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风笑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瞥了眼秦落后又转而望向院子里的夜景,“眼见你娶别人是挺不舒服的,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唯一的好处就是得不到的东西会想毁了它。我曾经想过一榔头锄死你或者一剪子阉了你,但显然办不到。相比你娶郡主,我更希望你真心实意喜欢的是个男人。”
秦落目不转睛的望着她的背影,安静了半晌后幽幽道,“我可以杀了郡主。”
隋风笑一个转身,呲牙咧嘴的拿锄头指他,“我靠!我刚才说的都不是人话吗?!你是怎么听出这个意思的?!”
“这是我的意思。”
那你怎么不一早宰了她?隋风笑很想问,可看见秦落那一脸认真的表情,只能憋了回去,免得给自己白白背上一条冤魂。
门外传来一阵踢踏的脚步声,喜婆身后跟着几个丫鬟找到了这边,见韩朗直挺挺的杵在门口,本想进屋去看看,却被韩朗拦在了门外,只能赔笑问道,“韩少爷可有看见秦太尉?”
“我在这。”说话间,秦落已经从屋里走了出来,末了还把门关上。
喜婆作揖道,“挑盖头的吉时到了,大人可不要误了好时辰。”
“嗯。”秦落低声应下,微转头瞥了眼身后的门便离开了。
韩朗见了秦落就早把隋风笑彻底抛在了脑后,屁颠颠跟着他闹洞房去了。
隋风笑望了眼秦落被门扉剪出来的北影,只愣了一会的功夫就又忙着拖她藏在炕洞里的财宝。
刚转过头就见桌上放着个物事,虽然没点蜡烛看不太清楚,但隋风笑还是一眼认出了它。
那是她的卖身契。
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她要为秦落当牛做马一百年。
这个整天被他挂在嘴上用来使唤她的宝贝,如今就轻飘飘的放在她眼前,只要她略一伸手,就能换得个天高海阔。
秦落临走前丢下它,是故意要放她走。
回廊婉转,夜莺清啼,屋檐下挂着满满的红灯,灯下的红穗子在风中挽着花。前厅还在喧闹,秦落跟在喜婆身后一步步向新房走去。
行过石桥走过书房,院当中是一株晚来缱绻的桃花树,风一过便簌簌飘香,秦落抬头望了眼被夜色吞没的粉色花瓣,忽然开口道,“韩朗,你喜欢珊瑚吗?”
韩朗显然被问傻了,“啊?珊瑚有什么好的。”
秦落又是望天,语调温柔的几乎要滴出水来,可惜说出来的却大煞风景,“珊瑚可以磨脚,还可以买个人。”
韩朗乐了,“能因为一株珊瑚就卖身人才是世间难得。”
“确是世间难得。”秦落说完,便垂下头去继续往前走,刚迈出一步忽然掉转头,迅速沿着来路走了回去。
喜婆一惊,追在他后面吆喝,“大人!您走错了!这边才是新房!莫要误了吉时啊!”
韩朗旋身挡到喜婆面前,对着她又抛媚眼又拉小手,“这位好看的婆婆,怎么称呼?在下姓韩名朗,才子韩信的韩,活泼开朗的朗~”
屋里,隋风笑收拾完宝贝,拿绳子系紧了包袱一端,拖着就要朝门外走,双眼却在桌案上的卖身契身上定住了。
这是秦落的一番好意,保不齐还有一丝愧疚,说得再自作多情点,可能还有些不可言的小闷骚。虽然秦落不像是那种我给不了你幸福就给你自由的伟大男人,但好歹曾经救过自己,而且不止一次。
如果她拿走这份卖身契,就代表她从此可以过上海阔天空丧心病狂的日子,不用再向玉清堂缴税,满地都可以是她的炕洞,但结局也可能是她逃不出朱天凛的手掌心,被剑笑师兄抓回宫中;如果她不拿走这份卖身契,就代表她还愿意留在秦落身边,看着他跟郡主过日子生孩子,偶尔还得给秦夫人捏肩捶腿点蜡烛,这显然是对自己的摧残。
与其过的委屈倒不如过一天精彩一天。隋风笑想好之后,便向那张卖身契伸出了手。
指尖刚碰到纸张的一角,大门忽然被‘砰’的一脚踹开,继而踹飞,又砸烂了正对的窗户,然后带着破落的窗台一齐消失在深深的夜幕中。
隋风笑愣住,扭头看着呼呼灌进北风的窗户,这一脚还真是既熟悉又陌生。
再转头看向门外,就见来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走了她的卖身契,一丝不苟的叠整齐之后,塞进了胸前。
隋大姑娘立马咆哮,“你干什么?!那是我的卖身契!”
“哦?明明是我的,白纸黑字写的你卖身给我。”
“可你已经还给我了!”
秦落把头一歪,笑的五谷开花四畜无害,“我不过是不小心把它落在这里罢了。”
隋风笑气急,枉她刚才还无比纠结到底该拿不该拿,合着秦落又是在耍她。
“我告诉你秦落,别以为老娘这辈子被你吃定了,你以为一张卖身契能耐我何?我也不怕吓着你,我根本不是什么隋风笑,而是比你多出无数智商的高级物种!”
秦落扭头,握起拳掩着嘴‘噗嗤’一声乐了。
“你笑什么笑!笑的好看就有理了吗?”
秦落这才敛了笑意,儒雅的摊开手,“姑娘继续。”
隋风笑把胸一挺,“别说我根本就不是卖身契上写的隋风笑,即便是,这张纸又能怎么样?交给官府?你别忘了我现在已经是‘死人’一个,被朱天凛知道你帮我蒙混过关后,恐怕会把你先.奸后杀。”
秦落迈进门槛,稍稍掩住门口,“姑娘说的有理。”
“所以说这张卖身契于我一点作用都没有,你以为你把它收回去我就得一辈子跟着你任你使唤吗?天大地大,不管去哪里我都能过的很好。”
秦落垂下头,背对着院子将门关严,“确是如此。”
隋风笑现在委屈极了,本以为秦落还算有点良心,看在自己当牛做马还断了一根肋骨的份上会把卖身契还给她,没想到又是空欢喜一场,于是红了眼瞪着眼珠子向秦落示威,“我并不在意这张卖身契,这世上如果有一个理由让我留在某人身边,那只能是我不想离开他。”
秦落微震,抬起头刚要说话,却被隋风笑打断了。
“对,没错,说的就是你。”
秦落轻咳了声,笑道,“好歹你还有坦白这个优点。”
隋风笑说完,拖着包袱走到秦落身边,努力造出个清冷独立不可一世的眼神,瞥他,“我走了。”
她十分想留给秦落一个潇洒的背影,以显示出自己毫不在乎的洒脱气质,于是把头一昂,顺手拎起沉重硕大的包袱猛的抡到自个儿后背上,这一拍却险些把她拍出门外。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藏了这么重的宝贝,一个包袱砸过去就跟天马流星锤没甚两样,咳嗽了几声算好的,没拍出血来那是她为了面子硬生生咽下去的。
隋风笑佝偻着腰,惨兮兮的站在门口。潇洒没留成,好似留下了个笑话。
秦落这次却没有戏谑她,反而伸出胳膊挡住了门,“等我一个月。”
隋风笑恼羞成怒,“一个月?你还要等大姨妈来啊?!”
秦落弯指弹了下她的脑门,“本以为你什么都懂,现在一看却是个呆子。如果我真的想娶郡主,那一日在牢房里的时候你根本就没有机会撂出我对婚事不满的话。”
隋风笑满脸不屑的剔着牙哼哼,“嗯嗯,秦太尉当时就果断掐死我了。”
“我只是没料到郡主会自己往火坑里跳,但也确实帮了我的忙。”
隋风笑跟着胡乱点头,“那您赶紧跟她圆房,以身相许吧。”
秦落掰过她的脑袋,笑容里居然有丝无奈,“你总会知道我最在乎的是什么。”
隋风笑望着他灼灼妖异的桃花眼,干笑,“反正不是我。”
秦落微垂下长睫,老实道,“起码现在不是。”
隋风笑觉得自己肯定是抽风了,才会在秦落大喜当晚被他再拒绝一次,要不然就是秦落抽风了。
秦落放开她,“你断掉的那根肋骨,可以用来换任何想要的东西。”
果然是他疯了,今天晚上他先是故意把卖身契留下,却又半路改了主意抢回去,这些明显是小孩子才用的把戏。现在又开出这么一个听上去很诱人的条件,无非是为了换他嘴里说的一个月。
她压根不敢相信,这些话会出自高高在上的秦落之口。
他好似在昭告天下,他无计可施了,什么算计设套耍赖犯浑,都使不出来了。
隋风笑把眉一挑,既然您认了怂,她又不是信封绝不趁人之危的君子,那就怪不得她丧心病狂。
“乐基楼完全归我,玉清堂不得插手。”
秦落未等她说完就开始点头,好像无论她提出什么要求,他早就做好了自认倒霉的准备。
隋大姑娘一朝扬眉吐气,被金子熨帖的浑身舒畅,这才眉目稍霁,拍了拍秦落的肩膀,“那我就再等一个月的大姨妈,今晚先不妨碍大人洞房花烛。”
秦落抬头看了看天色,“早就过了吉时。”
隋风笑立马幸灾乐祸起来,“赶明儿皇帝和靖王查房的时候,您得预备好一根干净的脖子让他俩砍。”
秦落长眉一皱,转而笑意盈盈的望她,“隋风笑,你赔我一个洞房花烛。”
隋大姑娘权当听不懂,“得嘞,乐基楼的少爷们任您挑着**,天天见红绝不重样!”
秦落一把揽住她的肩,贴着隋风笑的耳际眉目含笑的低语道,“那老板呢?花苞可在?”
他微垂着长睫,眼窝处投下弯月般的阴影,桃花眸斜睨着怀里的人,一双薄唇稍稍提起,瘦削的下巴更显动人,脸腮处攒起两个淡淡的酒窝,显然笑的格外舒畅。
隋风笑别着眼瞪他,TNND,生平第一次被人赤果果的调戏……丫的还是只小受……
这委屈憋大了。
(惨淡的数据,惨淡的成绩,下一本书还要开吗…)***(未完待续)