱,可以经常过来,如梦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那倒是不用了,今日过来,就是想请你跟我一起走的。”
“总得让我知道原因吧。”茗灵又沏了一壶茶,语气平淡,就像是在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很简单,就是四大家族养育了你,促进了你的修为,是时候轮到你来反哺四大家族了,一句话,你的使命开始了。”
茗灵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不解地问:“在我早年时候,我作为亲兵团之时,逍遥家族确实提供过一些功法与丹药支持,但我这么多年的付出,我不认为还没有偿还恩情。”
“不,你欠我们的,你永远都无法偿还,从你晋升吸灵气境界,成为八灵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你必须用你的生生世世为四大家族与这整个世界贡献自己的一切!”
“荒谬!”
“并不荒谬,你生于斯,长于斯,即将死于斯,就要有这种舍己为人的奉献觉悟!”
“所以你是来杀我的?”
“这不是很明显吗?”
茗灵恶狠狠地瞪着焚天皓,但很快便镇定下来,说:“既如此,府中他人是无辜的,我们换个地方打吧。”
“没必要了,我进来时候顺带把府中所有人杀光了,放心,死得很安详,没有痛苦。就是很好奇,你家宝贝女儿去哪里了?”
“混蛋!”焚天皓如此一说,茗灵才将自己的神识扩散到府中上下,发觉所有人都死得很安详,“他们可都是无辜的!”
“这个世界所有生物,谁不无辜?”
茗灵如梦槚不再有心情去听焚天皓的“诡辩”,往常遇事不慌不忙的他率先攻击火灵体,赤手空拳地攻击焚天皓,每一招每一式都会在四周形成茶树花的虚影,让空气中弥漫阵阵茶的芬芳。
焚天皓双手燃烧赤红色的火焰,游刃有余地接下茗灵的每一次的攻击。
茗灵确实冲动了,他并不是拳灵,拳法本身不是他的强项,可作为吸灵气境界的修士,凭借磅礴的灵力续航,焚天皓也渐渐感觉到吃力。
火灵体,仅能使用与火相关的术法,因此,当他不再轻松地接下每次的攻击时,从体内迸发的纯粹岩浆之力,将茗灵与他彻底分隔。
茗灵大袖一挥,四周的环境发生了剧烈的变化,此刻他们身处在一片茶树森林中,风“簌簌”,四周的灵力流转渐渐地变慢,直到停止。
焚天皓右手在自己手掌上绘制了一个阵法,四周的灵力这才从静止,变为快速地被他吸入体内,若是封凌在此,他定然能够发现,这个阵法便是:
物华天宝阵。
“真恶心啊。”焚天皓一脸的扭曲,他强压着体内的不适,他高举双手,空间扭曲,一柄亮色银枪从扭曲的空间中抽出。
茗灵见此,不由分说,直接就是双手合掌,“咔”的一声,焚天皓感觉自己四周的一切就像是静止了般,就连那把巨大的银枪,也减缓了从扭曲中出现的速度。
茗灵第一次表现出忌惮与恐慌,他不知道那柄银枪是什么法宝,但他知道,这柄银枪,实力不容小觑,居然在他替天行道之下,还能够移动,他能够感觉到,这把银枪中蕴含的强大威压。
“神器?”
“肉身的局限性真的限制了我的修为啊。”焚天皓皱着眉头呢喃。
虽然焚天皓这么说,但作为与蛊怪人、吸灵恶同时代甚至是更上一个年代的人,就算是灵体本身的限制,修为也比吸灵气境界低不了多少。
可焚天皓的表情毫不隐藏地显示,他非常不满意。
如梦槚屏气凝神,利用茶道阵压制焚天皓头顶的那把银枪。
扭曲的空间逐渐地变大,直到一个深不可测的血红色洞穴出现在如梦槚面前的时候,他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因为他透过那个血洞,看到了里边一片荒芜的世界,那个世界中不时透露出一股强大无比的灵力波动,以及阵阵来自远古洪荒的可怖气息。
“这到底是哪里?”茗灵如梦槚在那一刻失了神,便是在那一刻,那把银枪从血洞中射出,正中茗灵的胸口。
“很惊讶吗?没关系,你很快就会知道那里是哪里了,你虽然死了,但你的使命也开始了,你也很幸运,将知道这个世界最大的秘密,隐藏在谎言中的真实!”
但茗灵根本没有听进这些话,茶道阵消失,他的耳畔边传来了一声声熟悉的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父亲!”
如梦盈没有想到,当她送信回来之时,会看到父亲逝去的场景。
银枪消失,他硬朗强大的身体,此刻如浮萍般重重地摔倒在他种植一辈子的茶树林上,茶树给他一个“拥抱”,减缓了他坠落的冲击力。
如梦盈挣脱开拳灵,扑入茶树林中,茗灵喘着气,看到了女儿凄怆的脸庞。
“好好活着……”他微微一笑,想伸手再次抚摸如梦盈的脸庞,却再也没有力气支撑他的动作。
眼前一暗,如梦盈绝望的面庞成为他记忆的最后一幕。
“不……”如梦盈痛苦地大吼。
“如梦道友……”拳灵浪破空看着茗灵的断气,愤怒地看向天空中的火灵体,手中磅礴的灵气凝聚,无数只兽头从他的拳头上挥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向焚天皓。
拳灵不认识他,但既然这家伙杀了茗灵,那就是敌人。
焚天皓脸色一变,他双臂拦在前,硬生生地扛着拳灵的攻击,“轰隆”一声,他的肉身被打散,化作一团团火莲,在空中漂浮。
莲花重新聚集,焚天皓再次出现,只是此刻的他,脸色煞白,口吐鲜血,他擦拭嘴角,冷冷一笑:“好霸道的力量啊,不愧是拳灵,这滋味,真不赖啊!”
拳灵不敢轻敌,身上的灵力汇聚成一只巨大的龙,仅是一拳,便有撕裂空间、压缩时间的炸裂感。
龙张开大嘴,扑向焚天皓,但此刻的焚天皓早已有了准备,他的大袖一挥,从心窍空间中变出了一个巨大的圆筒。
龙型灵力钻入圆筒中,而后,焚天皓冷冷一笑,在他的头顶,又出现了一个圆筒,刚刚钻入的龙型灵力,从这个圆筒中出现,转变方向,冲击拳灵。
“这是什么宝物,居然能够接下我的招式,还可以反弹?”拳灵惊讶地想到,同时,他伸出右手,变大,五指弯曲,居然就这样赤手空拳地抓住了疯狂的龙头。
拳灵要紧牙根,强迫这股来自他的力量停下来,而后五指一个弯曲,将这股力量消灭在手掌中。
“勇猛强悍,天生的战士啊!”焚天皓欣喜地说道,拳灵抬起头,看到了焚天皓抓着如梦盈的咽喉。
“最好别乱动,除非你要茗灵的宝贝女儿断气!”
“混蛋!”
焚天皓看着如梦盈,强迫她扭过头,问:“怎么样,你的父亲死了,你是不是很伤心?”
如梦盈恶狠狠地瞪着他,完全没有害怕他的表情,即使眼角还存在泪渍。
“表情不错,我看到了仇恨,看到了愤怒,以及隐藏于深处的悲哀。”焚天皓将捏着她的下巴,与她脸贴脸。
“你是不是想杀了我?然后给你父亲报仇?”
仍然没有得到回答,但焚天皓通过她的眼神得到了。
“很好,你应该报仇,你要是不报仇,怎么报答你父亲对你多年来的养育之恩,对了,这府中所有死去的无辜人,也是我杀的,他们都死光了,只剩下你一人。”
如梦盈愤怒地挣扎,大吼:“我要杀了你!”
可她薄弱的修为在焚天皓面前又能做什么呢?
“放开她!”拳灵在底下大吼。
“既然要杀了我,那就好好记住我这张脸,好好地烙印到脑海中。”说着,他将如梦盈抛向拳灵,消失了,仅留下一句话:
“你现在打不过我,我给你机会,我叫焚天皓,火灵体焚天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